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疫魔狂欢
王子单膝跪在台阶处，接受神的赐福。众神神殿十二宫大祭司为皇帝洒圣水，祷告祝福，光明殿殿主荷明斯从奉冕神官手中取过镶钻白金皇冠，戴到王子头上，史载卡斯曼三世皇帝陛下。 加冕仪式毫无障碍地顺利完成，无数人都松了口气。 以皇帝为首，众神殿祭司恭送诸神代表们返回神界。 神云消隐后，司仪宣布转移国宴大厅，靠近宫殿大门的第一拨富豪观礼者倒下，紧接着是第二拨贵族世家代表，第三拨十大元帅、高级军官、帝国官员，像多米立骨牌一样迅速，生死不明。 余下七公国代表、异族族王、高阶神殿成员惊恐万状，惊愕之后就是高叫灭世龙，恶龙为祸，恶龙要吃人了等等。这当口，神殿长老团赶到控制混乱的局势，他们接到民众恐慌的呼救声，除了阿让宫这些还站着的观礼者，整座皇宫早已是一座死城。 顷刻之间，繁华的阿让宫寂静如坟茔，是的，包括皇宫里的侍女、宫妃、军队，人从外向内倒下，全部栽倒，恐慌，对外扩散。民众愤怒地要求驱逐恶龙变的皇帝。 神殿长老首席奉裁决之剑，要拿下为祸苍生的恶龙，吞噬了王子变成人占据皇位的灭世龙。 新上位的神龙主人卡斯曼皇帝不知因何缘故，虚弱地倚靠在台阶处，使不出一点大神通，还活着的人认为是诸神的裁决之光震慑了恶龙。 殿内站着的人叫着赞美诸神，感谢诸神赐福之类的话，要求神殿长老团立即消灭恶龙，阻止祸乱死难扩散。长老首席高举起裁决之剑，神光大放，盖过了那股阴冷狠辣的魔煞之气，掩盖了王子冰冷疏离轻蔑的冷笑。 年轻的龙神女祭司抱着心爱的小黑猫，脸上还有着惊恐的、不敢置信的神情，她所爱的人倒在她的视野里，他负责整座皇城的安全守备，他原是要阻止任何行刺者，却倒在莫名死亡侵袭的瞬间；还有所有她关心的爱护的人，都倒下了。 看着长老手里的神剑徐徐砍落，在这一刻，她高叫：“不！” 旁边的塞内加奄奄一息，推她出去：“殿、殿下，走，快。。。” 安波卡惊魂未定，空白的脑子里涌入无数的讯息，混乱又无措。塞内加的话正好唤回她一点点神智，她强作镇定，冷静，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长老团不会因为她的阻止就停下斩龙头的行动计划，裁决之剑缓慢地挥落，安波卡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挡在神剑之光前，但裁决神光下，任何人，诸神，诸魔也不能抵挡。安波卡也不例外，她全身都像在烧烤中，难受得摇摇欲坠。 “让开。”持剑的长老尊者出声道，倒不是他同情怜悯谁，而是凡人持拿裁决之剑是需要气力支持的，他是以燃烧他的生命为代价替索伦大陆除害，没理由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坚持上，尽管一并把安波卡拿下，更符合某些人的心愿。 安波卡见裁决之剑所散发的神光微暗，猜出这位长老力有未逮，心里欢喜脑子竟比平时灵活几分，她立即召来龙神祭司法杖，祭司战袍瞬间裹身，将她挡在神光之外。 现在就比谁的实力更强，谁更受诸神喜爱吧。 安波卡法杖侧平举，捏起龙神加护法诀，神光大盛，一举压过裁决之剑释放的神光。 首席长老尊者双手持剑，略有不稳，后面几位老者扶住首席，暗暗加持法力输送。众神神殿尊严就在他一人身上，万万不能输阵。首席长老微喘了口气，硬撑着没有放下裁决之剑示弱。 “阿丽娅祭司，意欲为何？”首席长老问道。旁边的二长老接话道：“恶龙为祸，数万生灵身死此地，难道你还要包庇这头恶龙？”三长老又说：“即使是龙神祭司也不能掩盖这样的大罪孽吧？” 