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寒心草
醒后,我又躺在魔宫的水榻上。【】冰消纱帐,金兽铜炉,我的避难所。指尖被一双温热手掌包裹,我稍稍一动,他便醒来。 我笑,“我怎么还活着。” 殇无虐笑得扭曲,气质飞流直下三千尺,“傻丫头,你昏迷了好些日子,你也太会折磨人了吧。” 我缓缓起身,牵动心口伤处,心情瞬间不美丽,便没给对方好脸色,“你又不是人,你可是魔,大魔头。” 他小心翼翼扶着我,好似伺候一级伤残,“我再是魔头,于你面前不过是最平凡的男子。你不要将我想的太过顽强,你这样屡次刺激我,我也会承不住的。” 小豌豆眉眼荡漾了春色,将一盏汤羹端来便退下,好似怕打扰我们似的将门关得死死的,走时不忘贼笑一下。 唉,那娇嫩小娃心里再铺垫些啥思想啊。 我指指门口已消失不见的小宫娥,“你们魔宫的丫头早熟,你发现没?” 殇无虐站直了身子,“什么?难道那女娃娃对我有想法?” 我被噎了下,忒自恋了点,便顺水推舟道:“怎么?打算充盈魔宫?” 对方摇头叹息,“前些日子见小豌豆服侍你服侍的不错,本打算认她当个女儿来着……她竟对我这把年纪的男人动了春心,叫我这个大叔情何以堪啊……” “女儿?那你不成了她魔爹。” “对呀,你自然成了她魔妈。” “……你还是娶了她吧,先养着,养熟了再下手……” “……” 我才不要年纪轻轻当后妈。 此次醒来,我却是受了不轻的伤,疼痛指数亦不低,打个比方,好比一颗心裂成八瓣那般疼。可见焰莲神剑的威力,虽有魔神之力护体,心口处的剑伤还需自然复原,为此吃了不少品种的药材。因我每次都喊苦,殇无虐便新学了门手艺,制糖块。 甘蔗糖,姜汤,麦子糖,花瓣糖,蜂蜜糖……各种糖各种甜,但是很黏牙……刚开始我吃得凶猛,后来只觉甜到发腻,又因不好刺激对方的一片热忱,我便将糖块偷偷转赠给小豌豆及小青,于是一魔一狮子双双蛀牙…… 我每日吃饱喝足再由小豌豆一双巧手打扮得花枝招展于魔宫各处溜达,养养花逗逗鸟骑骑狮子喂喂魔尊,偶尔调戏下颜值不低的守门侍卫。日子再是惬意不过。 这日,风和月丽,我正于红彤彤的月光下为小青刷牙,守门魔将来报说是我师父要见我,已于魔宫门口哭爹喊娘滚了好几个时辰。 我顺手将刷子仍给小青,“乖,自个刷啊。”便迫不及冲到宫门口。 我师父?我居然有个师父我怎么不知道? 魔宫火焰门烧得威武,焰火堆里滚着个土肥圆大妈,不y不阳的调调叫唤着,“你们的魔后乃是我徒弟,你们竟将魔师我拒之门外,若我徒弟知晓了信不信砍了你们的命根子。” 魔宫守卫互望一眼,“月老你别以为把肚兜穿在外面扮成女人我们就不认识你,话说天界之上我们唯一认识的人就是你。” “就是就是,一日三次磕头烧香就等着赐个好姻缘,可竟拜出些烂桃花。” 胖大妈拍拍p股跳起来,“我画成这样都被认出来了啊?可见我很出名啊。”抬袖蹭了蹭脸上胭脂,挤眉弄眼,“怎样,我给你们俩一人牵一个好姻缘,让我进去见你家魔后。” “好。” “不好。” 月老拿眼斜斜道好的守门将,“你这孩子有前途,你不是看上小豌豆了么,怎么也得再等她长大点吧,你有点恋童倾向你造么?” 再随手拍拍道不好的守门将,“你这孩子更有前途,居然敢觊觎小羽毛,竟整日想着睡了她,她可是你们的魔后啊,若是魔尊晓得了,嘿嘿嘿嘿……” 两位守门将默契跪地扣头。 “小豌豆赐给我吧。” “请月老保密啊。” 我正正头顶乌鸦王冠,咳嗽一声闪出去,“月老,今个咱们好好谈谈,你说小羽毛是谁?”这魔宫里怎么除了我还有一个魔后?殇无虐给我带绿帽子这是? 月老张着大厚嘴唇痴呆好一阵,“我擦,弄啥列。” 我见他红乎乎的袖口露出一片粉红,凑近几步研究。 月老颤巍巍掏出袖口粉扇,“毛啊,还记得这个不?” 我一把夺过来,“步生花的桃花扇怎么在你那?” “我列个妈呀,敢情你是逗我老头玩呢。”顺顺胸口,“吓死老头我了。”又砸砸胸口压压惊,“这是步生花之前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如今身份忒高贵,真是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我来了那么多趟,头一次见着你啊小羽毛。” 我揣了扇子问,“谁是小羽毛?” 老头瞬间又痴呆了。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月老啊。”我说。 “那你是谁?” “我是丫头啊,殇无虐叫我丫头,大家都叫我魔后。” 