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若有情，似无意
贪狼似乎很喜欢看到玄麒这样，故意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乌日印会对逼近的带有恶意的妖气有反应，又能保护身上带着印的人，说它是护身符吧，其实也没错。” “它确实救了我很多次。”我表示赞同，“但前几次灵魂出窍，差不多都是因为离魂香的关系，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灵魂出窍前，你在心里念叨他很久了吧？”贪狼笑嘻嘻地看着我，话里别有深意。 我脸上顿时一阵发烧，期期艾艾地不知该不该承认。 贪狼并不为难我，挥挥手，自顾自往下说道：“沈天晖猜的没错，乌日印确实能让两人心意相通，这也可以让老鸹们在心上人有危险时，第一时间赶到。巫炀陷在迷魂阵里时，因为情势危急，你想帮他，一遍遍地不断叫他，本身就会产生一种意念的力量，而他在听到、感觉到之后，潜意识里，肯定想知道呼唤他的人是谁。于是，一方面你拼命想出去，一方面他也希望你过来，所以嘛，到最后，你就如愿以偿了啊。” 玄麒恍然大悟，拉长了声调“哦”了一声。 贪狼想了片刻，又道：“说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清明时候，玄麒碰到鬼打墙？”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忘记。 “印上的乌日印，是带着老鸹的少许气息和力量的。”贪狼说，“他们的大部分法术是火系，又是太阳的化身，这些，都是亡灵害怕的东西。我现在才算想明白，那个无头鬼并不是忌惮匕首上我的牙，而是因为青鸾身上的印记，才会还没等靠近它，就跑个没影的。” “难怪拿了你的头发也没用。”玄麒也明白了。 贪狼毫不客气地横他一眼：“本来就不会有用，这身体又不是我的，哪个亡灵会怕鲛人才奇怪呢。”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凑到玄麒面前：“关于乌日印，还有个很有趣的说法，你想不想听？” 自然，玄麒是不可能拒绝的。 “传说啊，这个印记在最初的时候，是起到一个禁锢作用，防止对方变心的。”贪狼一副“你们都不知道吧”的样子。 “是用来防止变心的？这也未免太霸道了点吧。”玄麒简直是闻所未闻。 贪狼嘿嘿地笑着，对此还有自己的一番解释：“你想想啊，他们是谁？虽说归根到底不过是老鸹，但从古到今都是王母身边的近臣，神鸟啊，自己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人家，万一要是被甩了，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玄麒想想，觉得也对，随即一拍脑袋，提出一个假设：“那他们自己不喜欢人家了怎么办？也必须忠贞不移，坚定不屈一直到死？” “当然。”贪狼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天枢说，老鸹们一旦给出了乌日印，就不会移情别恋了，在他认知里，从有踆乌族起，你说的这样的人似乎只出现过一两个，最后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对老鸹来说，这可是族中的败类，是要被所有人鄙视的。 玄麒啧啧有声地摇着头：“如果心上人死了，他们是不是还得殉情啊？真该给他们竖贞节牌坊。” “那倒是不必的。”贪狼一本正经的，居然还回答了，“被印上印记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再说了，有老鸹罩着的女人，谁敢动啊？” 转眼，看到了我，可能也意识到是个例外，不免一愣：“呃……至少，我那时是没人敢动的。” “哎呀！”玄麒不知为什么，忽然惊呼起来。 所有人都被吓到，贪狼更是“噌”地弹跳起来，瞬间长出了爪子：“什么东西？在哪里？” 玄麒像是不明白我们干嘛要这么紧张，呆了半晌，才算反应过来：“没事没事，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印上了就要忠贞到死，那不就是说，巫炀要变成我的姐夫了？” 两句话，让贪狼的脸色迅速发生变化，从刚开始的极度不满，到后来的兴奋莫名：“哎？哎，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青鸾，青鸾，真有面子啊。” 说着，还重重地在我背上拍了两下。 “不要胡说！”