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孙家店铺
怔忪间,华溪烟竟然忘记了起身。《直到—— “华小姐,你这般投怀送抱也就罢了,还要在在下身上呆多久?”头顶传来一声问候,虽说语气温润,但是满含戏谑。华溪烟不由得有些恼,直接跳起了身。 云祁也坐起身来,黝黑的眸子盯着颇有些不自在的华溪烟看了少顷,缓缓掸了掸衣袍,起身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之上。 华溪烟没有说话,目光定在车厢角落里一颗珊瑚珠上,极为认真地看着。 “那是西陵过在皇帝大寿之时所贡贺礼。”云祁缓缓开口,似乎一抹清流缓缓流淌在这宁静的车厢之中,滋润了这方圆之地,“皇上赏赐给了堂弟,他将这珠子嵌在了我这车上。” 华溪烟闻言点头,打量着这马车。 和它的外表一般,是一个很普通的马车,陈设很是简单,除去云祁所坐之榻还有她身下软凳之外,只有一个小几和一个角柜,此外别无他物。 但是细细看来,这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都非凡品。小几所用之材都是上好的楠木不说,这车内的装饰也是价值连城。 不光是角落那珊瑚珠,还有这车壁上嵌着的暖石夜明珠,以及小几上摆着的一套上好的青瓷釉茶具,莹润如玉,粉锡型模,雅式精工而继美,胜却方平众玉壶。不难看出,是官窑出产的难得一见的珍品。 地上所铺狐毯,榻上貂褥,皮毛纯粹无一丝杂质,白似云朵堆堆,初雪皑皑。 华溪烟这般打量着,目光不经意间已经转到了云祁身上。 “华小姐觉得如何?”云祁回视着华溪烟,淡问出声。 “外实内华。”华溪烟给出很中肯的评价。 云祁勾唇一笑,自角柜拿出一本书细细地翻阅着,说道:“我当以华小姐的造诣,会说出些什么。” 华溪烟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垂下看着自己裙摆绣着的菡萏:“金银俗物,对于不同之人价值也是不同,我不过一介女子,不敢多加评定。” “华小姐将这金银俗物抛诸脑后,果真令人敬佩!” 华溪烟何尝听不出云祁弦外之音,清淡的眼波激不起半分涟漪,依旧沉静无比:“虽说云公子人居深山,但是对于这外界之事当真是灵通得很!在云公子脑中占有一席之地,荣幸至极!” 她不知道云祁是怎么知道当初她将自己的首饰送给孙沐扬之事的,但是要是细细想来,一个女子可以将自己未来的嫁妆给男人去还赌债,这般大胆的,估计圣天就她一例了吧。 这般想着,华溪烟忍不住心下唏嘘,当真是为这前身不值。 云祁没有再说话,只是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一双幽深的眸似是凝在了书上一般,神色沉静,皎若朗月,眉似墨裁,唇泽浅淡,不经意间风情百般流转,修长的指翻动书页间似乎能将人的魂魄一并抓走一般。 华溪烟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以貌取人之人,但是这般看着这人,也忍不住心下赞叹。 二人无言,车厢内静谧祥和。外边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华溪烟知道恐怕是已经到到了主街之上。 华县令官职七品,府邸设在外城,与官拜四品的知府孙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主子,金玉堂到了!”外边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嗯!”云祁似是从鼻腔迸出这么一个字,有着一丝的暗哑,暗沉魅惑。 “你是要在车上看,还是要下去?”云祁转头看着华溪烟,开口问道。 “下去。”华溪烟毫不犹豫地答道,既然是要看好戏,自然是要离得近才看的清楚不是? 云祁点头,吩咐着车夫拿了脚凳让华溪烟下去。 金玉堂是易县的一家珠宝店,要是按照华溪烟对金银的造诣来说,里面的珍宝并不算的多名贵,所以金玉堂的生意也只是平平。但是一年前,不知道为何,金玉堂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短短一年的时间将易县其它的珠宝商全都比了下去。老百姓也只是关心珠宝如何,对于这背后之事并不投放多少注意力。 华溪烟直到今天才知道,这金玉堂竟然是孙家的铺子。 以前她和孙沐扬也曾经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孙沐扬从来没有表示过这是他们家的产业。甚至是有一次,县丞之女及笄,华溪烟在孙沐扬的陪同下来这里买了一支簪子,还付了五两银子。 思及此,华溪烟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前身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来相助那人,可是最后却是得到了什么?
金玉堂外边被行人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华溪烟寻了一个空隙朝着里面走去,想要仔细看看。 要是孙家有了什么麻烦的话,她是很乐意见到的。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拿着一个锦盒冲着一个中年男子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那姑娘双手叉腰,一副很是泼辣的姿态。 厉害是够厉害,但是就是太浮躁了。华溪烟想着,反观之旁边的中年男子,看打扮应该是掌柜之类的负责人,虽说脸色很是阴沉,但是相较之下沉稳许多。 “姑娘说完了?”那掌柜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说话的机会,赶紧开口道,“我金玉堂开门做生意这么些年,从来不卖赝品,也没出过什么事情,现今姑娘跑来这么说,如何让我们信服?” 那姑娘啐了一口,纤纤玉指指着那掌柜:“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觉得我们是在坑你不成?” 那掌柜没有说话,但是确实冷嗤一声,神情颇有些不屑,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华溪烟看着那脸红脖子粗的姑娘,周身虽不是绫罗绸缎,但是也是打扮得体,要是细细看来,那锦缎布料比她身上的还要好上几分。头上梳着双丫髻,簪着银簪,面容虽不是绝色但也是秀色可餐。要是这么看,很明显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丫鬟都是如此,那主子身份显贵可想而知,断然不会来坑一件小小的饰品,所以定然是金玉堂的问题。 “今天这账你必须给我们算了,否则便没完!”过了半晌,那丫头再次恨恨开口。 “姑娘不是自称门第颇高?那何苦缠着一件小小的饰品不放?这般修养可是不对。当初我们县令之女还为了孙公子千金散尽,姑娘说主子门第高,难道连我们易县县令也比不了?” 这话说的极为讥讽,众人闻言全都哄堂大笑起来。那丫鬟一阵面红耳赤,她平时见到的都是讲理之人,哪里见过这般无赖?一下子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