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引狼入室
“怎么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妥,宇文熠城稍稍放松了对她的怀抱,轻声开口问道。【】 “没什么” 垂着眼眸,口中说着“没什么”的女子,神情却全不是那副样子,顿了顿,许久,夏以沫方才轻声续道,“只是觉得,那位褚良国的安平郡主,似乎有些喜欢上了你” 话出口,夏以沫却不知这一刹那,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她将她的直觉,将那阮迎霜可能喜欢他的这件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究竟在期待他给她一个怎样的答案呢 夏以沫心口忽然涩了涩。 即便没有抬头,她亦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当她说出那句话之时,近在咫尺的男人,静静凝视在她身上的讳莫瞳色。 夏以沫只觉脸上渐渐火辣起来,像是正被什么东西,狠狠炙烤着一样,烧的厉害。 宇文熠城如回风流雪般的嗓音,却在这个时候,从她的头顶,幽幽传来,“她喜不喜欢孤,有什么紧要” 男人语声一顿,嗓音不似先前的平稳如水,此时香酿如酒,凭添了一丝暧昧,“只要孤不喜欢她,就可以了” 夏以沫只觉悬在喉咙里的一颗心,骤然跳了跳。 “你不喜欢她” 女子下意识的重复着从男人口中吐出的这四个字,待反应过来,他真是这般说的之时,心底瞬时不由的掠过丝丝的喜意。 宇文熠城冷峻容色,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濯黑眼瞳里,却隐隐溶出些笑意,“孤喜不喜欢她,沫儿你难道不知道吗” 被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仿佛一潭湖水般静静的压下来,勾的夏以沫藏在胸膛里的一颗羞耻心,都不由的guntang起来。 微微撇开脸,避开男人如炽烈火焰般灼人的视线,夏以沫闷声开口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 话音未落,小巧的下颌,已被男人凉薄的指尖,轻轻掰了回来,夏以沫被迫抬起眼眸来,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四目相对 “你不知道吗” 轻如叹息一般的嗓音,从宇文熠城微微开启的薄唇里,一字一句的咬出来,男人修长大掌,轻轻捧住她滑腻的脸容,鼻尖抵着鼻尖,灼烫吐息,就这么一寸一寸的尽数喷洒在夏以沫唇畔,清冽似二月岭上白梅初绽。 夏以沫只觉一颗心,在刹那间,柔软似春日渐近,檐下融融化开的冰雪一样,软绵绵的,找不到半分的着力之处。 任由自己沉浸在男人的戏谑温柔之中许久,夏以沫方才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道,“若是那位阮姑娘听到你说不喜欢她,只怕要伤心了” 宇文熠城施施然的开口,“她会不会伤心,孤不知道” 语声一转,男人清俊脸容上,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凉悠悠的瞅着对面的夏以沫,“孤只知道,若是孤喜欢她,倒有一个女子,会真的伤心了” 夏以沫十分没出息的红了脸。 “谁会伤心” 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夏以沫嗓音中漫了一丝羞赧,“宇文熠城,你少自作多情了” 为着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女子一壁说着,一壁作势挣扎起来,试图从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怀抱中,腾挪出来。 宇文熠城温厚的大掌,却紧紧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牢牢贴着他。 抬眸,夏以沫正欲恶狠狠的瞪向面前的男人,一声落到地上的极清脆的动作,却突然响了响。 夏以沫看的清楚,因为方才的一番挣扎,那从男人衣袖间里不小心掉出来的东西,正是先前阮迎霜送给他的那枚云纹玉佩。 宇文熠城看到了,一张清俊的面容,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只微微放开怀中的女子,长臂一捞,动作优雅而利落的从地上捡起了掉落出来的白玉佩。 那玉佩倒是结实,这样落下来,它却仍然完好无损,甚至连半分裂痕都没有。 夏以沫难免不厚道的感到阵阵的可惜。 “不是不喜欢人家吗” 夏以沫嗓音闷闷的,不可抑制的溢出丝丝的不满,“干嘛还要手下人家送的玉佩” 宇文熠城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是那位阮姑娘硬塞到孤手里的” 听着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无辜语气,夏以沫心中就有气,“硬塞给你,你就要拿吗若是哪一天,她硬要嫁给你的话,你是不是也会娶了她” 嘟着嘴,夏以沫没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这番模样,倒像极了寻常人家,丈夫走在路上多瞧了旁的女子一眼,就惹来家中妻子不迭声的唠叨 宇文熠城一双寒眸,讳莫如深的望了她一会儿,然后,男人一张薄唇微掀,低笑出声,“净说些没影儿的酸话” 语声顿了顿,男人忽而将手中的云纹玉佩,塞到了夏以沫的手中,“拿着” 夏以沫呆呆的瞧着到了自己手中的东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干什么” 少顷,女子一双澄澈的眸里,不由的浮出层层恼意,“宇文熠城,这是人家送给你的东西,你给我干什么我不要” 嫌恶心一般,夏以沫就要将手中的云纹玉佩,塞还给对面的男人。 