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星梦一场
天将佛晓,星洄离开了。这次连地上的铺盖卷都來不及收拾。 红纱女们推门进來,见地上的铺盖卷后,纷纷替小两口担忧,自是猜测这对新人吵架了。 星洄并未离开火魅王宫,而是启明星方亮时,他便自行去了戒律阁问候那群老到掉牙的麽麽。 老麽麽们似乎对这位新王君很满意。也难怪,正是新婚小两口恩爱之际,星洄却如此守戒律懂礼节,披星戴月前來戒律阁登记。 星洄造访戒律阁,乃是因火魅宫的另一破规矩。新婚三月之后,女王夫君需在黎明之前前來戒律阁做个笔录,并由戒律阁资格最老的麽麽领去专属宫苑。 此行,星洄被领至噬魂殿,通体黑暗的玉石,庄严肃穆的宫殿,装修风格走得是沉重风。 老麽麽临走之际,不忘提点他一两句,要他常去灭情殿给女王请个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那些个药丸用完了,她们还有。想要多少就开口,让他甭拘谨。 老麽麽们走后,星洄一个人时,终于拘谨起來。 这群为老不尊性子饥渴的戒律阁老太婆们。这话当然是我内心总结的,不知星洄是怎么剖析的。 自从入住噬魂殿,星洄却是天天到灭情殿报道。无非是陪着千匪丝用个早膳午膳和晚膳。在早膳和午膳中间陪着女王去外面溜个圈,在午膳和晚膳之间再陪着女王溜个圈。 只是晚膳过后,千匪丝从未挽留,而星洄也从未执意留下來侍寝。 我觉得这挺不人道的,于千匪丝,于星洄都挺不人道的。 这星洄明显做着轻松无聊的三陪工作,月薪高到另人眼红,且时不时分到女王赏赐的福利基金。 时间渐久,长老们及老麽麽们又忧郁了,怎么还不见女王陛下的肚子有动静呢。别说这群下属,我这个外來入侵人员都替他们上火。 你们女王至今未曾同星洄有过延续香火的行为动作,这真是,急的我呀。 后來的后來,于现实中,千匪丝同星洄的关系最终闹到僵硬局面,但从未听过两人有过爱的结晶。我想若是之前他们将结晶留了下來,或许后來关系就不会那么僵硬了。 多年后,现实中的星洄,宅在诡异冰冷的噬魂殿一百年沒出來露个面,更沒去给千匪丝做三陪。想來若是有个结晶,大可以名正言顺去看结晶顺便继续做了女王的三陪工作。陪着陪着,感情就升温了,陪着陪着说不定冰释前嫌了,陪着陪着说不定结晶又來了…… 我觉得星洄对自己的前途考虑得不够深入。 尽管他法术再高强,不过是个上门女婿。既提到星洄法术高深,问題就出來了。星洄明明是个樵夫。勉强能打跑一只熊的樵夫,怎会认识步生花那个大仙,又怎会法术高深到步生花之上。 这真是不大让人琢磨透,我后悔之前未曾咨询步大仙,只能期待画境演示到一定程度就能给出一个答案。我也只能慢慢欣赏了。 这日,噬魂殿早早接到口令,女王大人要游览东篱后山谷,请星洄作陪。 星洄却姗姗來迟。待正午过后,才赶到千匪丝落座的山谷石亭。 千匪丝未曾追究对方迟到,面色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于亭中饮了几盏茶后便由星洄做导游,继续游览。 倘若追溯星洄迟到的缘由,该怎说呢,说是梦魇最恰当不过。女王大人的口谕下到噬魂殿内时,星洄正躺在床榻上做白日梦。从他蹙起的眉头來和面上的挣扎之色來看,他做得这个白日梦肯定不是个好梦。这个梦他做得有些投入,无论宫人怎样唤他,他就是醒不來。于睡梦中挣扎得更加厉害。直到晌午时分,他才摆脱了梦境,清醒过來。 浩浩荡荡一群人行至一片紫色花海时,星洄顿了脚步。侧身同千匪丝道:“此花海有些意思,不如你我二人单独去看看。” 千匪丝望望紫藤飘荡,连绵如画的景致,点头答应。一众侍从便留在花海边晒太阳。 星洄同千匪丝并肩走入花藤架下,自空中垂下的紫色藤蔓佛动一地花瓣,石路上偶尔钻出的绿草嫩芽更添清幽。 走在右侧的星洄行至哪里,哪里的花藤便纷纷盛开,幽香曼曼。 而走在左侧的千匪丝行至哪里,哪里的花藤便窣窣落败,瞬变枯藤。 星洄贴近她,望望一面盛开一面枯萎的花藤,解释道:“这里的花藤有些灵性。遇到暖意会盛开,遇到寒意便枯萎。” 千匪丝揪一瓣枯萎花瓣于指尖碾碎成粉,“你是说我满身的寒意?” 星洄摇摇头,“并非寒意,而是杀意。