我是又羞又恼，声音不自觉地响起来，“他早就说过，对遗天珠是志在必得，所以才会给我印上乌日印，那可是关系到他全族上下的性命，自己做出点牺牲，有什么奇怪的。”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贪狼依然贼忒嘻嘻地笑着，“你以为，这印记跟印章似的，是随随便便就能敲上去的？其实不然。” “不然。”玄麒成为了可恶的应声虫。 再看一声不吭的沈天晖，也在旁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恨得牙痒痒，可要是就此拂袖而去，又怕被他们更肆意地笑话了去，便索性硬着头皮留下，瞪着贪狼，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贪狼见我这样，故作害怕状，还拍拍胸口：“哎哟，女孩子不要那么凶，会加速衰老的。” 然后，像模像样地一拍茶几，摆出了说书先生的腔调：“话说这乌日印啊，是老鸹们特有的定情信物，由于关系到毕生的幸福，要印下去，可得考虑再三，慎之又慎啊。君不见，就连那雪妖玥美女，不也没能得到吗？” 玄麒十分配合地一边听，一边用力点头。 贪狼得到鼓励，更来劲了：“能被印上乌日印的人，可以说跟皇帝选的妃子没什么区别，那要求是严格啊。是不是心上人先不提，首要的，就是人品要好，必须心地善良。” “为什么？”玄麒适时提问。 “这，很明显嘛。”贪狼摊摊手，“要是个作jian犯科之辈，有了乌日印，出去招摇撞骗岂不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道理，确实浅显易懂得很。 “接下来呢，不能争强好胜，最好是个淡泊安静的人，照你们的话说，就是得够低调。”贪狼接着道。 “这又是为什么？”玄麒真不愧“十万个为什么”的称号。 贪狼稍微不耐烦了，“啧”一声：“行走江湖，总免不了要打打杀杀的吧，如果是你，对手是个被神鸟罩着的女人，你把她打败了，但她不服气，还要打，打了不算，还要拼命地打，你说，你该怎么办？” “不用拼命，我马上认输。”玄麒相当诚实。 “认输？这可由不得你。”贪狼说，“不跟她拼命，她就不依不饶，跟你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到哪都追着要比试，说是切磋，一出手就是狠招，你不还手还不行。” 玄麒听傻了，微张着嘴摇摇头：“拼命吧，我就得罪她的老大了，弄不好，还可能搞个伤残出来，不拼命吧，就永无宁日，真的很麻烦啊。” “是啊。”贪狼一拍大腿，“大概，这也就是巫炀没有给玥印乌日印的原因吧。再来呢，身家清白，从一而终，这个不用解释了吧？还有什么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等等等等，咱就不一一提了。不过，要是以上千八百条全都符合条件，但这个人老鸹不喜欢，那也是白搭。” “这么复杂……”玄麒喃喃地说。 贪狼不无夸张地连连称是：“所以这一族人丁一直不旺，现在更是越来越少，几乎看不到，要是这次，巫炀救不出那些人，灭族，基本上就无可避免了。” “因此，为了避免灭族，他就一定要拿到遗天珠。”我再次强调，这才是巫炀的真正目的。 贪狼还是嬉皮笑脸的：“我刚才说的白搭，并不是说老鸹不会出手给印乌日印，而是乌日印根本印不上去。” 什么意思？我细细想着这句话，越想身体越僵硬，耳朵里嗡嗡直响，脑中渐渐呈现出空白状态，但贪狼紧接着的一番话，又将我拉回现实中。 “不过，为了改善人少的状况，有几代长老改良过乌日印。”他极力回忆着天枢还说过些什么，“当然对人品的要求是不会变的，只是，改良之后，也不必要喜欢，只要有点好感，甚至不讨厌，都能印上去。” “啊，那就很难说了。”玄麒看起来相当失望。 贪狼“嗯”一声：“而且，自从十日被后羿射落之后，老鸹们就慢慢变了，说好听点是内敛，说难听点就是闷葫芦，谁都无法知道他们的想法。” 玄麒的失望更明显，撇撇嘴角，不出声了。 “所以，青鸾，你要是喜欢，就大胆地去追吧。”贪狼拍了拍我，说出一句电视剧里被说烂了的台词。 我就当听到个笑话，完全不想理睬，也懒得再去费力解释什么。轻轻叹口气，才觉得心里居然空落落的。 贪狼也跟着叹口气：“哎，小狐狸想必只是粗浅地知道乌日印是老鸹的定情信物，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那天走的时候，才会那么高兴。” 玄麒挠挠头，脸色微变：“要是被她知道，印上乌日印，巫炀就要对青鸾至死不渝，那……那……。” “肯定会气歪了嘴。”贪狼不无恶毒地接口道，“气白了头，气得脸上全是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