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贪狼的今昔
贪狼悻悻然收回手，哀怨地将我们挨个看了一遍：“我还没尝过烤鬿雀是什么滋味呢。” 自此以后，装着食物的背包就被严严实实地看管起来了，从里面拿出来的，除了白馒头和饼干，再没有其他，甚至，就连我们抬一下头，都会被认为是在觊觎放在行李架上的那几个同样装着食物的袋子。 一路上，沈天晖和巫炀懒得理会贪狼，都在闭目养神，我也戴着耳机专心看小说，只是苦了饿不得的玄麒，伸长脖子咽着干巴巴的馒头和饼干——临行前，我们忘了买水。 好不容易，车终于到站，玄麒一下车就撇下我们，直奔车站旁的便利店，买了水出来，一口气灌下大半瓶。 回到家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走到门口，正好碰到秦兰，她见贪狼拿着这么多东西，微微有些吃惊，问是不是我们送给他的。 “没什么，就是些土特产，我伯父给的，我们吃不了，拿去吧。”我说。 “太多了，小龙，分给哥哥jiejie一点。”秦兰一边道谢，一边去拿贪狼怀里的袋子。 贪狼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松开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一袋东西被交到我们手里。 “小龙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秦兰拍了拍贪狼的背问道。 “没有，没有。”玄麒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勉强，“一点不麻烦。” 秦兰笑笑，说不要做饭了，她请客，大家一起出去吃一顿。 贪狼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我们推辞了几句，见拗不过，也就答应了。 巫炀说自己还有事，急匆匆地走了，我想，他肯定是去找流霞询问无忧散的解药了。 我们的目的地，照例是离家不远的小饭馆，路过熟食店的时候，玄麒忽然笑着说：“秦姨，秦龙一路上都在叨念，非常想吃烤鸡。” 秦兰二话不说就买了一整只，还问够不够，贪狼想必是已经对烤鬿雀释怀了，又或者是觉得普通的烤鸡也不错，非常开心地建议，不妨再买一只。 这顿饭的气氛非常好，我们说了一些山里的景致，贪狼也随口胡诌了一些见闻，有说有笑的，秦兰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孩子，从前根本不喜欢吃烤鸡，口味怎么忽然变了呢？”席间，秦兰摸了下埋头啃烤鸡的贪狼的头道。 这话是带着宠溺的口吻，随便一说，想不到贪狼听了，竟被吓了一跳，嘴里叼着鸡骨头抬起头，脸色都变了。 “小孩子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今天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也很正常。”沈天晖对他使个眼色，让他放松，不要紧张。 秦兰笑笑，并不以为意，毕竟，自己的儿子能吃能喝，在一个母亲看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但贪狼对此还是十分耿耿于怀，吃完饭，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拉住我，压低了声音问：“她会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会。”我安慰他，“别太担心，跟秦姨搞好关系就行了。” 贪狼叹口气：“做人还真不容易，要应付那么多事。想以前，和天枢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用管这些，也不用老是担心衣服会不会坏，会不会被唠叨。” “天枢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由的对他的前任主人产生了好奇。 贪狼想了想：“是个什么都不在乎，只知道修炼的人。不会使阴谋诡计，很正直，很干脆，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灰色。” “他对你好吗？”我又问。 贪狼“嘁”一声，笑了起来：“什么好不好的，别说得这么rou麻，我们是兄弟，患难相随，同生共死。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接着，少有地叹一口气，忆起了往事：“我跟着天枢没多久，就开始有妖怪暗杀我们了，那时，吃饭睡觉上厕所，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有好几次中招，差点没命的。” “这样，不会很累吗？”现在这种随时随地会有怪物出现的生活，已经让我觉得疲于奔命，试想，若换做我是那时的贪狼，说不定就崩溃了。 可贪狼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习惯了，也就好了。再说，那些妖怪中，也只有诡隐是比较难对付的，其他都不足一提。” “她来暗杀过你们很多次？”看起来，他们挺熟的。 “是啊。”