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叙亲情
顿时,屋内的丫鬟、mama们也都是泣不成声,哭成了一片。索性今日之事,不好叫外人得了消息,大家都还有所收敛,自是不敢放声大哭,惟有一旁低声呜咽,此起彼伏。惹得门旁挺直了腰杆,束手而立的护卫们,也都忍不住偏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兄妹们一阵相认之后,更是顾不得男女大防,抱头痛哭。 这种劫后余生的深切感受,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真正体会一二。更何况婍姐儿骨子里,本就并非此地的土著。在一见到那张同自己在菱花镜中所见,居然有三、四分相像的面庞,心头早已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亲情。事后再度想来,怕正是因为与自己这具身子是那骨rou至亲,才会如此激动地不能自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哥腿上的伤势未曾痊愈还需小心,咱们一家子坐下再好好说话。”那旁泪湿了半块帕子的方郑氏,已伸手环过最小的侄儿,将余下几个孩子劝了坐定下来。 又让丫鬟们小心看守好了院门,才另赐了坐于那门旁束手而立的护卫、小厮几个。 除了前次赶来送信的护卫薛鸣,余下两人脸上均是留了疤痕,只是小厮耳下那道虽不怎么明显,却是一直没入衣襟内。而另一护卫眼睑上那条,仿若长虫般顺势上翘,就在即将隐没发迹处时,忽然折转往下,一直勾到了嘴角旁,却是忍不住吸引了旁人目光。 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未曾伤及面部,或许尚算憨厚的面相,如今一来却是生生将迎面路过之人,吓得不轻。只因这道疤痕不但划花了小半张面庞,更因其深深嵌入rou中,居然将他那原本平实无奇的普通长相,生生变成了凶神恶煞一般! 但凡天生担心之人见了,定是再不敢抬眼望他第二眼。就算此刻半垂着脑袋,不敢直视坐上众位,也已引得一旁从未见过这般凶恶面相的文竹,心头不免一阵慌乱。好在自家主子也将此尽收眼底,一个安慰的眼神投向过来,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稳了稳心神。 倒是屋内其余之人,无论是方郑氏身边的林mama也好,还是半道上被救入别庄的陆家姐妹,均是毫无惊恐之色显露。就连前世里见过了众多面部特技化妆的婍姐儿,也不过略略扫过一眼后,便恢复了原样,这才叫一旁的文竹,更是在心底大声安慰自己。莫怕,就是自家小姐这般年岁瞥见了,也不曾有一丝的惊恐,自己也该镇定些才是。 “难怪让薛护卫先与我们送信,你这心思却是越来越细致了,一路往南只怕也有他们的人马盯着,切不敢露了破绽!只是你们这面上的伤,只怕已是……。”方郑氏显然已从侄女的暗示中,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然而这般的深入肌肤的伤痕,几乎是再无可以恢复如初了。 只见那旁两人,以是双双起身回禀道:“军伍之人哪有不留疤痕的,不过是伤在面上怕破露了三爷的行踪,才觉得不大方便。” 倒是实话实说的禀得清楚,就连这旁正吃茶的三爷,也不免淡淡一笑,顺手脱了头上的破帽,偏转过半边身子,露出了勃颈苦笑一声道:“亏得如今已经入秋,我带个刮开了半边的破帽,也不曾有人多留意两眼,若是不然还真不好办。” 果然,臂膀上的那处伤势虽然恢复如初了,可当时这刀下去,却是目标直指勃颈那处的要害所在。此刻,已无需多言其他,在座之人就连前月里,也已跟着自家小姐一起,每日早起站桩子的文竹,也能看得分明,对二房的用心更是一目了然了! 再不迟疑,将原先大夫给开的药方仔细看了,又让侄儿细述了当日的伤情,才低头思量了片刻,颔首道:“这方子倒是对症,只是你这一路上不免颠簸的厉害,可曾有不妥,一会儿让姑母瞧瞧伤处,再添减几味药材,才是要紧!” 一听,姑母要看自己的伤处,那旁的郑清如不免有些挂不住,连连摆手道:“就要痊愈了,不看成不成?” “你这孩子,虽已让大夫正了骨,可这许多时日都不曾痊愈,必是有些不妥。”再望见自己侄儿面上的窘色,不觉摇头低笑一声:“回头让丫鬟们都退出屋子便好,定不叫你难堪!” 闻听这句后,漫说是门口浅坐的护卫、小厮了,就连这里姐弟几个也都低着头,闷笑不止。