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龙的末日
康珊妮德问海妖族王，唤醒她所求为何。 阿拉索亲王提出要求，他要进入海神的宫殿，以便通过海神传人的考验。 康珊妮德很干脆地告诉他，血统太低，不配为海神传人。 安波卡不由得轻笑，她想到黑袍法师剔除混血王血的行为，与海神祭司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阿拉索亲王没受祭司侮辱所影响，他取出八本神书。 黑暗里静默，半晌后，康珊妮德回说，等凑齐十八本神书，再来找她。说完，就把阿拉索亲王扔出沉眠之地。尽管此举看起来不尽人情，却比先前鄙夷的神气温和得多，情况似乎变成海神祭司有求于她眼中血统低贱的海妖王。 阿拉索亲王带着族人大军迅速离开海底，图利亚亲王、精灵族的使者已等候许久，阿拉索亲王先是狮子大开口，索要了大量金银财宝及神器神书等宝贝，然后才提出真实的意图，获得首肯后，他遂与精灵女王及八位长老订立同盟契约，海妖族同意归还神书，条件是神书凑齐后，必须借他使用一段时间。 精灵长老请图利亚亲王再出动高手夺书，付出巨大代价是绝对值得的，有神阵，那头孽龙跑不掉。 图利亚亲王道太难，圣洛朗家族是正统的武神世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家族长老个个实力不凡。等他们抢到书，霍里茨说不定都已戴上卡斯蒂利亚的皇冠。 那皇冠是神器，人族之王的象征，受诸神祝福，到时再攻击人王那就是灭族大罪。对于图利亚亲王来说，他的最终目的在抢夺人王神器，而不是倾力给精灵族夺神书。 精灵长老喃喃叹惜，只差一本，就能凑齐最低限制要求六套正反神书啊。 原来，恶魔之书已在精灵族手中。 放逐森林释放暗黑神龙之行，潘佩斯夫人不是不用恶魔之书，而是她早用它和一个神秘的女人做交易，那个女人现在已知为巫妖女王艾娜希斯。 交易时间粗步估计应该在三年前，魔女又把这本书送给羽族，品格高尚的羽族人无条件奉还神书，博得精灵长老及王族巨大好感。 这就是精灵王族拒绝合作的根本原因——和凤凰族契定人格丽芙公主相比，安波卡太无耻太邪恶太堕落了，无偿归还神书封禁恶魔是每个大陆子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还谈条件？呸！ 黑暗中，王子笑了。 安波卡不觉地打了个冷颤，随着王子的冷笑声，空间镜头又换了个地方。这次来到黑森林，一群寻骨队在毒灌丛烂草里前行，领头的是妖精族的阿尔蒙德泽西长老。 经过长途的跋涉与兽的肆杀，他们来到黑森林的尽头，地府黄泉大门所在的黑冥山就隐在nongnong的死灵雾气中。 这里很安静，基本没有生物敢来此地打扰古神祗们的沉眠。它因冥河河水的定期泛滥，而变成极阴极寒的死地，生灵绝迹的禁地。相传当年泰坦神族被打败时，除被关押在地府受难，部分坠落在人世与冥河的交界处，永远地埋骨地底。 这群寻骨队里只有死亡妖精才能安然而笑，他们为众人释放了保护法术，但生灵终身仅能接受一次死亡妖精的庇护祝福。 王子的视线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太久，他似乎对由冥水浇灌而生的苍苍云杉林更有兴趣，甚至都忘了享用皇帝的御宴和女人。 直到矮人们呼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伐树制箭的矮人工匠们在云杉林里发现一个大坑，坑底有恶魔骨架。他们以为恶魔族已发现了这个地方，纷纷叫众人防备小心。 经查探，恶魔骨架上有神王级凤凰业火焚烧的痕迹。 矮人们惊诧莫名，这是副新骨架，太不寻常。兽人族也发现其中暗机，纷纷指责羽族，隐瞒泰坦神骨埋葬地用心不良，难道兽人族败落羽族就能大好吗？