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天马道义

    当下就有个羽族人离开军帐去请人，很快，军帐里挤进近百名侍女模样的女子，她们集体蹲身行礼，以皇室最高礼仪恭迎玛美圣塔罗进帐。

    梅洛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这派头摆得有点过了。他轻轻拍拍安波卡的手背，让她安心坐在那儿不要动，他自行起身与默塞特等人上前行礼迎接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天马安卡莫德载着白裙乌发美少女缓缓降落，玛美落地立于独角兽旁边，她问道：“何事大动干戈？”她仍披戴珍珠面纱，戴着白蕾丝袖套的右手轻抚晶莹的鬃毛，娇柔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矜持，浑身流露出天生的尊贵气质。

    羽族族长迫不及待地上前请安卡莫德主持公道，有恶人挟持圣火凤凰选择的传承者。欧法尼致意后，诉说龙血森林变故，索伦大陆各方都需要一个恰当的解释。

    玛美与独角兽交流后，道：“请出那位假冒的巨龙继承人，安卡莫德大人认为诸位被蒙蔽。”因为，封龙神印下无龙可逃脱。

    安波卡从梅洛朗身边走到天马对面，手掌轻握法杖，平平淡淡地回视独角兽银亮的大眼。

    玛美喊了声：“不可能！”她是代天马说话，独角兽非常不安，它焦躁地张开双翼，轻抬前蹄又落下，反复数次后，恢复镇定的玛美对众人说道，“请诸位稍等，安卡莫德大人要重新审视这位巨龙继承人所负罪行。”

    独角兽带上玛美，展开双翼飞入天穹，约莫半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军帐前。交流后，玛美对众人说道：“安卡莫德大人认为巨龙力量继承人所行所为不足以动用封龙印惩罚，对于安波卡小姐蒙受的不白之冤，安卡莫德大人表示很遗憾。”

    梅洛朗等人的脸色很难看，一句很遗憾就能把事情一笔勾消么，若非玛美是他们选的人，这件事必然是不能罢休的。神殿祭司们窃窃私语，神使犯错这种事可大可小呢，诸神对此又是什么态度哩？一瞬间，这几位祭司已转过无数的可能性。

    “我需要一个解释。”安波卡开口道，“您为什么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身。”

    玛美重复天马的话，她道：“本座抵达人世第一天，就亲眼目睹你射杀天命神凤继承人。”

    “那是因为他们先用凤凰箭射杀我的老师。”安波卡忍不住辩解道。

    “那是屠龙者，巨龙族的仇人，凤凰族事实是在帮助你，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天马继续说道，“可见你是非不分，道德败坏，更兼认贼为师，真正大逆不道，如你这般不忠不义的恶龙注定要受天谴！”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安波卡语气冷淡地回道，比这更难听的她都不放在心上。

    “没错，本座不应该插手巨龙族与凤凰族的恩怨。”天马如此回应，“但是进入龙血森林的冒险者们，时常带来巨龙继承人为恶苍生的消息。如果你要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说你仗势欺人，动辄为点小口角之争夺人性命？这说明你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

    安波卡心思僵化，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头显然已心存偏见的神马沟通。算了，大人有大量不跟它计较。她这么想。

    天马继续说道：“数日前你又犯下屠杀七族同胞的累累罪行，真是孰可忍，孰不能忍。本座怜悯巨龙族后人不继，不忍神罚断你性命，特向天帝求情以封龙印禁锢你。”

    “可事实证明我就是被人冤枉的！”安波卡没忍住心火，任谁被栽上足以神罚的罪名都不能心平气和。

    独角兽张开羽翼又收拢，玛美轻抚马背，然后说道：“本座不知这个中机窍如何让你逃过一劫，但是，本座要警告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若再为恶，必受严惩。”

    安波卡默念冷静、冷静，跟神的使者争吵那是愚蠢的找死行为！可她就算不是好人，也够不上这些罪名啊，她跺跺脚，扭头跑回梅洛朗旁边，抓着他的衣袖扭啊扭地生闷气。此时此刻她身临其境后，终于完全地明白卡卡特训时的良苦用心，她的忍耐力显然还不合格，等这档子事了结，她就跟卡卡做更深一步的训练，才不理这群疯子！

    欧法尼上前一步，揖首行礼，道：“安卡莫德大人，据神殿祭司团调查所得，是有歹人在龙血森林布下血杀闪电法阵，并将屠杀焚毁七族神裔子民的罪责加诸于巨龙力量继承人一身，欺骗神使大人以封龙印惩罚安波卡小姐。”

    残酷的事实，不是用“很遗憾”仨个字一语带过的，独角兽象征和平与美好，断然不能用这样轻忽的态度加深人族与其他六族的血仇。

    独角兽这番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听起来好像它也不想背上冤枉人的罪名。

    “安卡莫德大人，”玛美微微行礼，“我的确在龙牙领地城堡见过安波卡小姐释放闪电，声势绵延方圆五里，她冲动易怒，毫无理智可言，用闪电杀人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封龙印的内情基本明朗，有人设下这个连环圈套要整死安波卡，七族人人有份，套句天马的话，这个事实足可见安波卡做人的失败。

