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背叛了谁
我觉得,当流霞一来到这里,巫炀就知道了,他在院子里坐着不动的时候,说不定也正是两人对峙的时候。结果,流霞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现身,巫炀于是就想了这个办法,逼着她出来。 想到这里,心头五味参杂,既恨他一声不响地利用了我,又感到异常失落,心像被紧紧攥住了似的,又痛又难受,深呼吸好几次都没能缓解。 巫炀发现了我的情绪波动,附耳道:“对不起,等一下我再解释,现在先不要动。” 此时的流霞,手中已然握好云海剑,满面怒容:“说话就说话,张什么结界,你以为我会愿意听你们的污言秽语吗?” 说着,狠狠一剑刺出,竟是朝着我的方向。 巫炀也不恼,向前跨出一步,抬手捏住剑尖:“人没变,剑法也没变。” 流霞看才出手便被制住,脸色微微一变,咬着牙没说话。 巫炀并不想弄得她太难看,随即就松了手。 两人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气氛尽管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也是非常压抑。 “我问你几件事,你老实回答我。”流霞剑尖指地,放缓了语调说。 巫炀点点头。 “她身上的乌日印,是不是你亲手印上的?”流霞朝我一抬下巴。 巫炀又点点头。 流霞瞪了我几秒,问:“遗天珠,是不是在她身上?” 巫炀再次点头。 “我听说,你只要有命在,便会保她周全,是不是因为遗天珠?”流霞问了和玥那时问的差不多的问题。 这次,巫炀没有表态,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遗天珠在她身上?” “狼王告诉我的。”流霞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他还告诉我,我九尾狐族的圣物,也在这个女人手里,” “他在哪里?”听到“狼王”二字,巫炀紧张起来。 “不知道。”流霞回答得非常干脆。 巫炀顿了顿,又问:“你有没有在他那里看到过月白石?” 流霞笑起来:“月白石?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东西应该在你族内才对啊,怎么会跑到狼王那儿?” “到底有没有?”巫炀一定要得到确实的回答。 “没有。”流霞慢慢敛起笑容,“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因为遗天珠,你才护着她。” 巫炀仍然不置可否,还是反问:“九尾狐与狼族一向不和,几千年来争战不断,你为什么要叛出狐族,转而投敌?” 流霞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现出愤恨的神色:“叛出狐族?投敌?真可笑!” 巫炀不解,没吭声,等待着下文。 “你可知,并不是我背叛了九尾狐,而是九尾狐背叛了我?”流霞咬牙切齿的,话才说到一半,便猛地挺剑,霎时,眼前又是一片如雾如云的银光。 巫炀护在我身前:“什么意思?” “少废话!”流霞一声娇叱,“唰唰唰”刺出好几剑。 巫炀不用鞭子,也没使黯火,赤着手,便将这几剑一一化解。 “让开!”流霞见状,又一剑,直直地指着巫炀的鼻子,“你不就是想要遗天珠吗?杀了她,你尽管拿走,我只要莲花。” “除非你先把我杀了,否则,休想动她一根寒毛。”巫炀语气淡淡的,却说得不容辩驳。 流霞脸上怒气更盛,周身慢慢腾起红色光芒,九条尾巴,一条一条地在身后出现。 “到屋里去。”巫炀双眼紧盯着她,微微转头对我说。 才转身,还没来得及抬脚,面前就升起一道火墙,说是火焰,却并没有感觉到热量,青幽幽的好似鬼火。 “你以为,我会让她走?”流霞一手执剑,依旧指着巫炀的鼻子,另一只手上,跳动着一簇小小的青色火焰。 火墙迅速蔓延,转眼就将我们围在中间,映得所有人的脸,都是一片青白的颜色。 “恭喜你,终于炼成了狐火。”巫炀说。 流霞轻轻点点头:“是,终于炼成了。现在,我很想知道,狐火和你的黯火,到底哪个比较强。” 说着,云海剑蓦地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又一簇小火苗,接着,她将手握在一起,片刻后朝外一拉,双掌之间,云海剑又再出现,只是这次,剑身已被熊熊火焰完全笼罩。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流霞的眼珠变得血红,幽幽地说。 巫炀在我身上罩个结界,甫回身,云海剑便自头顶斩落下来,他急忙往旁边纵身一跃,剑锋扫过时,尽管有结界保护,但猎猎劲风,还是刮得我的脸隐隐作痛。 