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节望神州

    李恒带领七拼八凑，集结起来的三四万蒙元军队，气势汹汹的崖山杀了过去。幸好他们知道华夏帝国对于祸害百姓十分厌恶，所以一改蒙元军队往日行军就地征粮的恶行，这让原本心惊胆战的百姓们松了一口气。

    李恒回首看看这支包含着汉人，蒙古人，西夏人，色目人以及其他民族的杂牌军，心中复杂。对于能否战胜驻扎在崖山的南宋残军，李恒不担心。即使他率领的是这样一帮乌合之众，但也不是南宋那些刚从农夫变成士兵可以抵挡的。

    他担心的是，华夏帝国真的能放过他吗？想了半天，李恒无奈的发现，不管成与不成，如今放在他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从广X州府城到崖山差不多三百里路，李恒这帮求生心切的元军竟然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赶到了。虽然他们都是骑马行，但这速度也足以自傲了。

    张准想不到会有人用南宋小朝廷来邀功自保，南宋小朝廷自然也想不到会有人要拿他们当投名状。自从上次崖山之战后，原本已经分崩离析的南宋朝廷总算是稳了下来。

    可就算依托崖门地势之险，加上仍然心向赵氏天下的士绅支持，小朝廷依然显得摇摇欲坠。特别是在最近，华夏帝国征伐四方，蒙元节节败退之下，那些原本想要学吕不韦的商人们也纷纷改换门庭，不再提供行朝急缺的粮食，食盐与其他物资。

    这天，南宋小朝廷左丞相陆秀夫从自己的住所出发，向临时行宫走去。他端持着手板，俨然像过去太平时节上朝一样。途中，陆秀夫看到衣衫褴褛的宋兵和饿的面色灰败的朝臣，凄然泪下，只得用朝衣拭泪，衣服都湿透了。左右之人也被他所感染，无不悲痛欲绝。

    “丞相，如今蒙元自顾不暇，正是我等辅佐陛下，成就基业之时。比崖山之战时，朝廷情势却要好多了，为何丞相要哭哭啼啼，”一旁的枢密副使张世杰到众人如此，不乐意的说道。

    陆秀夫被张世杰说的话一惊，如今行朝就靠着众人心中的一口气存在着了。要是这口气被自己给弄没了，心散了，恐怕不等蒙元来，他们自己就得分崩离析了。

    深吸了一口气，陆秀夫说道：“枢密使说得对，如今华夏反贼与蒙元蛮夷正打的不可开交，这是老天给我等的机会。只要我们。”

    就在陆秀夫想要给大家鼓鼓气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蒙元来犯，蒙元来犯！”

    “啊！”不光陆秀夫傻眼了，就连张世杰也惊呆了。蒙古人不是正在和华夏帝国作战么，为何要来打崖山？难道蒙古人已经打败了华夏帝国，要对南宋小朝廷进行最后一击了

    众人默然，特别是张世杰，上次在崖山打败元军之后，所有人多欢欣鼓舞，觉得蒙古人没有多可怕。但是他知道，一次战役的成功，并不能掩饰整个战略全局的失败。

    但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作为南宋小朝廷的武装力量首脑，张世杰大喝一声：“赶紧将皇上和太后迎往御舟，武官随我入营，击鼓点兵，迎战蒙古人。”

    听到张世杰的命令，百官中的武官，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只能从人群中走出来，向着兵营走去。然后，张世杰又转身对陆秀夫小声说道：“丞相，还请你率领文官与随驾的百姓登船，万一陆战失败，便直接杨帆前往占城。陈宜中已在占城购买了一块的不小的土地，随时恭候圣驾。”

    陆秀夫张大了嘴巴，今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有些糊涂。他原本是作为陈宜中的心腹幕僚进入南宋行朝的，当时宋端宗在左丞相陈宜中、枢密副使张世杰护卫下，率领48万大军离开福州，从水路撤往广X东寻求出路。次年十月移驻香山县南十字门。香山人拥宋抗元，富豪马南宝、高添、赵若举等人到井澳谒见端宗，带头献粮飨军，并募集民军勤王。不久，元军探知宋军下落，立即发动十字门海战。

    行朝在陈宜中的指挥下，与元军多个主力轮番大战，坚守十字门。那场大战持续一个多月，四战三败并遭遇天灾，宋军失败。，陈宜中失去了行朝中文武官员支持带少量宋军南下，说是要去占城借兵。而张世杰率宋军主力先迁石冈洲，后驻崖山。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陈宜中这是抛弃了行朝，抛弃了皇帝。可是今天张世杰说陈宜中在占城购买了不少土地，等待皇帝过去，这让他不得不疑惑。

    张世杰面带苦涩：“当年十字门大战之后，我与陈宜中商议了许久，只觉战败国灭就在眼前。宋室待我等不薄，如果国破已经不能避免，那我等只能死保宗室不灭，总算是能留存一线希望。所以，我与陈宜中掷签决定，一人留在行朝辅佐陛下，一人前往海外，购买土地，购置产业。

