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龙的价值
清脆的马蹄嗒嗒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人，安波卡抬起头，脸上的喜色在看到来人时僵住，嘴巴不由得变成吃惊的圆喔形。伽里芬多向她点个头示意，邀请道：“安波卡，晚上有个拍卖会，可以赏光吗？” 安波卡还没说好，她母亲把银灰毛呢斗篷塞进她手里，怂恿着她赶紧出门，不回来也没关系。安波卡难为情地笑笑，黑袍生伸手领她进马车。伽里芬多不是个多话的人，安波卡一贯听人讲，两人一路沉默，马车经过地下城路口时，路边的守门人报一声梅斯霍特家少爷。 马车不停地驶进通道，光线暗下来，安波卡只觉得马车不停地向下俯冲，她有点害怕，搂住小猫背紧紧贴着车壁，旁边伸过来一双微凉的手，微暗的车厢里响起少年微低的声音：“我们到地下城十七层。路是弯延向下陡斜的，就跟上山下山的坡一样。” 安波卡不由地靠在伽里芬多的手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好像灵魂都在颤抖，伽里芬多让车夫放慢车速，缓和的冲速让安波卡的心跳平缓，她静下心，发现自己都能嗅到伽里芬多身上好闻的香味，慌手慌脚地坐正，不安地道谢。 伽里芬多微笑，重新伸出手：“到了。”安波卡握住他的手下马车。 外面的侍从领两人走向一条黑皓石打造的通道，路两旁只有很少的魔法灯照明，地面光滑如镜照出绰约的倒影，暗沉的光线让安波卡不自觉地靠紧身边的少年，伽里芬多也放慢脚步配合她的小步，两人近乎半身交错走进包厢。 直到坐下来，安波卡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手还和伽里芬多的握在一起，她的脸刷地通红，左手紧紧抓住右手，整个人窝在角落害羞得不敢抬头：她竟然忘了把手收回来。 侍从送上果汁与瓜果，帮贵客掀开沙发座前的垂帘，露出整面墙的玻璃窗，他们在顶楼贵宾包厢，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半椭圆的剧院造型围住中间小拍卖台，十多个参与人坐在紫绒镶钻沙发座区，人数并不太多，却个个戴着钻石面具，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全都看不到。 不一会儿，拍卖师现身，肥厚吨位重的身体挤进小拍卖台，压得小台子嘎吱嘎吱直响临近散架边缘。相对于众精英贵族的冷静，安波卡要吃惊得多，这个地下城的拍卖师竟然是她买龙骨针时碰到的那个jian商老板！ 伽里芬多轻声解释，这位就是地下城老板，哈迪斯商会波顿城分会的负责人雷沃巴顿。 安波卡点头，她近乎贴在玻璃窗上向外看，拍卖师正以无比饱满的热情，向众位身份尊贵的隐形买主介绍，展示小姐手中托着的男士腰带，金线织绣的红宝石银锻腰带。 “它的做工，不是完美的，它的法图，是不完整的，它的属性，是单一的，甚至可以说，它根本不能算是一件魔法用品，但是，”拍卖师抑扬顿挫地喊道，“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感受上面的魔法力量，纯净的无暇的龙之守护力量，没有一丁点儿的任何杂质，真正的无价之宝！ 除了纯龙人的手艺，没有任何一个炼金术大师能够做到！ 多么纯粹的力量，难道是巨龙复活了吗？看看是哪个幸运儿得到龙人的馈赠？！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一同见证这伟大的历史时刻，底拍价五万金币，每次加价五千！”重重一记金锤敲下去，叫价开始。 彻头彻尾的大jian商！安波卡坐回原位，郁闷地拿起位置上精灵果啃咬，外面的叫价声渐弱，伽里芬多抬抬手，包厢里的侍从帮忙叫价：“十万金币。” 当变音扩充器冒出最新价时，全场安静，只有对面的一号宝石包厢还有人跟价：“十二万。” 安波卡傻眼，看向伽里芬多，她顾不得先把手上的果汁和嘴边的汁液擦干，低声道：“伽里芬多，它不值钱的。” 伽里芬多冲她笑笑，示意侍者继续。两个包厢就像抗上一样，价格紧紧攀升，开心的当然只有赚足本的地下城老板。 “三十二万。”这是伽里芬多的最新价格，对面包厢都没有动静，拍卖师叫价三次后成交。安波卡真想不通，伽里芬多为什么要花这么高的价格。他若是想要，把材料给她，她完全可以帮他做一条，唔，保准比那一条好。 