宇文熠城却只凉悠悠的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不喜欢孤收下这件东西吗那就由你先收着待那安平郡主回褚良国之时,你再还给她就是” 听他这么一说,夏以沫果然手势一顿。 “那位阮姑娘,什么时候回褚良国啊” 夏以沫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殷切的望向对面男人的灼灼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泄露了自己难掩的欣喜。 宇文熠城淡淡瞟了她一眼,语声却是漫不经心,“孤怎么知道” 夏以沫只觉自己一颗充满期待的心,瞬时气馁了不少。 瞧着她这副样子,宇文熠城似忍不住低笑出声,“孤已经派人传信给褚良国的大将军王阮元风了,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将meimei接回去的” 咬了咬唇,将那一句几乎冲到嘴边的“那真是太好了”一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夏以沫脸上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浑不在意般的“哦”了一声。 宇文熠城悠悠的瞅了瞅她,“看沫儿你似乎并不怎么在乎那位阮姑娘的去留,若不然,孤也可以多留她一些时间的” 一句“你敢”,被夏以沫几乎咬碎在一口银牙里,顿了顿,女子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这样不好你想,人家那位褚良国的大将军王,本来就在为meimei的离家出走而担心不已,你多留人家阮姑娘一天,岂不是就多让那位阮大将军担心一天这样真的不好” 末了,犹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对了,你去信到褚良国,用的可是八百里加急” 许久,男人轻笑了一声,“夏以沫,孤从前竟不知,原来你的妒忌心这样的强” 夏以沫心中动了动。她知道自己于感情之事上,一向是容不得一杯羹两分尝的,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用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果真是陷得彻底。 夏以沫唇角不由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抬眸,却是一本正经的望向对面的男人,“你现在知道了” 夏以沫瞧着他一连两次都被自己噎的说不出来话的难得模样,不由好心情的笑了笑,须臾,却是不自觉的潋滟了容色,“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这样吗一心一意” 女子轻浅的嗓音,不知是在说给对面的男人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若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自然是不愿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 说这话的女子,明艳脸容上,带着些微的困惑之色,语气却极为认真。 宇文熠城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不知怎的,就动了动,就像是陡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坠着,往下沉落一般。 夏以沫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抬眸,望向他。 她说,若是她果真喜欢的人,她定是不愿同别的女子分享,可是,面前的男人,在她之前,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妃嫔,她并非唯一的一个,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对他,她本不该奢求的。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对,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切,他对她不顾性命的相护,他对她的椒房专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不由的起了贪恋之心,让她甚至开始期待,他的生命里,只有她一个女子 夏以沫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危险只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任由自己陷入更深的期待之中。 感情一事,当真是叫人全无奈何。 宇文熠城静静的凝视着她。一双濯黑的眼瞳,映着房内摇曳的烛火,似有极幽深的幢幢流光,在眸底一掠而过般。 他就那样望着她,讳莫瞳色,像是要望到她的眼底一样。 “夏以沫” 男人突然出声唤她,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转瞬敛去了瞳底先前所有的锐利光芒,惟余一片好整以暇的戏谑般,“你已经喜欢我,喜欢到这个地步了吗” 被陡然之间,戳中心事的夏以沫,一张脸,瞬时热了热。 宇文熠城一双秋水桃花般的眉眼,悠悠瞥了瞥她,薄唇轻启,漫不经心的道,“孤现在倒有些好奇了,如果有朝一日,孤再迎别的女子进宫的话,你要怎么样” 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让夏以沫面色白了白。衬得她原本就雪白的一张脸容,越发的清透。 “我能怎么样” 夏以沫忍不住冷冷一笑,“恭喜陛下再得佳人” 心中一苦,夏以沫转身即走。 纤细的皓腕,却被宇文熠城凉薄的指尖,一把扯了住,“孤只是随便说说,你就气成这样” 男人好笑一般瞪着她,眼角眉梢,仿若真的不过是随口跟她玩笑,故意逗她一般。 夏以沫噎了一下,想半天,沮丧的把头转向了一旁,“若真有那么一天”