现出尾巴,眼珠变了颜色的流霞,仿佛换了个人,身形快如鬼魅,手中的云海剑,更是如同一条青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不断往巫炀身上招呼。巫炀不敢怠慢,取下腰间的鞭子,却是只招架,不还手。两人缠斗在一起,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我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出招啊!”不久,只听一声暴喝,流霞的身影突地出现在半空,往地上接连甩去好几个火球。 火球去势很快,可并不落地,飘浮着围在巫炀身边,如同一圈青色锁链。 巫炀垂着手,长长的鞭子蜿蜒地落在地上,鞭柄处,似乎有些异样,定睛一看,原来是有血滴下。 受伤了?我心里一阵紧张,连忙顺着他的手看上去,果然在手臂处,看到衣服有破口。狐火的光线,并不是很强,他又是穿的黑衣服,一时之间,看不清伤势如何,但从血流的速度来看,似乎不是非常重。 从被火球围住之后,巫炀就一直垂着头站着,没有动过,这使我又担心起来,难道,还有内伤? 流霞似乎预料到会是这样,慢慢落到地上,却仍是不敢放松,满脸戒备。 “流霞。”巫炀忽然开口,“你变了。” 流霞呵呵一笑:“变了吗?你不是才说,人没变,剑法也没变吗?” “涂在剑上的,是你新制出的毒吧?”巫炀略微转头,朝自己的伤口处闻着“从前的你,虽喜欢制药,却是从来不会在战斗中使用淬毒的武器和迷药,如今……”
“如今,我觉得当时的自己也太傻了。”流霞打断他。 巫炀无声地笑起来,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一个火球,耳边只听到轻微的“嘶嘶”声,顷刻间,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焦糊味。 流霞大惊失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依稀记得,狐火,只要用鲜血即可浇灭,是不是?”巫炀说话间,又捏住一个火球。 流霞退后一步,声音颤抖地说:“你……你竟然……” “是的,我的四肢还能动。”转眼,巫炀已经弄灭了第三个火球,“就像你看到的,我,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 话音才落,还没等我看清是怎么回事,鞭子倏地缠上了流霞的脖子。 “狼王,在哪里?”两人之间,鞭子绷得笔直。 “真的……不……知道……”流霞勉强还能站住,两只手紧紧抓住鞭子,声音嘶哑,脸涨得通红。 巫炀眉头紧锁,手用力往回一收,流霞再不能坚持,“扑通”倒在地上,任由巫炀将她拉到身边。 “不要让我问第三遍。”看起来,巫炀已经开始失去耐心。 流霞扯扯嘴角,伸手拉开了上衣的拉链。 原本以为,这么美的人,这么好的身材,在衣衫之下,一定也是完美的,可没想到的是,当她将衣襟向两边拉开,呈现在面前的,竟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有些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露着鲜红的rou。 巫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放松了鞭子,诧异地看着她。 “兽角,确实救了我的命。”流霞大口喘着气,说道,“可是,却对禁术的诅咒无能为力。从你救回我的那天起,我的身体就不断出现伤口,不管用什么药都没用,留下永远不会消褪的疤痕,倒也罢了,苦的是,这伤口的一时剧痛,一时奇痒。” 大概,这应该算是对擅自修炼禁术的人的处罚吧。 流霞咳嗽了声,叹口气:“你去还兽角,说三天就能回来,我在神农居,足足等了你七天。第八天,我去冰原找你,到了那里,雪妖们告诉我,你回家了。我想,白长老是认识你家的,便回去问他。可等我赶到你家的时候,你又不在,而且,族人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巫炀想了想,说:“我在冰原。” 流霞笑笑:“是了,你在冰原。我在外找了你一个月,才最终在冰原的边境看到你,和玥在一起。” 听到这里,忽然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沉默良久,流霞再开口时,变得有些激动:“一回到青丘国,舅舅就带着人来捉我,理由,便是我身为王室中人,却明知故犯,偷练禁术,更应处罚。母亲苦苦哀求,说我身上有那诅咒,已是永世不得脱身,舅舅这才饶我死罪。三族狐王和长老商量过之后,最终决定,将我逐出青丘国,有生之年,不得返回。你说,是我背叛了九尾狐,还是九尾狐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