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怒火(3)
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 院子里大部分人都醒了,一盏灯接一盏灯亮了起来。屋檐下的灯仿佛成了一条直线,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有人轻叩门扉,沈宛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寒意,忙由绛紫服侍着穿戴好衣裳,才让门外的人进来。 来报消息的是马连珠,她神色凝重,快步走上前来,道:“是秋云。”一抬眼,见沈宛神色平静,丝毫不见诧异之色,微微一愣,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随身带了**,方才欲服毒,被我拦下了,现在就绑在耳房,您可要去看看?” 不愧是走江湖的,反应很快。 对于这种结果,沈宛已经很满意,眼角余光却发现她手臂上一抹血色,心中一紧,“你受伤了?” “没大碍。”马连珠连连摆手,一副轻松的模样,“小时候练武,哪里没个受伤的地方......是我技不如人,和几位大哥联手,还是让秋云讨了先机。” 也就是说,秋云的武功很好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模样俏丽,又会武艺,失手以后还立即服毒...... 这可不是有钱就能找到的。 沈宛的脸色沉了下去,说不出的难看。 马连珠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只当是她恼了秋云,小心翼翼的问:“您看,要不要用刑?”她父亲是镖师,显然没少见过这事。 沈宛没有说话,暗暗叹了口气,“伤口就算不重,也要好好养着。”回头吩咐绛紫:“你去叫大夫来给她瞧瞧,刀伤可不是小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宛虽然没有说,可绛紫听着她们的对话,也能猜到七八分。听见吩咐,忙应了一声,匆忙而去。 马连珠眼眶微湿,想到自家小姐一向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忙掏出帕子拭干了泪。挤出一个笑容来,“我陪着您去耳房吧。”虽说秋云已经被五花大绑,可想到她凌厉的身手,还是让人一阵后怕。 沈宛知道她的好意,没有拒绝。慢悠悠起身,顺手从身后的妆台上找了个小瓷瓶,握在了手心。 这一刻,她脑海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秋云,虽说是沈大太太送进来的,可以沈大太太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人。 这可是死士!而且还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小姑娘,更是千金难求。 冬天的早晨,寒风刺骨,可及不上沈宛心里的冷意。方才光着脚在地上站了半天,此刻腿脚发麻,走路有些蹒跚。 天还未亮,院子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开了门往外探看。见沈宛走路不稳,忙上前来搀扶。 沈宛由她们扶着,一直到了耳房门口,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众人虽心有疑虑,可有些事情,不是她们所能试探的,忙垂下头,快步消失在了院子里。 马连珠用完好的那只手,推开了门。 耳房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四五个护卫围成一团,而他们中间的地砖上,躺着被五花大绑的秋云。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绑住,口里塞着灰色的破布,眼睛瞪得大大的,睚眦欲裂。 见到沈宛前来,她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叫,在地上挪动着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 “小姐小心!”马连珠忙挡在了她的面前,恨恨的冲着秋云唾了一口,“小姐待你不薄,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待怎样?” 秋云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冲着沈宛哼哼。 有些人,不是讲道理就完事的。 “扶她起来。”沈宛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清,“绑在那根柱子上吧。”话音刚落,几个护卫一把将秋云拎了起来,也不知又从哪找来了一根手指粗的绳子,将她紧紧绑在了柱子上。秋香色的小袄被绳子勒成了好几块,她白皙的面庞此刻更是布满了伤痕。 看来,刚刚是一场恶斗。 沈宛就站在她的面前,冰冷的手指轻挑她的下巴,低声问:“现在很痛吧?”视线落在她被勒出了血痕的手腕上,“也是,你这细皮嫩rou的,还真经不起这一顿打。” “唔,唔——”秋云拼命挣扎着,只是绳子绑成了死结,她越挣扎,反而绑的更紧。
“不用白费力气了。”沈宛冷冷的看着她,“还是趁早死了逃走的心吧,天还未亮,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目光塞满她嘴里的破布上掠过,笑得令人惊心,“我忘了,你现在,可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秋云拼命瞪着眼睛,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怨毒。沈宛毫不怀疑,若是此刻有人替她松绑,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秋云说。”此话一出,护卫们纷纷色变,出言阻止,“二小姐,这人出手狠毒,您是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事......” 连这些护卫都用上了“狠毒”二字,可想而知刚刚在耳房的险恶。沈宛何尝不害怕,只是如今,她不能害怕。 她怕自己一步走错,赔上的是整个沈家的安危。 “她被绑在柱子上,什么事也做不了。”沈宛语气平和,“何况还有连珠在我身边,就算有什么事,我出声呼救的时间还是有的。” 护卫们面面相觑,想了想,交换了一个眼神,道:“还请二小姐您多加小心。”随后慢慢退出了耳房,尽忠职守的守在门外,耳朵竖起来,静心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听说事情败露以后,你第一要做的事,是自尽。”沈宛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进入主题,“可惜,你下手慢了。” 这时候,秋云反而平静下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沈宛可不管这些,她还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却有这样的好身手,又是由我大伯母举荐进来的......”她紧紧盯着秋云狼狈的脸,“我大伯母这人一向市侩,一般人,恐怕也支使不动她。若是那位卑之人,怕是我这大伯母,立刻就来我沈家报信邀功了。宁可冒着风险毒害我母亲,又苦心孤诣的将你安插在我身边,所求的东西,一定不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