又说羽族一定在和精灵族交易中独吞了多少好处等等，几伙人吵成一团。 “吵什么吵，”妖精长老倨傲冷漠地一脚踢碎那具恶魔骨架，骂道，“有这时间多挖骨头！” 等兽人大军把一车车的泰坦骨弓和杉木毒死箭运离黑森林，王子的注意力还是留在死气水草环绕的大坑附近。光影暗了，他坐在王座上，静静地看着黑暗中某一处，时光无声无息地流逝。 新年，凤凰军团突破黑袍军团的封锁，兵临城下。 外面杀声震天，龙门基柱不住地颤悠。龙神殿内静悄悄，宫廷总管及近卫军士官们躬身在殿前，想问殿下怎么安排，又不敢问。王子依然斜坐，左掌爱抚膝上蜷缩成一团的小黑猫，神态故然优雅，但透出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慑人气魄。 “几天了？”王子终于出声了。 这问题很突兀，宫廷总管与近卫士官互看了眼，想到梅洛朗和默塞特的赌约，连忙回道：“回殿下，已三天。” 王子手挥摆，殿前所有人都被一股风卷走。他萧然起身，抛出小猫，安波卡还没惊呼出声，就见这个冰冷高贵的王子前倾的身子像泼墨般幻化，与卡卡融为一体，变成一条数百米长的暗黑巨龙，黑亮盆圆的龙鳞神光隐隐，巨大的龙头狰狞又威严，令万物不由自主地臣服。 这头冰川大陆仅剩的龙，浑身上下充斥着冲天的煞气，哪怕是魔域十三地狱的恶魔们也比不上这等厚重的黑煞。 安波卡一见之下，呜地差点飙泪。 她的宝贝卡卡变成了一头龙，这头不知已堕魔还是将成神的龙，安波卡默默地手爪抓地，还她的卡卡来！她总忘了自己是一团灵魂，做这些人性化的动作只是在拍空气。 黑龙飞到龙域基柱处，越过石门，冰川上联盟大军杀气腾腾，冲撞龙门，结界摇摇欲坠，突破仅在时间早晚。神龙摆尾，冲在最前面的血精灵、妖精骑士们顿时“屁滚尿流”，但没有死。 凤凰族人们注意到黑龙现形，领先的凤凰王呼啸一声，化为凤形蓝羽金翎，凤凰战神跃跳其背上，手搭凤凰神弓，人凤合体，射出九级凤凰神魂屠龙箭。与此同时，羽族们倾命放出各自最强攻击，十万法术之光扑天盖地地攻击城头的龙。 直到攻击法术之光笼罩龙身，直到九级凤凰神箭趁机逼近龙颈逆鳞处，黑龙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口黑焰，灭世的力量，断绝一切生息的湮灭之火，所有的攻击全都消隐在黑色焰火中。 神龙黑色的大眼冰冷肃杀，龙爪一挥，黑色闪电劈落，图利亚亲王与凤凰王合体技失败，凤凰王吐血坠落，阿芒泰因希凌空而落，当场生息断绝。 联盟军团大乱，王子的身影子暗黑龙体内脱离而出，连个轻蔑的眼神都没留给他的敌人，身披流水般飘逸的华锦披帛走了，目的地，卡斯蒂利亚的都城，卡文特。 不知是有意还是忘了，王子将两样东西留在了奥尔修斯最高的龙神山上。 留在冰川和异族联盟军团继续对战的暗黑龙，像猫捉老鼠一般地戏弄着悲痛愤怒的羽族人。 这时，凤凰阵营里腾空闪烁起穷穷圣洁之光，一对洁白巨大的光之羽翼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光明圣女所独有的大光明复活术，是朵雅夫人，她在用天使之书救人。 羽族军团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悦欢呼，趁势冲破黑袍军团的战线，黑袍军团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入龙城。 与此同时，妖精长老所带妖精与精灵大军、阿拉索的海妖大军，克拉伦斯的兽人军团不约而同发出信号，各方对龙城形成巨大的包围之势，摆出屠神杀魔大阵，以车轮战磨死独守的巨龙，龙城大门轰然倒塌。 异族们欢叫着冲进龙域，大肆破坏，他们摧毁了龙族的圣地，他们发现龙神祭司殿里的秘密，集各族力量轰炸空间之门，巨龙族留在人世最后的力量象征。 