    安波卡咬牙忍住怒火，小时候被人欺负，长大被神使欺负，级别太高，她不奢求公平了，反正有罪没罪大家都知道。

    眼看独角兽要飞走，而格丽芙仍无着落，羽族人冲上前阻拦，希望借由天马的大神通查出凤凰公主的行踪。“因果循环。”天马安卡莫德还是很同情备受摧残的羽族人，告诉他们图利亚的公主要为自己所犯的罪过承受惩罚。

    “但，安卡莫德大人，格丽芙公主是无辜的。”羽族人叫道，他们再度把凤凰山谷的事翻出来外加龙之谷的虐杀事实控诉安波卡的龌龊与残忍，格丽芙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凤凰族，她只是太过美好太过善良太过单纯不是卑鄙无耻的安波卡的对手，恳求安卡莫德找到格丽芙，若能救出那对羽族就是再造大恩。

    羽族人一边向天马哭诉，一边挟恩要玛美圣塔罗帮忙，她有今时今日地位那都是格丽芙用血汗换来的，格丽芙对玛美这个朋友那是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如今格丽芙不见了，玛美怎么地也得尽点心吧。

    玛美表示她从未忘却羽族的无私帮助，她转向独角兽，正要启唇求情。默塞特迈出人群，道一句且慢。安波卡刷地从梅洛朗身后探出脑袋，她敢拿脚趾头打赌，这个坏人要使坏心眼了。她得承认她很高兴。

    默塞特面带忧容，语气关切，对那些发愁得厉害的羽族人说道：“阿格马大人，我们和您一样关心格丽芙公主的下落，但还是请诸位不要为难安卡莫德大人吧。”他缓缓道出天马先机失察，致使巨龙继承人无故受困天龙之狱，虽然安波卡心善不追究责任，但神明的眼睛是雪亮的，假如格丽芙失踪的事跟这件事有关，那么，羽族人的恳求就是要陷天马安卡莫德于不义，后果很严重。

    羽族人立即喊道：“格丽芙怎么会做这种事，你们不要冤枉她！”

    默塞特神情迷惑又恳切，一副为羽族人考虑的关怀模样，他问道：“那倒奇怪了，龙血森林里有囚龙天牢的事史无所见，诸位又是从何得知此事并定计一步步给安波卡小姐打上封龙印？还请诸位以实相告，鄙人只怕诸位给他人利用了还不知呢。”

    “我等也只是略有耳闻，天龙之狱的确切地点由他人告知，”羽族族长有些失落，“只是那人绝非有意陷害，她也是见不惯巨龙继承人的为人，告诉我族若那恶女再度逞凶为恶，就给她点厉害瞧瞧。”

    “谁？”默塞特步步紧逼，“潘佩斯夫人，克拉沦斯篷特堡的女主人还是，你们的阿芒泰因希亲王大人？亦或者，”最后一个名字轻不可闻，“凯罗琳殿下？”

    羽族族长矢口否认，并表示他们绝不会出卖恩人。默塞特眼含清笑，清淡的嗓音里略带讥讽，反诘道：“这么说，阿格马大人这是承认与海妖族、矮人族、兽人族、精灵族合谋陷害巨龙力量继承人喽？这般作为，可怎么叫人为你们说情？”

    “你怎么不说这个女人作恶多端，才导致这种众叛亲离的下场？连神使都是同样地认定，我们是替天行道，为大陆众生铲除孽障！”羽族人指骂道，军帐内纷纷响起轻咳声和无语笑声，羽族人注意到这一点，愈发面红耳赤，个个气愤难当，威胁道，“你们再不交人，休怪我们不客气！”明明白白地告诉神殿，百万多族联军不惜与帝国开战。

    “那就开战。”年轻黑袍走进军帐内，伽里芬多漆黑又冰冷的的眼扫过羽族人、兽人代表处，唇角无情的笑意让几个色厉内荏的叫嚣者气息不稳。

    羽族众人脸色又青又白，他们的族长忍住气不说话，只看希望殿主祭，是战是和就看神殿的态度了。

    欧法尼沉吟后，问安波卡除了被囚于湖底多天外她还有什么地方不适。尽管人人都知道她受到伤害，人们也应该为她讨回公道，但这战绝不能打。双方一旦开战，必然要告诉世人战事起因，难道要告诉索伦大陆各族，他们的族长为了封杀巨龙力量继承人不惜屠戮本族人吗？

    这不仅无助于消弥种族仇恨，反而会给阴谋家可乘之机，让人族与异族永远敌视，没有和平。安波卡本人也不该背负这椿战事，就像夏洛特所说，克拉沦斯公国已为这件事付出十万兽人性命为代价，够了。

    因此，能不能不打呢？这要看安波卡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