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温情
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将夏以沫整个人都包裹住,犹带着薄薄的汗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想是一路疾行所致。 窗外,摇摇欲坠的夕阳扯出大片的红色,如鲜血般艳丽,铺满半个天空。 已是黄昏。暮色四合。 “你回来了” 夏以沫转过身来,迎向面前的男人,唇畔漾着微微浅笑,就如同任何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一般。 宇文熠城心中一荡,竟如一个初涉情事的小伙子一般,难抑的激动她已许久不曾这样对他笑过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细密的亲吻,轻柔的落在女子的发端,男人嗓音略带沙哑,解释一般,“今天的事情,有些多” 夏以沫轻淡一笑,想说,宇文熠城,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的无论是真的因为政事耽搁,还是他真的去陪上官翎雪了,如今,她都不在乎 但这些话,也没有必要再说了。 “你用过晚膳了吗” 夏以沫开口,“我做了些饭菜” 宇文熠城目中一瞬划过的欣喜,令她喉咙深处蓦然一涩,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柔香” 遮去瞳仁里微微的酸意,夏以沫避开男人的凝视,轻声唤道。 因为要吩咐丫鬟将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夏以沫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向前走了两步,侧对着背后的男人。 可是,即便不看他,她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宇文熠城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含了几分深幽。 夏以沫也只作不察。 不一会儿,柔香便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三菜一汤,都是很简单的菜式一道芙蓉雪藕,一道茭白虾仁,一道龙井茶叶鸡丁,汤是荷叶笋尖樱桃汤,颜色清丽,好看的紧 “这些,都是你做的” 从背后环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将她抱进怀中,宇文熠城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叹。 夏以沫唇畔不禁扯开一抹笑。是啊,现在想来,她与他在一起这么久,竟仿佛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一顿饭哪怕是昔年初遇,她与他困在山洞之中的那几日,碍于条件所限,她也只是为他采过几回野果,倒是他不惜拖着重伤的身子,下河捕过鱼,进山逮过兔子,两人烤来吃过 现在想来,竟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一般。 那个时候,他不是离国的皇帝,她也不是什么朔安国丞相家的小姐,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因为一场相遇,一场意外,被困在同一处山洞,相濡以沫的过了几天 虽然,那个时候,他对她隐瞒了身份,她也不曾说过几句真话,但是,现在想来,那几日,却仿佛是他与她这几年来,最坦诚相对的一段时光 若是那个时候,他们能够预料到,有朝一日,他与她两个人,竟会走到今日的这个地步不知她可还会在他落水的时候,将他救起亦不知,当刺客刺向她那一剑的时候,他可还会再挡在她的面前 又或者,正是因为有当日的那一切,他与她,才会有后来的这些纠缠 或者,一切都只是注定的。逃也逃不过。 过去的事情,夏以沫不想再想。 “许久都没有下厨了,也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能不能吃” 夏以沫一笑,拉着宇文熠城在桌边坐下,然后举箸,夹了一筷子的虾仁搁进宇文熠城面前的小碟之中,道,“尝尝” 她眼中不由带了几分期待,就像是真正第一次为夫君洗手做羹汤的新妇一般,盼望着夫君的好评。 宇文熠城原本怔怔的望住她,眼中暗涌如同深沉的夜海,浓烈情愫,一刹那间,像是要满溢出来一般。 夏以沫一抬眸,便撞进他濯黑如淬了浓墨般的瞳仁里,只觉心头蓦地咯噔一下,一瞬间竟似漫过大片大片的疼痛。 夏以沫举箸的手势,就是微微一滞。 宇文熠城眸光微微一凝。 就在夏以沫放下筷子的同时,男人修长如玉的大掌,却蓦地一把抓住了她的皓腕 “夏以沫,你的手,怎么了” 男人声线发紧,说到后来,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墨眸深处,一片浓黑,死死攫紧在夏以沫的手背上。 夏以沫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男人却攥的更紧,却又极力小心翼翼的一般,不碰着她手背上的红肿之处。 男人掌心的热力,一点一点的尽数传到夏以沫的手上,微带薄茧的指尖,烙在她肌肤上,像一团火一般手背上的伤势,原本已经不痛了,可是,这一刻,却仿佛再次变得火辣辣 “只是不小心烫着了” 微微垂眸,敛尽瞳仁里的酸涩,夏以沫笑了笑,“已经上过药了,不疼了” 一壁说着,一壁装作不经意的想要将手从男人的掌心中挣开。 宇文熠城却犹不肯放。 夏以沫自不会说手背上的伤,是今日与宇文烨华见面时,不小心打翻茶水,烫伤的,宇文熠城也只道她是因为准备这些饭菜而弄伤的,一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以后别再自己做饭了” 宇文熠城握着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的红肿处吹了吹。 这样轻怜蜜爱般的动作,他做的是那样的自然,就仿佛做过千百遍一般就像是他如此深爱着近在咫尺的那个女子,不忍她有半分的受伤和委屈一般 夏以沫心头骤然一颤,被他握住的右手,一刹那间,guntang如火烧。 