一直旁观的异族族王们指指点点，公国代表之一图利亚亲王，他旁边戴黑羽头纱的女人，恶意地提醒道：“你的情人就死在那儿呢。” 尽管与裁决之光对峙并不轻松，但安波卡神情一直很平静，这既是卡卡猫先时训练得当，也与她长久以来的生死冒险经历有关。她注视着持神剑的长老，从他虚弱的神息中，她明确一件事，众神殿长老请出裁决之剑时，至少没有从诸神那儿得到神力支持。 她心安定不少，头也不回地说道：“朵雅夫人，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说风凉风。您比荷明斯冕下更受光明女神喜爱，还是您拥有千年法力支撑？” 暂压下心中疑惑，她话头一转，目光直透入首席长老的眼底，语气微冷地说道，“首席尊者，请问长老殿有何证据，说明暗黑龙吞噬人族之王？”她加大了音量，“诸位，人族之王深受诸神宠爱，他的生息与诸神荣光息息相关，人族之王身死，神殿有没有收到诸神旨意？没有，为什么？尔等可挡得起杀死人族之王的重罪！？” “这场大死亡如何解释？”第四个长老问道。 “历史上有无数场死亡，死亡人数之多死亡规模之广绝不亚于这一次。天灾人祸中，人为因素占据七成，诸位长老，我请求查明真相，还卡斯曼皇帝陛下清白；倘若证明是恶龙所为，绝不阻拦。如若是人为阴谋，诸位也要严惩此等穷凶极恶之徒！” 长老们商议后，勉强同意。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想先把这人诓走。 “请退后五步。”安波卡也不敢放没有反抗之力的皇帝一人在这么多的恶狼中，她想想，转身微扶起皇帝，“陛下，您需要什么？” 皇帝缓缓笑了下，道：“一。”他很虚弱，连说话都在节省气力，斟酌说出重点。感谢屠龙法师那简短过分的对答方式，有经验的安波卡马上猜道：“您能救活一个？”皇帝微微呼吸，安波卡轻轻放下他，在人群中寻找合适的保护者。 还是头佩黑珠面纱的朵雅夫人，她在对图利亚亲王说“情话”，其实是讽刺：“如果你死了，我宁可自己死，也要换你生。” 小女孩精灵女王在几个精灵骑士保护下无恙，她天真又稚气，回道：“大家都说她深爱沃森.梅洛朗，为什么这个机会不给他？” “我可听说她变心爱上别人，要救的大概是她的新情人吧。” 安波卡充耳不闻，找到伽里芬多，把他带到帝座前。皇帝微抬手指，神光点入他额前，伽里芬多醒转，见宫内此情此景震惊又内敛。安波卡小声道：“伽里芬多，找德亚纳祭司，让他带人保护陛下。快，一定要快，他们在刻意拖时间，迟了我怕救不回大家。” 伽里芬多握了下她的手：“放心。” 他走后，安波卡在窗边徘徊，焦急地祈祷，点点黑影出现在天际时，她整个人都扑到伽里芬多身上，什么也想不到，她激动地吻了他，感谢诸神，他爱她。 伽里芬多回抱她，不停地喘气，神采奕奕，眸色发亮。 猝然，倒下。 死亡威胁还在，阿让宫已成为一个必死之地。 安波卡无声地合了下眼，轻轻地把他放平，她不敢多想，她只能坚信她能救回所有人。她跑到萨拉弗兰多教授那儿，教授在给“死”人检查身体，片刻后，他道：“可能是一种毒，有很强的传染性，并不能确定，必须控制，以免祸及整个卡文特。先找毒源，解毒。” “我去找。” “且慢！”不知位席排名第几的长老阻止道，你们说是中毒就中毒，他们还说是恶龙吸光生命之光呢。事关重大，还是慎重点好。 安波卡扔出所有的储物袋，又脱掉法袍，示意她什么也没有带，不会从中作梗栽赃诬赖别人。为示公正，首席长老派出两名长老随她去找毒源；萨拉弗兰多立即加派四人保护安波卡，别在半道上给长老们灭了。 你们不相信人，我们这边也不相信你们！ “放心了吗？”