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战争阴影
夏以沫嗓音发涩,“那个慕容锦,他真的死了吗” 尽管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双目圆睁的模样,但夏以沫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没有死 虽然,他的确死有余辜,但却是被她亲手所杀 哪怕只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夏以沫都不由的感到心里阵阵发颤。 宇文熠城却似能够觉出她所有的不安一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没关系的,是他自己该死” 语声顿了顿,“这样的死法,还便宜了他若他落在孤的手中” 男人眉眼冷峻,古潭般幽邃的一双眸子里,寒芒如刃,瞬间卷起,似积聚的一场黑色风暴,一触即发。 夏以沫只觉一刹那间,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心有余悸,不知所措。 一片凄惶之中,夏以沫却蓦地记起另一件事,出口的嗓音,有些焦切,又有些迷茫,“听那些侍从们说,那慕容锦是唐国汝阳王的世子” 说到后来,女子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心中瞬时一紧。慕容锦慕容她早就该想到的,“慕容”这个姓氏,在唐国,惟有身为皇室宗亲的血脉,才有资格姓慕容 而那慕容锦,更是如今唐国手握重兵的汝阳王慕容问天众多子嗣之中,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嫡长子 但他现在,也亦死在了她的手中 夏以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那些侍卫们还说” 嗓音发涩,夏以沫听到自己沙哑的声线,如飘浮在半空之中的尘埃一样,落不到实处,“我杀了他们的世子唐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忽然不敢想象,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她不担心自身,只担心会对面前的男人,造成什么样的困扰 “宇文熠城” 她是如此的不安。 宇文熠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没事的” 男人温凉的大掌,轻轻捧住她被泪水浸的湿润而滑腻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从一张薄唇里,柔软吐出的低沉嗓音,有如耳语,“无论会发生什么,都没事的夏以沫,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怕,好吗” 他对她说,一切都交给他,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怕她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 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的撞进夏以沫的耳畔。如同春风化雨,一点一点的融进她的心底,熨烫着她体内所有的冰冷与不安,烙印成再难磨灭的痕迹。 任由自己扑进男人的怀中,这一刻,夏以沫只愿,她能够永远像这样一般抱住他,在他为她圈起的这一方世间最安稳的所在,过尽一生,不会有分离,不会有伤害,生同衾,死同xue 永远都不分开。 她多么希望。 夏以沫不由更紧的抱住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只要她抱紧了,就可以永远都不放手,永远留住这一刻,永远不会失去一样 窗外,夜色凄楚。天边一颗星也无。 三天之后,唐国传来消息,给了宇文熠城两条路:一是交出害死慕容锦的凶手夏以沫,任由唐国处置;二是开战 听说,当那唐国来使,当着满朝文武,向高高在上的那离国国君,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之时,那个名唤宇文熠城的男人,只淡淡回了一句话 “那就开战吧” 他说的那样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丝毫的踟蹰,就像是谈论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不需要纠结,亦不需要权衡利弊,只是认定 这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夏以沫正在痛苦的抿着润瓷浮纹碗盏里的苦涩汤药听得那个男人,竟那样轻易的吐出“那就开战吧”这样的字眼,捧着温烫碗盏的双手,就是一颤,乌黑的药汁,瞬时溅了出来,洒在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上,像雪地里陡然晕开的朵朵细小墨菊,模糊了视线 那天夜里,直到很晚,宇文熠城才踏进了她的缀锦阁。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夏以沫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他朗俊眉目之间,藏也藏不住泄露的疲惫 他甚至没有向她提起过任何一句,白日里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那有关选择她,还是选择与整个唐国开战的抉择,从来不曾发生一样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嗓音淡淡的问她,好些了没有可有按时吃药可还被噩梦惊扰 他所关心的一切,只是她 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战争,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夏以沫好多次,都想开口问他,问他真的决定要为着她,将整个离国都扯进一场不知结果如何的战争之中吗 可是,她却如何也问不出口。 