第七章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①
大丫鬟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钟嬷嬷知道后,除了感谢苏园园的恩典之外,没有其它表示。 红袖的失宠令人“意外”,但逢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梧竹幽居里的下人们不会对一个专门伺候奴婢的奴婢感兴趣。他们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连翘与芙蓉身上,她俩是院里的大丫鬟,今后免不了要看她俩的眼色行事,现在讨好了她俩,将来便能少受些罪。 苏园园********扑在恶补南楚历史的事情上,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泡在书堆里面。 苏维松留下来的这些书非常对苏园园的脾胃,她就像是个海绵一样,努力吸收书里的知识。 她这两天正在看《楚园》,这本书讲的是南楚园林的演变历史,在此之前,她已经将《周园大观》和《齐园杂谈》看完了。靠着这些书,她不但清楚了时下的园林主流模式,还顺带了解了近几个王朝的历史变换。 这个时空不属于历史书上出现的任何一个朝代,但就园林的发展程度来说,相当于她所知道的南宋时期。 文人厌恶官场黑暗从而寄情山水园林,贵族亦将园林作为显示身份的一种手段,这个时候的园林,可谓是百花齐放,是为近百年来最为繁盛的时期。 书上的描述令苏园园对这个时代的园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时也让她再度对苏维松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一个普通知州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园林资料?难道苏维如在担任知州之前,还从事过与园林有关的职务?还有书上那些精细的标注,都在显示苏维松在园林方面有着非比寻常的热情。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忽然放弃园林事业,转投官场成为一个地方官呢? 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知道这个苦衷跟龙氏有没有关系…… 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时候,芙蓉与连翘来了。 她俩一进来就绷着张脸,谁也不看谁,苏园园立刻就闻出了中间的火药味,顺手放下书本,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两个人的嘴巴都撅得那么高,都能挂个油壶了!” 听到苏园园的打趣,两个丫鬟还是很给面子缓和了神色,顺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是关于安排晚上值夜的事情,芙蓉想要将薄荷安排在最后一个,可是连翘不肯同意,两方谁也不肯退让,结果就闹到这儿来了。 苏园园问芙蓉:“说说你要将薄荷安排到最后一个的理由。” “薄荷这两天正好来了葵水,晚上值夜不方便,等过几天身子干净了,才好全心全意地为小姐值夜。” 这理由还算过得去。苏园园又看向连翘:“你为何要拒绝呢?” 连翘答得慢条斯理:“屋里总共六个丫鬟轮流值夜,如果将薄荷安排到最后一个,就正好轮到这个月的十四。小姐十五早上要去向老太君请安,十四晚上必定要安置得十分妥当,薄荷虽然聪明,但性子浮躁,奴婢怕她到时候会给小姐添乱子。” 芙蓉却道:“你才来到梧竹幽居几天,又怎么能够确定薄荷就性子浮躁?” 连翘还要说话,却被苏园园示意打住,苏园园对芙蓉说:“你能体谅别人我很高兴,但葵水这种事情只有头两天来得厉害,后面几天差不多就没什么了,你把薄荷安排到倒数第二个就可以了。” 葵水原本只是芙蓉随手找的借口,哪里会想到苏园园会如此清楚这种事情?芙蓉心有不甘,但苏园园的这番话丝毫驳不得,只得顺从地点头应下。 此事敲定,两个丫鬟一齐退出偏厅。 当天晚上,芙蓉找了个机会,将香囊还给了薄荷,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抱歉之言,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但芙蓉与连翘之间的梁子却是就此结下了! 这天早上,苏园园坐在偏厅里看一本有关南楚民俗的杂记,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看看书时间太长,导致眼睛有些干涩。她伸手揉了揉鼻梁,放下书本,顺手拿过放在旁边的茶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 她将茶碗盖上,将侯在隔壁的甘蓝叫进来,让甘蓝去换被热茶进来。 