女子语声一顿,半响,方缓缓出声道,“宇文熠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招惹我” 转眸,望住近在咫尺的男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宇文熠城,我会离开你的” 说这话的女子,语声极静,神情亦极静,就像是漫长冬夜里,不知何时轻轻飘落的一场细雪般,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已铺满了地面,映着遥远天际的一袭清冷月光,幽幽凉意,沁骨入髓。 宇文熠城带笑的神色一僵,冷峻的眸子瞬间腾出怒色,却在对面的女子察觉之前,迅速敛了去。 男人凉薄指尖,勾起女子微转的臻首,迫着她拧回头来,望着他,一张削薄的唇,却是轻启,徐徐吐出几个字来,“夏以沫,孤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这话的宇文熠城,语声极轻极柔,看似温柔软语,字里行间却仿佛藏着锐利的刀锋,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割得鲜血淋漓。 夏以沫一时不明白,男人话中说的“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里的“这个机会”,指的是什么 是他不会再迎娶别的女子进宫还是不会让她离开他 夏以沫有些茫然。 对面的男人,却不再给她多想的机会,头一低,凉薄的唇瓣,已准确的贴向她的唇,温柔诱哄,霸道索取,将他清冽的气息,完完全全的笼罩住她。 他抱得她那样的紧。有一刹那,夏以沫甚至都不能呼吸。 他却执拗的不肯放开她。那样强而有力的怀抱,牢牢的禁锢住她,就像是在这一刹那,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一般,让她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他的骨中骨、rou中rou,与他融为一体,再也休想逃离一般。 夏以沫不知道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一刻怎么了,被他紧紧抱住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熟悉的情潮,在两个人之间缓缓流淌,刹那点燃。 两人交叠的身影,在浮光蔼蔼的床幔上,映出一副缱绻美好的画面。 那样近。 夜色深沉。 已是腊月。隆冬时节,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一冷,夏以沫就恨不能将自己钉在火炉边,兼且不离手的抱着一个汤婆子,更别说是踏出房门了。 今日,若不是方解了禁足不多时日的顾绣如来邀她踏雪赏梅,夏以沫大抵是要窝在缀锦阁里一天了。 其实,真的出了来,天气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寒冷。昨夜的一场落雪,将硬实的地面,厚厚铺了一层,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倒也十分的好听。 夏以沫一时兴起,越发踩得起劲。 一旁的顾绣如含笑的望着她,“本宫有时候觉得,沫儿meimei你真不似这宫里的人” 夏以沫正自顾自的玩得高兴,乍听到女子这没头没脑般的一句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 一抬眼之间,却见远处,红梅白雪之间,一男一女,遥遥向此处走来。 一袭玄色衣衫的男人,身姿秀拔,走在皑皑白雪之间,就像是自九天而来的高贵神祗一般,叫人心悸而他身畔,红衣裹身的娇俏女子,却是面容艳丽,眉眼含情,毫不掩饰的定在男人的身上 远远望去,男才女貌,真真如一对天造地设般的璧人。 正是宇文熠城,以及那褚良国的安平郡主阮迎霜。 有一刹那,夏以沫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所以,她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儿,像是试图要看得清楚些一般。 “怎么了” 女子突如其来的沉默,令身旁的顾绣如一时有些不解,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待看清远处徜徉白雪红梅之间的一男一女之时,女子清润的一双明眸里,亦是不由的闪了闪。 夏以沫仿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双眼睛,如钉在了远处。 只见,那红衣的女子,走着走着,似乎被绊了一下,她身旁的男人,瞬时长臂一揽,将她牢牢扶了住 女子似难掩感激的,向着他嫣然一笑,朱唇微启,因离着较远,夏以沫也听不到她说些什么。 她也不在乎。 她只是望着,她白皙的玉手,就那样亲昵的搭在宇文熠城的手臂上,如同挽着他一般而那个男人,却任由她这样做,没有挣脱,没有拒绝 白的耀眼的积雪,衬着天上一轮白色日头,映在夏以沫眼中,有涩涩的疼痛,刺得她眼角都是一酸。 “这褚良国的安平郡主,这么快就缠上了陛下” 平地里,瑜贵人娇滴滴的嗓音,突然掠了进来。 夏以沫没有回头,他们却已走到了她的身旁。除了瑜贵人之外,还有向婉儿,及上官翎雪。 瑜贵人望了望她,嫣红唇瓣,忽而一笑,难掩的幸灾乐祸,“听闻这位阮姑娘,当初是沫儿meimei你带回宫的这算不算引狼入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