    我运气好，抽到了留下，而与权兄则抽到了前往占城。那些源源不断的粮食，你真以为是富商大户送来的吗？那都是与权兄在占城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点点购买来，然后偷偷运出来的。

    这几年听到众人痛骂他，我难受啊！他这是背负了天下的骂名，而为天下留下一丝生机呐。丞相，求你一件事。”

    陆秀夫此时那还能听到其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也是那些痛骂陈宜中的一员，而且是最狠的，不光是痛骂，更是与陈宜中割袍断义。

    他与陈宜中以前可是至交好友，可正因为是至交好友，他才对陈宜中背叛宋室的行为感到痛心。同时为了自保，他只能如此。现在听到张世杰所说，陈宜中该有多么委屈。但他没有埋怨，依然在默默的为行朝做着能做的一切。愣了一会，听到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大，陆秀夫不敢再耽搁，对张世杰说道：“枢密请说!”

    “如若我战死，还请丞相向天下人说明往事，为与权兄正名。另外，我和与权兄已经在占城皇城暗中部下兵马，若是那占城王同意陛下暂处其国还则罢了，要是不同意，哼，那就正好。灭其国，让陛下在占城重建大宋，等待时机，再战中原。”张世杰更加小声的将一个消息在陆秀夫耳边说道。

    陆秀夫默然，对着张世杰行了一礼：“我代大宋历代先皇，谢过枢密。某定不让枢密失望。”

    张世杰将藏了几年的秘密说出，心中痛快。对着身边聚集起来的宋兵喊道：“二郎们，随我迎战，今日，某要杀个痛快，哈哈哈。”

    陆秀夫看着越来越远的张世杰，眼泪忍不住溢出，张志杰的慨然赴死，陈宜中的忍辱负重，让他心中澎湃，不能自己。但他知道他不能哭，他还要带领整个行朝，护佑宋室。

    定了定神，陆秀夫说道：“礼部侍郎邓光荐，你速速入宫，带领陛下和太后前往码头。其他百官，各自率领百姓登船。”

    这边南宋群臣为行朝做着最后的努力，那边李恒也在自家的身家性命奋力一搏。他们打了宋军一个措施不及，同时宋军因为屡次战败，众多兵器丢失，比如弓箭和床弩。所以只能依靠刀枪剑这些贴身武器，甚至是用血rou之躯抵挡蒙元的铁骑和利箭。

    站在高处，眼看着蒙元骑兵就要将宋军阵型凿穿，李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算是蒙元打不过华夏帝国，但也不是南宋军队可以阻挡的。

    可就在这时，李恒看到一员南宋着甲大将率领少量兵士，硬生生的将骑兵给阻挡住了。同时，随着凿穿阵型被阻，很多骑兵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些原本被驱散的宋兵趁机凑了上去。用刀砍，用剑戳，用枪刺，用手拉，甚至用牙咬，竟然让李恒辛辛苦苦组织起来的精锐骑兵陷入重围。

    张世杰擦了擦额头的血水，只觉得喉咙干痒难耐，可在战场上，哪有时间喝水。看到手中低着鲜血的宝剑，张世杰大笑，将剑身上的鲜血一抹，就这么灌入口中，然后再次大喝一声，疯魔一般再次冲向元军。元军看到他这样，吓得腿脚酸软，别说是控马了，就连抬手阻挡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被张世杰砍翻在地。

    “这就是张世杰，有万夫不当之勇！”李恒身边一个新附军将领小声的说道。

    李恒再次看了一眼张世杰，传令左右：“弓箭手准备，抛射。注意，不要给我杀了张世杰，怎么说也是南宋枢密，在华夏帝国那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礼物了。”

    虽然李恒的命令会让已经陷入宋军包围的蒙元骑兵同样死伤，可没有人质疑。蒙元的军队不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不分敌我的杀招了。很快，一张张弓箭被拉满，一枚枚闪耀着寒光的箭镞指向了天空。

    张世杰杀了个痛快，看到元军骑兵被围，正准备整军迎战元军中军，就看到远处那点点寒光。张世杰面色大变，寒毛竖起，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快快退走，快快退走！”张世杰在喊完之后，敏捷的滚到一匹死马腹下。

    看到张世杰这样，李恒不屑，心想太迟了。一挥手，一声声嘣响，箭镞被送人天空，然后用更快的速度落下。

    张世杰在马腹下看到一个个宋兵被箭镞射中，一个个从行在就跟随他，与蒙古人死战不退半个华夏的勇士倒下，双眼血红，手中死死的抓着土地，连指甲翻裂了都不自知。然后他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

    远处的崖山码头，听到宋兵抵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站在御舟之上的陆秀夫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那些在船上的百姓和宋军士兵也纷纷大哭。

    败了，终归还是败了，一次次的后退，从行在到福X州，从福X州到广X州，从广X州到崖山，现在他们这些亡国臣民又能去哪里呢。陆秀夫擦了擦眼泪，大声号令，转向前往大洋，然后再一次回头，无比眷恋的再看一眼神州。

    等到李恒到达码头，便只能看见远处的群帆了。他脸色铁青，不过想想抓到的张世杰，心想，靠今天的战果，应该也可以了吧。恩，一定可以，李恒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