你满身冰冷肃杀之气,还有……”他低头瞅了眼她手中的红羽扇子,“这把扇子能喷出天火,花藤们最怕火了。” 千匪丝似是毫不在意花朵枯萎不枯萎,她扬起手中红扇,“既然不愿盛开,不如烧成灰。” 月白袖袍拦住挥舞起的羽扇,“你看你,莫名就要将对方赶尽杀绝。这些花怕你,可它们有什么错呢?” 千匪丝面无表情收回扇子,继续前行,身侧的花束继续纷纷凋零,真是既热闹且萧条。 星洄望着她颇孤傲的背影,“你手中的扇子从何而來?” 她停了脚步,纤纤玉指轻抚扇面上的羽毛,“是很小的时候,天宫一位伯伯送的。” “伯伯?”星洄靠过去,蹙眉。 千匪丝再抚一抚扇面,“母亲乃是火魅一族最伟大的女王。在位期间,八方臣拜,六界朝贺。当年天宫仙官常來火魅宫走动,送些奇珍异宝來讨好火魅一族。这柄扇子是天宫一位伯伯送我的。虽然记不得他的脸,但却记得他是位伯伯。” 星洄再蹙蹙眉,“你暂且将此扇收起來妥当,你看这些花精怕得一直发抖。” 千匪丝瞥一眼风中凌乱的花藤们,漫不经心将扇子缩小再收入怀中。 星洄牵起她的手,“你要平心静气,弃了浮躁凌盛之意,多想想开心的事。将你的手放在我手心,这样花精们就不会怕你了。” 他说着,牵着她走起來。果然左右两侧的花藤抖得频率小了许多。 他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对她温和一笑,便拉起她跑了起來。 所过之处,如海花藤争相绽放,紫色花瓣愈染愈浓,直沉醉到天边。 她随着他一路奔跑,耳边是呼呼风声及暖人花香,她轻柔发丝佛到紫藤花瓣上,花瓣于瞬间长出透明小翅膀,纷纷脱离花藤,花精灵们扑闪淡紫色翅膀凌空飞舞起來。 一路跑到花海尽头,一双人停步到最后一株花藤下。 星洄用袖袍为她拭着额头的汗珠,“你看,你本可以这样快乐。” 千匪丝双颊粉红醉人,眼底的笑容浓郁,她将手摊开,一直尾随她的花精灵纷纷聚拢过來,围着她伸出的手臂挥舞着翅膀。 “它们竟一点都不怕我。”她笑道。 他随手捉了只小花精送到她眼前,“你开心,这个世界便会陪你开心。” 小花精扑棱着翅膀想从手指间挣扎出來,挣不脱后便开始翻白眼。 千匪丝笑着将小花精接过來,小花精卷了翅膀便躺在她掌心睡觉。 此时,天色渐暗。山谷上空起了零落星子。 两人坐在花藤下看星星。 他仰望星子问:“有沒有开心的事说出來分享。” 她摇摇头,“沒有。” 他转眸看她。 “却是沒有。若非要说一件,我很早以前养了一只小火狼。记得当时我很喜欢,可它不喜欢我。有一次我打了它,它就跑了,至今未曾找到。” 我蓦地想起南疆国的蒙铎小王子。记得他临死前泄露过身份,说他本是火魅王豢养的一只火狼,后从火域逃出。 难不成蒙铎便是千匪丝当年豢养的宠物?这女王怎么沒看好自己的小狼崽呢?若是将小狼崽囚禁好了,当然若是囚禁不住,顿了狗rou汤也能补身子啊,那只火狼崽子就不会溜达到人间闯出那么多祸端來。真是看护宠物,人人有责。 话題转回來。此时的星洄凝眸看她。片刻后起身用地上的石子摆出个六芒星的图阵。 千匪丝靠过去,“你这是?” 星洄继续鼓捣着手中的小石子,“在我家乡有一种古老阵法,若按照古书所述将图阵摆得规整就能唤出星河。” 千匪丝静静望着他将手中六颗石头投入摆好的六芒星阵中,六颗石子相继消失。与此同时,天空的星星愈发繁盛起來,慢慢的,星子聚集到一处便开始延伸。于浩瀚天空中延展开一条天河,璀璨星河竟铺了下來,闪耀在她眼前。 千匪丝甚是惊讶,想她法术再过高深也沒召唤星星铺成星河的能耐。她不解望着星洄。 星洄淡笑,牵了她的手走向星河。 脚下星河不断飘升,很快,两人的身影沒入万千星海中。 夜风将一双人的衣衫舞得纤纤盈盈。他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道:“我自小便喜欢研究星轨阵法。所以会些迷魂八阵,幻化五行以及斗转星移的小伎俩。” 千匪丝将指尖展开,破碎星光自指尖滤过,放眼望去,天地间唯剩华丽星辰。 这夜,千匪丝入睡后,嘴边荡漾浅浅笑意。 星洄躺在她身侧,替她掩好丝被,便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