她怕,怕那个答案,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正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所以才愈加的不敢问。 那个男人,那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坚毅如铁一般的男人,是她的夫,是她此生的良人 和衣躺在他的怀中,将整个脑袋,都靠在他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他轻薄的衣衫,她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的guntang热量,温暖着她冰冷的血液与心脏 她的耳畔,就贴住他的心房处,平稳、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那样一声一声的传进她的鼓膜,扑通扑通,有着世间最美好的频率,是夏以沫此生听过的最叫人安心,最动听的乐音 十指相扣,紧紧相拥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两个人,如此贴近,如此契合,就像是生来就该如此在一起的两个半圆一样,融合在一起,才完整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让夏以沫有一刹那,甚至以为,那些所有对未来的不祥预感,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永远都不会发生。 那一刻,夏以沫是如此的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再也不要向前走了 就留在这儿。不往前,也不退后。 恨不能一夜白头。 将未来的漫长岁月,在这一刻尽数抛却,只记取眼前的美好。 她多想。 宇文熠城宁愿开战,也不愿将夏以沫交给唐国汝阳王处置的这剑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唐国。 听闻听得这个消息的唐国国君,最先的大发雷霆之后,便是真正开战。 为着一个女子,引起的两国的战争。 半个月里,离国与唐国,已是数番交锋,各有胜负,打的极为惨烈。因两国原本就实力相当,这一场战争,只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而这一段时间里,夏以沫已听过太多太多,劝那个男人将她交由唐国处置,好结束这一场没有必要兴起的战争之类的话但最后,却全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夏以沫心中莫不是既苦又甜。 而宇文熠城,却从来都绝口不提所有的事情。 他只说了一句话,把一切都交给他 交给他就好。 夏以沫愿意相信他。 相信,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战争结束,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归正轨,她与那个男人,会从此安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会为他生儿育女,会陪着他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这世间的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终老一生 这是她于茫茫战争阴影中,仅有的一线乐观与希冀了。 她想,这一线希望,会足够支撑到战争的结束,支撑到所有的事情,都变好那一天 想到这儿,夏以沫的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她的怀中,还紧紧捂着一个汤罐子,那里,盛着的是她为那个男人亲手煲的汤这些日子,他忙着与唐国的战争,已经好几天未曾休息好了 她要去看他。 在那样的国家大事上,她帮不到他,但至少,让她照顾好他的身体 只是想到那个男人,夏以沫心里就是忍不住掠过丝丝的甜意,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快了些。 转过假山,迎面却正撞上向婉儿一行人 蓦然见到她们,夏以沫脚下本能的一顿。 说起来,自从那日她从孤竹山回来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未曾踏出过缀锦阁半步,是以,也从来没有再见过除了宇文熠城之外的其他人 没有想到,今日竟在这儿,一下子将他们所有人都撞上了向婉儿、上官翎雪、瑜贵人,甚至那褚良国的安平郡主阮迎霜 陡然见到她的刹那,阮迎霜一双明眸里,似乎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旋即,却是完全抹了去。 见着她,夏以沫亦是不由的心中一动,脑海里瞬时闪过在孤竹山之时的一幕只是,未容得她细想,却听对面的瑜贵人,突然娇滴滴的笑了一声,率先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沫儿meimei你” 顿了顿,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狭长丹凤眼,滴溜溜的落在了女子怀中抱着的汤罐子,“瞧沫儿meimei的样子,是打算去勤政殿看望陛下吗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带了为陛下亲手准备的羹汤吧” 见她算计一般的瞳色,在她怀中的羹汤上扫过,夏以沫心中厌恶的同时,亦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汤羹,抱得紧了些。 却听那瑜贵人,已然笑盈盈的续道,“也是毕竟,陛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为着与唐国的战事,劳心劳力,吃不好、睡不着的” 说到这儿,女子似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妩媚嗓音里,仿佛尽是对他口中的男人,无限的心疼与唏嘘。 夏以沫明白她想说什么。 饶是迟钝如向婉儿那样的人,在听得身旁的瑜贵人仿佛不经意间提起的此时离国与唐国的战事,也不由立刻明白过来 “夏以沫,这都要怪你” 女子一双杏子眼,恶狠狠的瞪向对面的夏以沫,一刹那间,像是恨不能眼风化刀,将她千刀万剐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唐国与离国又怎么会挑起这一场战事陛下此刻又怎么会现在这么的辛苦夏以沫,你就是个祸害陛下就应该像大臣们说的那样,将你交给那唐国的汝阳王处置,让他们将你凌迟处死,而不是为着你,连仗都打起来了”