谁知几个小的,才相互眨了眨眼,掩饰着埋头偷乐,却被自家三哥一把拽过身边,在小兄弟俩每人的屁股上各给了一下。唯独婍姐儿因为是女孩,才幸免逃过了一劫。 这旁方郑氏见状,才笑着替两个小的解了围,随即又命人送了饭食来,自己正屋内摆了一桌,另分了一份许几个护卫,在两个侄儿合用的正间里用了饭。 毕竟不好叫外人得了消息,就连别庄里方家的仆役,也都被瞒得密不透风。以至于,随后四人一行再度离去,也不曾叫方家的下人瞧出丝毫的纰漏。 此刻在城中的一处小院内暂且安顿下来,三爷才让小厮看守好了门户,这才低声同另二人商议起,之后的打算来。 “我姑母提到的那处新院落必是不错,但此前我们不曾到来,如今再添了我们几个,只怕有些狭小了。”拿了块点心,不紧不慢吃了一口,不觉幽幽出声到。 却见对面的薛鸣摇了摇头道:“那日老mama领属下去瞧,院门前正打算引了一旁的溪水,环绕半边。两旁的桑园也都是姑太太自己名下的产业,倒是隐蔽。再加之院子后面离得不远,就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土山包。” “后头可还有别的人家?” “当日林mama也是谨慎万分,不曾引了我往后面去,就怕与那头忙活的工匠们打了照面。不过,属下临行前却是特意绕过一旁,小心往了两眼,断没有别家在此了。虽说早在我爷爷那辈,就离了老家跟着国公爷上了战场,但那荒了许久的地界,还是一眼就能分辨清楚。”
认真点了点头:“这样便是最好,我们手上还剩多少银子,等改日林mama来送口信,就同姑母提了这桩。” 实在是这年余,四处躲避的日子不容易,犹如惊弓之鸟不提,还记得昔日里同自家兄长,曾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拿来嬉笑,此番经历下来,却是谁都不再将这话视作,玩笑之言咯! 转念又想到,方才姑母口中所提,自家这唯一的妹子,却有这般的能耐,单是用两本图册就换来了许多银两,倒叫他这个做哥哥的好生惭愧。 不由偏头看了一眼,那旁**铺上的半旧包袱,再度摇头低喃了一句:“还是我家meimei说的在理,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乱。当初自己几个被迫逃出府外,居然还想着将我的衣裳,悄悄带了一箱才出来,还真是未雨绸缪!” 要是他这话,叫别庄内的婍姐儿听着了,定是连连摆手,这哪里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当初被迫离了京城,便深知短时间内,定是无法再回国公府了。 而自己一介女儿身份,出门在外必定多有不便,悄悄使了些银子将看护三哥院子的婆子引看,也是为了不叫二房之人察觉,自己要将哥哥衣柜中,现成的新衣裳偷渡几身出来,以便不时之需。 一来,这国公府里的针线手艺也好,还是衣裳的面料,必定都是上乘的。二来,自然也是为了多省下些银子,单靠自己那点散碎银两只怕是杯水车薪。 要知道,那时婍姐儿已在平日下人们的零星言语中,获悉了不少有用的数据。只需几个简单的推算,便可知道似自家这般,贵家少爷一身的行头得多少银两,便是可想而知了。 却不想,当日的未雨绸缪,竟然还真有了用武之地,只不过于自己当时的初衷,有了一些偏差而已。而此前,将包袱交到薛护卫手中就是为了,这一路上哥哥大可改换了行装,继续上路罢了。 到底还是自己的经验不足,只想到再度改换身份,却忘了三哥那般的装扮,更是再不敢显于人前,至少近一、两间,还是少出现为妙! 不过如今物归原主,终是不枉费了当年辛苦一场。 而此刻正辞了姑母,自己在屋里认真盘账的婍姐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到底那会儿的功夫没有白费,不过出了几两碎银子,就换回一箱子好衣裳,这笔买卖多划得来。哪里像我自己那两箱,几乎崭新的衣裙,却只换回了不到三百两银子。” “说来也是小姐你再不原意唤了奴婢们几个,帮忙改了花扣在上头,如今霞光阁里的衣裳,但凡有那个才能多卖上些价的!” “比起你们都被困在屋子里费那精神,倒不如跟着我去书房多听会子贺先生讲课,往后才能帮忙更多。”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不禁含笑嗔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