男人灼灼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更是照的她有些脸热。一时,竟不知所措,半响,方有些慌不择言的开口道,“这里的厨子,做的菜,我不喜欢吃” 话出口,却有些想咬舌的冲动。尤其是当听到她这般说的那个男人,一瞬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眸光,似是觉得她这样孩子气般的话,有些好笑,又仿佛眼底蕴着些更深更浓的东西一般 夏以沫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第三次想要从男人的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宇文熠城却仍是紧握着不放,力度不大,不会弄疼她,却仿佛别有一般执着的意味。 与此同时,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也在她的头顶缓缓响起,说的是,“那孤以后做给你吃” 夏以沫整个人都是一愣。半响,都反应不过来。许久,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宇文熠城,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亲手做饭给我吃” 她一脸犹在梦中般不能置信的惊吓模样,令宇文熠城似乎心情大好他突然想,哪怕是为着她此刻的这副表情,他都甘愿,以后不做皇帝,只专心致志的做她一个人的厨子也好 脑海里一瞬划过这个念头,宇文熠城不禁自嘲一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变得这么没出息可是,只要看到面前的女子,不再对他冷漠,不再对他像前几天一般的厌恶和痛恨,不再看到她眼底盛满的悲伤,哪怕真的只是做一个厨子,他也心甘情愿 或者,这就是真正爱一个人的心境吧 宇文熠城薄唇掀起微微笑意,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答道,“夏以沫,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孤从前又不是没有给你做过饭前几天,孤不是还亲自下厨,帮你煮过一碗面吗” 一壁说着,男人一壁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夏以沫脸颊上的rou初到别苑之时,养了几分的rou,如今又清减了下去,越发衬得她一张小脸,梨子般大小了 宇文熠城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心中就是一疼。 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力改变。 看来,以后,他真的看着她好好吃饭了这样痩,抱着都不舒服 宇文熠城不禁想。凉薄唇瓣,不经意的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夏以沫却看得清楚,心头骤然一跳的同时,却也微微一涩。 “你还好意思提那碗面” 眸光微撇,避开男人的凝视,夏以沫装作不满的道,“那简直是我此生吃过的最难吃的面了” 是呀,那碗面,不仅不熟,一咬全是硬心,汤却是糊的,还没放盐,真的难吃的很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将那一碗面吃光了虽然是跟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吃完的 许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亲手做给她吃的东西,又或者是因为看到他在厨房里,满身面粉,满头大汗的为她烧火做饭的那一幕画面让她觉得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阳春面 因为那一刻,让夏以沫宁愿相信,那个肯为她亲自下厨做一碗面的男人,是真的爱她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会为着他待你的一点点好,就完全忘记曾经他给过你的所有伤害 只是,一碗面的心意,又能够持续的多久呢 但至少,那一刻,是真实的吧 夏以沫眼中碾过细微的笑意,心底却是漫着满满的苦涩。 被她一提,宇文熠城现在也是想到了那日的情景,薄唇亦是不由的漾开丝丝浅笑,面上却维持着一国之君的骄傲,咳了一声,道,“那是孤第一次下厨,能做成那样,就已经该偷笑了” 顿了顿,一本正经般,“等日后孤多给你做几次,锻炼出手艺夏以沫,你就有口福了” 听他说的郑重其事,夏以沫先是一怔,然后却是忍不住笑骂道,“喂,宇文熠城,你还想让我再给你多当几次小白鼠啊你休想我才不干呢” 宇文熠城却是定定的望着她这一刻的明媚笑靥,有多久,他没有看到她这样毫无负担的笑过了呢 她原本就应该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女子,就像当年初遇,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明艳动人,那样的无所畏惧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 宇文熠城突然想,若是能够留住她这一刻的明丽灿烂,若是能够让她像这一刻这样的开心,他甚至情愿付出任何的代价 “夏以沫” 男人忽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将她紧紧抱住,就像是她是他生命中的至宝,一旦抓住了,便死也不会放手一般,“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就像现在这样,永永远远的这样开心下去,好不好” 他抱得她是那样的紧,像是恨不能将她揉进体内,成为他的骨中骨rou中rou一般,他guntang的吐息,随着薄唇的轻启,将那些灼热的字眼,一字一句的尽数送入她的耳畔,炽烈的如同从心底烧起的一场烈火,每一个字眼,都仿佛缀满着厚重的化也化不开的浓烈情愫,将夏以沫整个人都紧紧包裹住,铺天盖地一般席卷住她
