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 冬和见锦歌眼睛盯着报纸上的标题不出声,以为她是嫌买得少了,不由得开口解释:“昨儿那事儿一出,大家都等着看报纸呢!今儿报童们都不用满街叫卖,那比平日多两三倍的报纸,一会儿的工夫就全脱了手……这几张,还是春芽给您抢回来的!” 锦歌看着标题就无语,她冲着冬和、春芽摆摆手:“已是不少了,再多些这种标题,我非郁闷掉不可,这都什么啊,写报道跟写小品文一般,只图标题诱人,我看他们在报社当真是屈才了,都应该去写小说才对啊!” 她从五六份报纸里挑出唯一一张能看得,仔细读了下来。 冬和待她抬头,才笑着出主意:“小姐,秋实说,昨儿咱们外边儿那间小院儿的下人,有看到事发经过的,想是她也了解一些,不如唤她过来问一问?” 锦歌忙道:“既是这样,如何不早说?快快叫她进来说与我听。” “碰上这事儿的,是咱们那间院子的门房,他刚好去那边儿附近的店里给媳妇儿买脂粉。他说,当时一听得两声枪响,他就扒在窗户底下往外看。当时,孩子们离故宫取票处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在先生们的带领下,刚下车站好,就出乱子了。说是混乱,其实。大都是路人受到惊吓,自己搅浑了场面,他却觉得,那放枪的人是。大都是朝着空地胡乱放的……” 秋实将门房的话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包括她怎么问、他怎么答的,都详详细细的描述清楚。 锦歌有些吃惊的将眉一挑:“他还懂枪?” 秋实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在外守着的春芽冲她颔首,她便放心道:“这个门房原是江南政府陆军团的营长,因为打仗中,他的腿和手都受到重伤导致了伤残,这才从军队里面退了下来。后来,被咱们家老爷相中人品。招到麾下。” “营长?做门房?”锦歌有些不可思议,“可不是委屈他啦?” 秋实道:“咱们老爷原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这是他自己提的要求。他说自己是京城人,对于常年离乡的生活已然厌倦。作为个男人,他也算是为国流过血、流过汗,对民族、对国民,他也都是问心无愧了。至于以后么,他就想安安生生的做个普通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闲适。能时时刻刻陪陪媳妇儿和孩子就好。” 锦歌笑道:“怎么听着,却是看透红尘的感觉?不过也好,安安稳稳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福分……再说,他自己要求是自己要求的,我爹爹却不会当真亏待他。” 秋实点头:“小姐说得没错儿,咱们老爷虽然同意了他这个要求,不过还是给了他房子和地,都是京城不错的地段儿。又给他俩儿子安排了学校。只说是不用他cao心孩子们的前途就是了。因为他两个孩子都跟着咱们老爷出国读书了。而家中只有他和媳妇儿俩人,因此他就将家里的地租了出去。带着媳妇儿住到咱们小院儿里,当门房。他说是要远远地替咱们老爷保护小姐您和小少爷。老爷也觉得靠谱,便同意了。只是他的俸银却是比照着营长的水平拿的,我估计着,得比陈管家还要多呢!” 锦歌沉思片刻,让秋实取银匣过来:“那里面有两张尤家段铺的票,你命人拿两张去取两匹新鲜的绸缎来,给他家夫人送去,就说是给他压惊了。” “尤家的?”冬和看着秋实走开,上前问:“那不是咱们南地有名的商铺吗?竟都开到京城来啦?” 锦歌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人家越做越大呗!……好啦,你出去迎迎吧,听着脚步声,怕是六jiejie到院门口啦!” 冬和侧耳一听,忙道:“还真是呢!小姐好耳力啊,不过,这春芽已经去迎了,我还是赶紧去备茶吧!” 说话间,锦落就进了门儿,她看着沙发的茶几前,这满满的一片报纸,不禁笑道:“哟,十meimei这是打算学侦探来破案哪?” 锦歌赶紧让座:“瞧六jiejie说的,又来取笑于我!快请坐吧。” 冬和正端着茶盘走过来,笑道:“到底是姐妹连心,我家小姐刚还念叨着呆会儿去您那里坐坐呢!” 锦落啄了一口热茶,连着点头:“那可真巧了!……不过也亏得十meimei没去,我那里乱糟糟的,怕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啦。” 锦歌不免诧异:“哟,这是怎么说的?” 锦落长舒口气:“可算是把水分补足啦,我打早儿上忙得滴水未沾,这不得了空儿,就跑到你们逍遥阁来啦!