安波卡急得大叫，她冲到宫殿外，听着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在外叫嚣着灭世龙没有死，恶龙吃人了，全城人都要死，快跑啊。。。 她伤心得几乎想骂人，她不能听别人说小龙要灭世，小龙滥杀无辜，小龙又乖又温柔，宁可自己被裁决之剑威胁，也要用尽所有神力控制毒素扩散，小龙是心地最柔软的好龙。 她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坏蛋们的阴谋！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她双手合什：诸神保佑，她能立即找到毒源。她闭眼抛出一块石头，沿着石子的方向冲去，用这种办法一行人很快找到毒源所在地。 侍卫所在休息地，僻静的角落里，一个魔偶守着一个小火炉，炉火里还有灰褐色的药烬。但在触及的瞬间，魔偶炸裂，火炉同爆，什么痕迹也没有剩下。 六个跟随见证者不由地轻呼出声，遗憾。 安波卡双拳紧握，忍下心思，闭眼再扔石头子，这次再看到魔偶时，她请黑袍设下禁制，中止魔偶核心运转。搜罗了七八套魔偶火炉，她冲回阿让宫。 在殿门处堪堪止步。 人群里，有一个冷傲的法师，穿着经年不变的黑色法袍，防风兜帽低垂，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冥想，万千人中，他是最醒目的独特存在。 有人迎上她，悄声说德亚纳大人认为这奇毒毒性过强，发作速度过快，传染性高，就请了老朋友过来相助。 安波卡眨了下眼皮，润泽酸酸的眼球，压下激动的心思，跑过去，小心地把找到的魔偶和火炉放到屠龙者梵古拉前。 神殿长老们相互示意询问：那是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从哪找来的，就算是人为阴谋也不至于连神龙都察觉不出异样只有她能找到吧？两个随行见证的神殿长老，到首席尊者那儿低低说了句：继承安德罗里戈一脉预知力量的龙神祭司，替代天命预言师的存在，慎重。 首席长老手里握着那把裁判剑不由得晃了晃，老泪差点儿纵横：这是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好事全凑她那儿了。 萨拉弗兰多哈哈笑了两声，叫道：“老家伙，开工了。” 黑袍法师睁开眼，平平淡淡，他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禁制，分解魔偶，碾碎核心晶石，这位绝顶炼金术大家的手艺迅速又巧妙；魔偶内里的爆炸机关失效后，火炉的同爆装置也失去效用。黑袍法师取出一截未烧尽的黑色魔药膏，放到水晶瓶的药水里融解，又用手指勾起一点灰褐色灰烬往嘴里放。 “不！”安波卡没控制住心惊叫了出来，黑袍法师弯着手指瞧过去，安波卡焦切地提醒，“请、请用骨头仆人。” 萨拉弗兰多轻笑，那骨头还不是梵古拉的一段灵魂线，只照主人的命令行事，还没有强到能够自我分析。他把小姑娘拉到一边，别打扰大师解毒。 半晌后，黑袍法师也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魔药大师，得出结论：“毒龙瘟。” 萨拉弗兰多立即变脸，朝向异族族王及公国代表们处，他冷然道：“各位好手段，千年前的龙粪还保存得如此完好！哼，做出这等事，众位也不怕神罚灭族。” 曾经强盛不可一世的巨龙族，大半死在那一场命运裁定的末世之灾中，其中一样厄难，就叫做：龙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