贪狼一点头，“她是有名的职业杀手，在业界还顶着个‘第一’的光环，因此去找她的人络绎不绝，起先，她似乎是不肯的，但那些妖怪开价一个比一个高，后台一个比一个硬，这才最终答应了。” “既然是业界第一，她却并没有能杀掉你们，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开始渐渐明白，为什么最后一役，诡隐会放出那一支冷箭。 贪狼又点点头：“当然啊，之前，她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我冷静下来想想，觉得到后来的几次，似乎并不是有人雇她，而是她自己要一雪前耻。” “对从未失手的人来说，屡次失败，自然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想得通的。 “就像那钦丕小白脸。”贪狼不禁联想到瑜暄，“以往的女人都太好骗，太顺了，碰到小狐狸如此嫌弃他的，还是头一遭，不能接受，不甘心，也算正常。” 顿了顿，又说：“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时时刻刻都充满危险，但从没使我心生抱怨，反而还觉得挺充实，挺紧张刺激的。” “现在也没差多少吧？”我想，自认识以来，也是对付了不少妖怪了。 想不到，他闻言立刻嗤之以鼻：“差远了，想当初，我用着自己身体的时候，和天枢一起一走出去，那叫一个威风啊，我们云游四海，惩jian除恶……”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瞄了我一眼，就此打住：“哎，不提了，都过去好久了。其实，做保镖也不错，在你身边，感觉自己一下变得特别厉害，特别有成就感，以前，总觉得怎么修炼都比不上天枢，总担心会拖他后腿，现在，算是扬眉吐气了。再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间界好吃的东西这么多。” “你们那时没有吗？”我有些奇怪，照理说，不管哪朝哪代，美食都是不可能没有的。 “我不清楚。”提到这，贪狼脸上顿时又有些失落，“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天枢是个只知道修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从来都吃最简单的东西。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从前啊，我都是吃些小精小怪，还真没怎么尝过人类的食物，有时候看着也眼馋，可就是不好意思跟天枢说，你想啊，他一门心思地修炼着，我却说要吃着吃那，多丢脸。如今，终于可以放开了吃，使劲吃了。” 我终于了解，为什么他会对食物有如此深重的执着。 “所以，你不用为你的弱小而感到不好意思。”贪狼拍了拍我的肩，“别说当初我是答应了秦龙的，就是什么都没说好，我也不想让那女人知道，多舒坦呀，有好东西吃，好地方睡，想吃什么只要一句话，她就给你买来了，时不时的，还能运动下，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价值。虽然人类七七八八的杂事是很多，但我还是对现在的生活比较满意的，说起来，我都开始感谢你当初流了那点血了。” “谁流血了？”正说着，玄麒的声音突然响起。 抬头一看，原来，在这样低声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家门口。 秦兰正在开门，此时也转过头来：“小龙，回家吧，让青鸾他们也好好休息休息，你玩了这么久，暑假作业还没做过吧？” 贪狼一听这话，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长长地吁一口气，漫应着，朝我们摆摆手，和秦兰一起进了家门。 我们也打开大门，一进屋，玄麒立刻将包朝地上一扔，开了空调，斜靠在沙发上舒适地感叹“还是家里好”，妙妙则快速扑向久违的玩具老鼠，拨来拨去地玩了起来。 尽管早上在大伯父家洗过澡，但赶了一天的路，身上又满是汗水，我赶紧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出来，顿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看钟，才晚上八点不到，我想，巫炀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明天也没什么事，干脆就等等他吧，于是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十一点多。 玄麒将电视频道调了两三圈，发现没什么可看的了，便打个大大的呵欠，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丢，转身回房睡觉去了，我随便选了个台，心不在焉地看着一部无聊的香港电影，不时朝门口瞥一眼。就在睡意渐浓，也打算要回房的时候，突然，巫炀出现在了房间里。 沈天晖一直在电脑前忙着，见他回来，头也不抬地问：“解药做得怎么样？” “做好了，我明天就过去。”巫炀答道，“只是，流霞那里又出了些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