越说越气,那向婉儿一双眼眸,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将那个得宇文熠城如此维护的女子,一下子焚毁殆尽,连渣滓都不留一样。 面对她的愤怒与责难,夏以沫只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亦没有辩解。 虽然那向婉儿所说的这些话,大部分很难听,却也是最真实不过的事实唐国与离国之间的这张战争,确实是因她而起 是她造成了这一切的局面。 她无话可说。 只是,见她不说话,却让那向婉儿愈加的变本加厉起来,女子冷笑一声,嗓音尖利,“怎么了夏以沫,你平时不是很伶牙俐齿的吗怎么此刻,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扫把星,专门克陛下的吗” 听得她话越说越难听,一旁的上官翎雪,不由轻声劝道,“婉儿jiejie,翎雪知道你心疼陛下只是,与唐国开战,乃是陛下的决定事情虽因沫儿meimei所起,但最终下决定的,却是陛下” 女子语声顿了顿,一把柔软的嗓音,有如清风拂柳,“况且,陛下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婉儿jiejie,你就不要再难为沫儿meimei了” 哪知,听得她竟然替那夏以沫出头,向婉儿自是不甘,明眸一瞪,便是对向了对面的上官翎雪,“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俪妃meimei,难道你不记得了吗就是自从这夏以沫出现之后,她就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陛下的宠爱这也就罢了,现在,还因为她的缘故,陛下挑起了唐国和离国之间的战争,这一切,不怪她,还怪谁” 她这边厢话音刚落,便听那一旁的瑜贵人,咯咯的一笑,“是呀俪妃jiejie你一向宽容大度,自然不屑与这夏以沫一般见识,只是,眼下我们说的可是唐国与离国之间的战争,且不论,光这些日子以来,前前后后就死了多少将士,单是陛下每日里为着怎么进攻、怎么防守等殚精竭虑,亦叫人不由的心疼不已了” 夏以沫静静的立在一旁,耳听着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心,亦是不由的疼。 这些日子以来,宇文熠城付出了多少艰辛,怎样的筹谋算计,她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更加的难受。 诚如她们每个人都说的那样,是她连累了他。 垂眸,遮住瞳仁里一缕而起的丝丝苦涩,夏以沫面上却一片平静,“你们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要走了” 尽管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夏以沫亦不愿意跟她们耗在这儿,浪费时间。 所以,丢下这样一句话的女子,甚至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即抬起脚步,自顾自的就要继续沿着自己的方向,向前走去。 “站住” 被彻底无视的向婉儿,自然极不甘心,气势汹汹的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夏以沫,话还没有说完,你有什么资格走” 瞧着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夏以沫只是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哦” 女子略显苍白的容色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婉妃娘娘有话没有说完,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怎么办请娘娘让开,不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这番话,对向婉儿来说,却无疑是雪上加霜,女子瞪大的一双眼睛,瞬时眉毛一挑,整个人都显得凶狠与充满戾气,“夏以沫,你竟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你不要以为陛下宠着你,你就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算是什么东西陛下怎么会看上你你这种女人,就是天生的祸水,你看看,陛下现在都为你变成什么模样了你怎么还敢去缠着陛下” 夏以沫不欲与她纠缠,只淡淡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 只是,她这样的反应,对那向婉儿来说,方才的一番长篇大论,瞬时变作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半点作用都没起,只能令她更加的感到不忿与气恼罢了。 一刹那间,那向婉儿几乎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发抖。 夏以沫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掠过她,继续向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向婉儿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恨得咬牙切齿。 “果然,得陛下宠爱,就是不一样” 瑜贵人凉悠悠的嗓音,漫不经心的响起。 一句话,如油浇到了向婉儿原本就熊熊燃烧的一腔怒火上,瞬时燎原。 “夏以沫” 女子蓦然踏前,一把扯住夏以沫的衣袖,将她拽的踉跄一下,而她手中抱着的汤罐子,瞬时洒了出来,guntang的液体,烫的夏以沫整个人都是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