夏以沫任由他抱着,一刹那间,心底疼痛,漫延如潮水。 他说,以后,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宇文熠城,你知不知道,从始至终,伤害我最深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宇文熠城,你之前说,除了我之外,你不会再碰任何其他的女子若是这番话,是在我得知那个女子怀有你的骨rou之前,告诉我的,该有多好 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像现在这样,永永远远的开心下去可是,宇文熠城,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刻,我并不开心 留在你身边,或者,我早已忘了,该如何去笑,如何去开心如何再去爱你 原来,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难寻回来。 可是,心还是会痛,会涩,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一般,五脏六腑都充溢着蚀骨般的疼痛,如千刀万剐,万劫不复。 夏以沫死死咬住唇,仿佛惟有这样,才能阻止心底那股毁天灭地般的惨痛,不受控制的满溢出来一般。 宇文熠城犹紧紧抱着她,那样用力,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拥抱,毫无缝隙,身体紧贴身体,两个人靠的是那样近,近到夏以沫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埋在男人胸膛里的一颗心,砰砰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隔着两人轻薄的衣衫,砸到她的胸腔,那样强烈,那样砰动与她的心跳纠缠在一起,乱了频率,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这一刻,他与她是贴的那样的近。仿佛世间,此时此刻,只有他与她两个人的存在一般,仿佛他与她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人 夏以沫甚至能够听到,时间在她与他的拥抱中,从他们的身畔,迅速溜走的声音,撞击的她一颗心生疼 她突然想,若是时间能够就此停在这一刻多好或者,就让她死在这一刻多好那样,至少可以让她认为,至死,这个男人都是爱着她的而她,甘心情愿的死在他的怀中 多么悲哀,又多么绝望。 可是,夏以沫心底最深处,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期盼着,这一刻,她与他紧紧相拥的这一刻,能够拉长一点,再长一点。 因为,她知道,过了今天之后,这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 她多想能够将这一刻的时光留住。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他与她之间,隔着太多的伤害,隔着太多的恩怨情仇,隔着永不能跨越的鸿沟即便如何贪恋他怀抱的温暖,即便如何贪恋这一刻的温情缠绵,却终究不能长久终会放开 阖了阖眸,将几乎溢出的眼泪敛尽,夏以沫在宇文熠城的怀中,轻声开口,“我饿了宇文熠城,我们吃饭吧” 平静若水的嗓音,轻柔无波。 明明听不出任何的不妥,可是,一刹那间,宇文熠城却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了一下般,令他有些说不出的沉坠之感。 怀中的女子,安静而乖巧,单薄的身子,柔软的依赖着他,仿佛蒲草依赖着磐石一般。 这一刻,他们靠的是那样近,却仿佛又那样的远。 遥不可及一般。 宇文熠城不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不安,从何而起。 是他太多心了吗 这般的为着一个人,患得患失。 夏以沫,你可知道,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你 轻轻放开对女子的环抱,宇文熠城定定的凝视住近在咫尺的女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淬了浓墨一般,映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仿若深海,沉不见底。 夏以沫却没有看他。只是垂首,帮他盛着那碗荷叶笋尖樱桃汤。 素手布羹汤,就像这世间任何一个妻子,为她丈夫做的那样一般 宇文熠城静静的望着她做这一切。心中突然一片平静。 “夏以沫”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我知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现在或许不信” 凉薄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男人一双墨瞳深处,却是一片沉静,沉静的坚定,清冽嗓音,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夏夜里,幽幽响起,说的是,“不过,没关系夏以沫,我们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一字一句,伴着窗外吹进来的习习凉风,送至夏以沫的耳畔,如一场好梦。 夏以沫正在盛汤的手势,瞬时就是一顿,有什么东西,从眼底滚落出来,没入颜色清丽的汤中,很快就湮没不见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心痛如绞。 宇文熠城,你可知道,你我之间,再也不会有以后 再也没有大把的时间。 泪水从眼底大滴的滚落出来,很快,便被夏以沫压住了。 “吃饭吧” 将盛好的汤,放在宇文熠城的面前,夏以沫唇畔浅浅一笑。她的眼中犹藏着泪,唇畔笑靥,却是如花轻绽。 清丽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