经过开头的竞价小高潮，后面几次小物件的竞价没有出现恶意竞拍的现象，大家似乎都很理智。第六件拍卖品，一摞厚厚的泛黄羊皮卷，炼金术大师舒尔曼的手稿，内容确认为龙人战甲制作详解图。 “底价五十万。每次加价八万。” 伽里芬多轻笑两声，安波卡好奇地凑过去，伽里芬多小声解释，这手稿是雷沃巴顿的私人收藏品之一，原本没人在意，但经过打头的魔法刺绣腰带卖出，所有人都会知道现在有个能用龙之力制作魔法用品的人。为省去麻烦，在有人打这套龙人战甲手稿的主意之前，地下城就把这祸水用半公开的方向嫁接给别的势力。 安波卡迷惑不解，她大概听懂一点意思，有人会出钱请她做龙甲。 这次竞价掀起竞价新高潮，紫绒钻石沙发座上的贵族把价格叫到一千两百六十万的高度，接着由贵宾室的人接手，最后又集中在两个包厢之间竞价，最后五号包厢以九千五百五十万的高价拍得。 安波卡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就那么几张破纸，用可以堆满好几间屋子的钱去买，好像那不是金币，而是海滩上不要钱的海沙！ 第七件拍卖物，一小盒晶石果，银白色，数量六颗。小黑猫的银蓝瞳孔扫过，思绪有一刹那的波动，随即又恢复正常。 身为卡卡的主人，小猫有什么动静安波卡都会知道，她立即意识到那就是卡卡的食物。她转过头，问那是什么。伽里芬多道，那是灵魂圣果，又称生命补石，用于修复受损灵魂的圣品。寻常人只要几滴果汁，最多不超过十滴，足以叫灵魂伤害濒临死亡的人活蹦乱跳。也可用作提升魔宠力量，能够大幅度提升魔宠灵智。 此物在冰川大陆不值钱，但在索伦大陆能卖到天价。因为它是光明神殿明令禁止销售的东西，只能由神殿奖赏给有功之人，私下贩售使用被查到要受到神殿裁判所严厉审查关进监牢。 地下城敢拍卖这等违禁品，是因为已拿到生命灵石来源合法的证明文件，由前生命神殿主祭荷明斯签发。荷明斯的身份职位撤消没有关系，任职期间曾经签署的文件依然有效，这是神殿通行的规则。在场的人很镇定，一点也不吃惊地下城老板的高手段。 “底价六百万，每次加价十万。” 这回轮到安波卡疯狂了，拍卖师手中的小金锤还没有敲下去，她就先喊：“七百万。”这完全是给现场的气氛给整的高价，本该十万十万地慢慢加。 【安波卡，你不需要这么做。】小黑猫说道。 安波卡摸着小黑猫软软的脑袋，说道：“我知道卡卡有想要的东西，可是怎么问卡卡都不说，呐，现在我有办法赚钱，不怕的。”小猫不语。 外头的地下城老板轻笑一声，道：“楼上的小姐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冰川大陆来的顶级货，整个索伦都找不出第二份的好货色，开始！” 伽里芬多要抬手，安波卡摇头，她的东西自己会想办法。可惜她没有预见这东西对于在座诸位贵族意味着什么，价格节节攀升过千万金币的门槛后，直接跳到用宝石币结算的无穷高度，安波卡蔫了。 “八十万钻石币。”伽里芬多示意侍者加价，安波卡只怕他是给自己叫的，她是很想对卡卡好，可这钻石币她连见都没见过，那该是怎么样多的钱。伽里芬多笑着解释，“雷沃巴顿会帮你付钱的。” 安波卡眨眨眼，伽里芬多说他有七成把握龙人战甲的解析图已重落地下城老板之手，雷沃巴顿想要那套龙甲，那么就得请安波卡制作，这工钱高低就得全照安波卡的意思决定。转了好几个弯，安波卡终于明白，那个大jian商会用这盒果子跟她换做龙甲活。 “那一百万钻石币。”安波卡毫不客气地把价格直接抬到新高度，有人买单她还怕什么。小拍卖场里的人在听到这个年轻清脆的女声后，再度安静，就在安波卡以为没人跟她竞价，对面那个一号包厢的人跟她较上劲，钻石币的价格噌噌地上窜，创三千万钻石币新高。 伽里芬多的眉头皱起来，显然这已远超出正常价格，他拦住安波卡：“还有下次机会。” 安波卡非常地不甘心，可想到大jian商要是嫌贵不买单，她到哪儿拿钱呢？于是，听伽里芬多的话不再叫价，摸着卡卡的小爪子直说对不起。 第八件拍卖物是一套火红的凤凰法袍，防御类法衣，圣器级别，七级火凤凰羽毛制作，五级凤凰眼镶嵌的凤羽腰带，拖着长长的七孔凤尾翎，级别高材质稀有不说，造型也相当的华美，可以想见穿上的女性见是多么地耀眼夺目。 底价从千万金币开始，不过，那个讨厌的一号包厢连机会都不给别人，直接叫到五千万钻石币，就好像在显示它财大气粗似的。七号包厢的人跟一号包厢的较上劲，价格追到九千九百万钻石币。 一号包厢喊出新价：“一百万金钻。” 七号包厢不再竞价，安波卡哼道：“一百五十万金钻。” 