甘蓝立刻端起茶碗,迅速跑了出去。 苏园园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深吸一口气,望着满园绿意,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休息了一会儿,眼睛的疲劳得到了舒展,她便又回到书案旁坐下,拿起那本杂记继续翻阅。 过了许久,甘蓝方才捧着一碗热茶回来了,她迈进偏厅,将茶碗恭恭敬敬地放到书案上面:“小姐,您的茶换好了。” 苏园园用手摸了摸茶碗,只能勉强算个温热。她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甘蓝,开口问道:“这茶是你从厨房端来的?” 甘蓝点头:“这茶水是柴房刚烧开的,正热着呢!” “屋里没有准备热水?”国公府里柴房只有一个,来回一趟取水太麻烦,所以每个院子里都有会准备好需要用到的水。 问到这个,甘蓝忽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今……今天没人去取热水……” “屋里负责热水的人是谁?” “奴婢不知……” 苏园园沉默了一下:“去把连翘和芙蓉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子,连翘与芙蓉都来了,苏园园放下书本,问她们热水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芙蓉说交给了黄芪安排,连翘却说是交给薄荷负责。 两人的话完全对不上号,苏园园盯着她们两个看了许久:“那负责熏香的人呢?你们安排了谁?” 连翘道:“是黄芪。”这次芙蓉没有说话。 苏园园:“把黄芪叫来。” 黄芪很快就来了,她一进门就见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由心下惴惴,半点不敢多言。 苏园园看了她一眼:“熏香的事情是交给你负责的?”
“是。” 苏园园点点头,扭头让甘蓝去把今早上准备穿却又没有穿的月色襦裙拿了出来,放到书案上面,她让黄芪过来闻闻味道。黄芪还没靠近书案,就被衣服上那顾浓烈的香味给熏得呼吸困难。 黄芪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小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园园看向连翘:“人是你安排的,现在出了乱子,你说该怎么办?” 连翘立刻跪了下去:“黄芪办事马虎,自当按照规矩处罚。奴婢用人不当,也该受罚!” 芙蓉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令人意外的是,苏园园并没有下重手,只是罚了黄芪做一个月的粗使,连翘被扣掉一个月的月钱,此事就算这么结了。 至于热水的事情,最后也交给了黄芪,算是给她个改错的机会。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四晚上,苏园园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白色中衣,在丫鬟们的伺候下钻进了被窝里面,早早地睡去,鸢尾负责值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园园准时醒来,换上早已熏好的素色细纹罗纱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两根素净的白玉簪将其固定住,其他地方再无任何装饰。为了掩盖住苏园园过于苍白的脸色,芙蓉特意在她脸上抹了些平常不用的脂粉,稍微装扮一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钟嬷嬷看着她,觉得这样子比先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看了许多。 芙蓉虽然性子过于要强,但在梳妆打扮上很有两手,毕竟是二等丫鬟,没有两把刷子也爬不到这个地位来。 收拾完毕,甘蓝就从厨房端来了刚熬好的燕窝粥,苏园园吃完之后,扫了芙蓉与连翘一眼:“连翘随我去请安,芙蓉守屋里,若有什么事儿就跟钟嬷嬷说。” 芙蓉与钟嬷嬷一同应下,等苏园园带着连翘离开之后,芙蓉的脸色忽然晴转阴。 安国公府里一个月才请两次安,势必每次都会全员到齐,能被主人带过去的丫鬟大多是心腹。她与连翘同时来到梧竹幽居,身份位置都一样,凭什么连翘能得到这么长脸的活儿?芙蓉思来想去,苏园园看上去性子软和,拿不定什么大主意,肯定是连翘在苏园园面前说了什么坏话,才让苏园园疏远了她! 芙蓉越想越气,真恨不得撕烂连翘那个小蹄子的嘴!她的余光忽然落到正在收拾床铺的鸢尾身上,眼中厉光一闪。 ******* 将票比票的想一下……算了,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