老头再痴呆一会,一拍大腿,抑扬顿挫嚎丧,“造—孽—啊……”孽啊孽啊便一溜烟跑远,“反正扇子我已送到了,回昆仑山了,不行了,出来一趟老头儿我受刺激列……” 老头跑远,我端了扇柄拍拍跪地不起的守门将,“你说,小羽毛是谁?” 小将目呲欲裂,一副被雷劈的造型。 “你想睡了的那个小羽毛被魔尊藏哪儿了?”我提醒道。 咣咣咣磕头……连绵不绝…… 我再接再厉,酝酿出了个诈骗手段,凑近对方耳朵,“咳……你偷偷告诉我,本魔后成全你的理想,将小羽毛赐给你睡。” “魔后饶命啊……” 真是贪生怕死,我唤出偷听墙角的小青,往寝宫里赶。 踏上无虐殿的云石阶梯,我倏然间清醒了,我便是小羽毛呀,小羽毛便是我。这是间歇性失忆症又发作了,转眸望望宫门口,月老那家伙干嘛跑得那么快,人家这不又想起来了嘛…… 近些日子,总是这样,偶尔想不起自己叫什么,总以为丫头便是我的名字。可某个瞬间便又清清楚楚忆起自己是谁,除了悲凉自己的身世外,还悲哀自己的身份,挂牌魔后啊!月薪没有便算了,房产地契上亦不见我的大名,若是分手了连点财产保障都没有啊…… 今日,殇无虐回来的有些晚,我便坐在寝宫门口的云石阶上同手中桃花扇谈心。 “你好久不见你哥哥了,你很想他是么?” 桃花扇缓缓飘起,于空中扇了扇。 我摊开手指,它便乖乖落回掌心。 我摩挲着桃花扇面,“你放心,虽然你哥哥不在了,但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还未说完,这扇子又自行飞起,于空中转个几个高难度旋转,我叹口气,“你要接受现实,否则会像我这样半疯半傻半痴的,真是太像精神病了……” 桃花扇却嫌我说话不好听,转个弯便飞走了,我只得追,“烟儿,别乱跑,近日我擅长迷路……步非烟听到没……哪去了?” 七拐八拐后钻进了个荆棘丛生的地下室,y风扑面。 守门的魔卫自是将我拦截,道没有魔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我一听特么的就急了,此处颇为隐秘的地下室定是藏着小羽毛,我得把那小贱人挖掘出来。 我扫出个狠辣眼风,“要么让本后进去,要么你们死。” 魔后英明,我在心底将自己夸赞一番,顺利进入地下室,哼,说不定殇无虐根本没有出魔宫干什么男人的大事业,而是躲在这跟小贱人啪啪啪,待我去捉j……捉j……我愈想愈愤慨……待我捉j成功定是努力争取房契……努力成为魔界第一富婆…… 我愤恨且激动地冲下去,贱人不曾搜罗到,倒是见了个老熟人。 红纱女的四肢被索入石壁,身上c着长短不一的荆棘条子,因衣裳绯红,伤口处显得并非那么触目惊心。 她本阖着眼,应是听到我威武脚步声被惊醒,半醉的眼睛望着我道:“疼么?”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毕竟此时**得**的人是她,非我。 她颤了颤染血的睫毛,“你如今可还感觉到疼,当你想起你死去的朋友们时可还有感觉?”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说的没错,虽然我偶尔不记得自己是谁,偶尔又忆起自己是谁,可当我忆起那些悲伤过往时,心底没什么感觉,麻麻木木的。 总结之,我暗恋一尊神,结果被神坑得不浅,亲人朋友们亦被我连累得一个塞一个凄惨,我本该伤一伤心的,奈何情绪得不到一丝沸腾,通俗点的讲,一点都不难受,笑傲红尘般洒脱自在。亦曾暗自琢磨我这颗心生得彪悍,承受力亦是非同凡响,可也忒非凡了点,我这笑忘红尘的心态连佛祖都得向我讨教讨教。 我向对方靠近几步,讨教着,“云姬,你到底什么意思?” 对方勾唇淡笑,“既还记得我,便还有的救。你且靠近我一些。” 虽有疑惑,但不靠近仍是疑惑,我便踩了欢快的小步子凑了过去,且听她吩咐将耳朵送过去。 耳朵贴近对方红唇的一瞬间,这变态女人的七窍里竟钻出一缕缕白烟来,我掉头开溜时只觉头疼欲裂。 七窍继续冒烟的云姬趁热打铁刺激我,“好好想想那些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经历那么多事的,你若忘了他们,为你死去的人岂不是太可惜了……” 身子及精神双重刺激下,过往回忆于脑海中到处游蹿,心口亦疼得厉害,耳边继续着云姬轻柔且鬼魅的声调,“半疯半傻半痴……殇无虐宁愿你傻掉也要将你留在身边,到不知你们两个谁更傻些……哈哈哈哈……那些糖好吃么……” 于这魔宫地下暗牢中,我以抱头鼠窜的姿势将一切回忆个清晰。 原来我记忆中第一次醒来并非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