伽里芬多看她一眼，安波卡噘着嘴没说话，她就跟一号包厢作对，这么有钱偏要跟她抢卡卡的点心，非叫你大出血不可！卡卡笑笑，道：【继续。】 安波卡眼睛一亮，小开心地和一号包厢的抗上，喊喊又不是她掏钱。到七百三十五万金钻时，伽里芬多轻咳一声，示意她打住，见好就收，这已经是让对方要吐血的天价。安波卡点点头，胃口大开地把小桌子的果盘全部塞进肚子里，恰好缓和了她干渴的喉咙，果子又从盘子里冒出来。 “一个小法器。”伽里芬多解释道，源源不绝的食物供给盘那是神器，地下城用的这个充其量是模仿品。 第九样是件受限制的魔器，树瘤造型的杖头，曲结的杖身，通体透着阴寒的黑气，法杖七分之三处深嵌一个星形圣印，压制了这根魔杖对人心的黑暗腐蚀。此杖名席比斯大神的召唤，黑袍法师专用。 安波卡轻瞄伽里芬多，他很平静，看起来不像钟意的样子。那他今天来这儿做什么？总不能是专门陪她来长见识的吧？如果是在追求，为什么前两个月那么平淡呢？好像就这两个礼拜特别，应该不是，胡思乱想还没到头，她就注意到伽里芬多打手势。 服务生代为竞价：“七百五十万金钻。” “一千万金钻。”又是一号包厢，安波卡气得直捏拳头，太讨厌了。伽里芬多眉头微皱，还是跟一号包厢的人跟价竞拍。他叫的很有技巧，几次都是在拍卖师小锤子要敲下一两回的时候加价，加的幅度很小，一号包厢那边也没涨得太离谱，价格在两千七百九十万金钻的位置停下。 相比前三件虚高的拍卖品，这个价格还算平和，伽里芬多并没有亏太多。 最后一件拍卖物，一根圆心紫钻石小耳钉，雕工精致。jian商老板说它是灵魂类圣器，底价七百万宝石币，每次加价五十万宝石币。那个圆耳钉大概只有干黄豆大小，以安波卡的判断，就算它是纯金打造的，成本价也不会超过一个金。 但是现场竞价很快白热化，价格在宝石币上只溜了圈就跳到钻石币范畴再到金钻。 “九十七万金钻。”又是一号包厢臭显摆，安波卡鼻子里喷气，这时，伽里芬多出手，报出华丽丽的一百五十万金钻。安波卡哗声，这才叫大手笔。八号包厢加上二十万金钻报出新价，几个包厢卯足劲竞价，听起来人人都想要这件法器。 一号包厢以五百三十二万金钻暂时领先，伽里芬多心情极好地笑，他不要这样东西，却总在关键的时候加价。安波卡见状，吐掉果核，叫道：“六百万金钻。” “妈的，你是猪啊，再叫信不信我封了你的嘴！”安静的拍卖场里突然响起一粗嗓锣，伽里芬多愉快地大笑，安波卡目瞪口呆，竟然是梅洛朗那讨厌鬼！卡卡淡淡地吩咐道：【加价。】 安波卡咽下嘴里的果rou，道：“六千万金钻。” 一号包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女人惊呼声，里面的人还是跟上价格，虽然每次出价都很慢，但六千九百九十三万金钻的神器价格还是告诉安波卡，梅洛朗对这件圣器志在必得。 【九千万。】 安波卡心狂抖，梅洛朗那头迟迟不见动静，拍卖师叫价三次，小锤子即将落时，梅洛朗出声：“九千零一万金钻。”安波卡高高吊在喉间的心落定，但是卡卡说：【加。】安波卡拗不过，在拍卖师锤子要落下的前一秒，小心翼翼地加了两颗金钻上去。 卡卡哈哈大笑，伽里芬多忍俊不禁，转开头全身抖动地狂笑。地下城老板手中的锤子敲下去，一号包厢拍得此物。为什么，安波卡差点叫出声，伽里芬多笑道，加价幅度少于五十万宝石币。 安波卡窘死，小拍卖台上地下城老板一边说感谢来宾参与的结束词，一边狂笑，脸上肥rou一挤，连眼睛都瞧不见。安波卡回过神想道，瞧后面十件东西的价格，自己绣的那根腰带，看来连开盘菜都算不上，真像伽里芬多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把那份书稿卖个好价钱，安波卡愈发确定那个又胖又俗气的地下城老板是个老jian巨滑的超级大jian商。 伽里芬多取来安波卡的斗蓬帮她套好，包厢门一开，黑暗罩影，伽里芬多随即主动牵上安波卡的手护着她走出去，安波卡心生感激，脸红红的，忘掉害怕的感觉，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伽里芬多的手掌修长微凉，手指有力，指尖略带点粗糙，感觉很不一样。 安波卡使劲地想，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个讨厌鬼的应该是很暖和很宽厚的那种。哦，她为什么要去想那个过分可恶的讨厌鬼，是他害得卡卡没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