安波卡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忽而她发现束缚自己的光环消失，她来到另一个全黑的魂灵空间，她的眼前浮现一团龙影，安波卡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头神龙魂影，但她的心海深处却告诉她，她认得它。 “异世的旅者。” 就如同催眠师唤醒病人的关键信号，安波卡猛然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与转生关键的种种，她苦笑了一下，好像做了一场梦，淡淡道：“安格塔西塔大人，完成巨龙交付使命的结果是死亡吗？” “很遗憾，事实的确如此。” “那么，接下去我会去什么地方，”她很困难地吐露最不想承受的结果，“还是完全消失？” “难道你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 “我已经享用了我应得的报酬，”她想了想，再不甘又能如何，她所有的一切都由这些古龙神所赐，她根本无力对抗，她淡然道，“安格塔西塔大人，我不认为您还会仁慈地允许我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 “你太悲观了，”巨龙光影笑起来，“你表现出乎意料地好，我们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服阿尔烈南多履行它的天职，那么，你将获得永恒的生命，位列神君，没有谁能够改变。” 她知道它们有条件，还会给出最丰厚的报酬，她淡笑问道：“请问天职的内容是什么？”她略带了点讽刺自问自答道，“既是灭世龙，也是创世龙，龙族已然俱损，那么，它就应该守护龙域，打开空间大门迎回未亡的族人，重振龙族，统御四海，荣耀全属于龙神，我说的对不对？” “你很聪明，说出你的要求吧。” “我拒绝。请送我去我该去的地方。” 巨龙不慌不忙，问她理由。她回道她不会插手小龙任何决定。 见她坚定，巨龙笑道：“你一心一意照顾阿尔烈南多，给予它所有的温暖与爱护，甚至不惜以命抵命释放卷轴让它获得自由，照理它应该赐予你灵魂复生，请相信这对于阿尔烈南多来说不过是它想与不想的问题。阿尔烈南多拥有这样的力量，你绝不可能死。但是，你现在就是死了，它没有救你，它放任你死去，难道你不伤心不难过你就不甘心？你为它付出了一切，却得了这般的结局。” 她笑了笑，回敬道：“我想您不应该感到奇怪，毕竟您自己就是同样的人。” 巨龙有些生气，却没有发火。 它划出意念虚影，让她看这一世的爱人，那个年轻的深爱着她的骑士正在追问王子，她在哪里，他所做的承诺呢。他像发疯似地攻击所有的阻拦者，对着他最信任的兄弟大吼大叫，激狂得眼眶迸裂，血珠迸出。 她一看他那悲恸狂怒的样子就心痛得要命，她最不愿意让他这样痛苦。她不知道灵魂会不会哭泣，她却好像听到他在哭，那个年轻的狂妄的霸道的恋人。 她撇过头不看那让人揪心的场面，巨龙还在等她改变主意，她低声道：“我很清楚你们的伎俩，什么不忍后代断绝要救出灭世神龙，怕是为你们自己的复生吧，你们不甘消亡，你们想重返神庭，你们奢望重掌神权君临各界，就为你们这个私心，你们不惜在异世制造一系列的灾祸，骗来一个个异世的魂灵，目的达成后又杀死再无人知晓你们的真面目！” “放肆！”巨龙怒了，一种威压迫近，连眨眼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让她魂飞魄散。这也是她激怒巨龙的动机所在，她需要在勇气用尽前消失，她怕她忍不住改变主意，为她的所爱。 死亡没有降临，有一股更强大的威压侵入这个龙神所禁锢的黑色空间，护住了她弱小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