那个,冬和,你们小厨房里可有备着点心?若是有,赶紧给我端上一些来,可饿坏我啦!” 锦歌听了,赶紧连催着冬和去拿,又令春芽将茶水续好,她自己,则从抽屉里拿出几包巧克力来:“六jiejie先吃上几块儿,好垫垫肚子。这东西有热量,你这时吃正好。” 锦落也不客气,她一边儿剥皮一边儿给锦歌讲:“我外祖他们去沪市见我叔姥爷去啦,因此就想接我娘过去团聚团聚。咱们家老太太心慈,琢磨着我娘已有五六年没和娘家人见面了,便让我娘回去多呆些时候,也不急着回来,只要节前赶回府就好。你也知道,咱家九叔、十叔都出门儿了,让别的兄弟护送我也不放心,就干脆跟老太太道了假,打算护送我娘来回。” 锦歌听了,点头道:“这可是好事儿……只不知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锦落直摇头:“没有啦,早都收拾好啦。今儿这么折腾,也不过是我娘她又心血来潮。想将早年的旧物找出来,这才乱哄哄的。我们路上的行礼,早就打包好了。” 锦歌又问:“那……五伯母和六jiejie何时启程?九jiejie可同去?” 锦落拍着锦歌的手,说道:“我们是坐后天一早儿的火车。这回,锦悦那丫头,就不让她跟着啦!这是我娘的意思,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她不像我,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课了,也就剩下实践和论文了;可她还得上学呢!……我这里,还想跟你说呢,锦悦那丫头,她从来没有个jiejie样儿!若是我们都走了。怕是嫂子也管不得她……若是她有什么做得过了的,你也不用客气,没得让meimei让着jiejie的!” 锦落说得认真,锦歌却没有往心里去,她只是笑了笑,道:“瞧六jiejie说的,咱们自家骨rou,亲叔伯的姐妹,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更说不上什么meimei让着jiejie!再说,九jiejie为人单纯。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啦!便是有一些不愉快的,也最多是拌几句嘴的事儿,这上下牙还有磕到一起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 锦落听了很是惭愧,情绪上便略有低落,她叹道:“你九jiejie若是能有你一半儿的懂事儿,我也就知足啦,唉……” 锦歌不愿在苏锦悦身上多说,便问起锦落。她们启程那天要带多少人、多少物。她说:“不如后天,我叫司机在门口儿等着。” 锦落直摆手:“不用、不用。快别折腾司机啦!咱们府里也有两辆车呢,正好送我们到车站。你也知道,现在京沪之间往来也算便利。我们下了汽车就上火车,到那边儿,下了火车便有外祖家的汽车等着,一点儿都不麻烦,你的好心我收到了,只是当真不用啦,我和你还用客气么?对不对?”
锦歌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着头道:“这倒是……那六jiejie,你们几时启程?我好提前过去送你们。” 锦落笑道:“我们是大清早儿五点的火车,因此我和你五伯母商量着,打算明儿晚上就到车站边儿上的宾馆住一宿。说来,应该是明儿白天就从咱府里出发……要我说,我们这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根本就不用送!不单是你,便是你九jiejie,我们也不让她再走个来回了……今儿晚上,老太太在锦阁楼给我们践行,你和小诺过去吃饭,也算是给我们送行了!” 锦歌实在的应承下来:“六jiejie也知道我老实,既然jiejie这么说啦,我就不虚让了,那么……现在,咱们姐妹以茶代酒罢,就算是咱们私底下相送啦!” 二人起身,举杯相碰。 锦歌嘴里说着吉祥话儿:“那我就祝五伯母和六jiejie一路顺风、平安抵达、顺利回还!” “借你吉言!”锦落笑吟吟的应下。 俩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会子闲话,锦歌又问:“那……丰家表哥……他也要回去吧?” 锦落眼含深意的看向锦歌,笑了笑:“他呀,不急!回是要回的,只是还要晚些时候,约么是十一月初才动身呢!他说是,要拜访什么同学交好……哎呀,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些个交好!不过,随他吧!男孩子,总是要多一些人脉才好。” 锦歌半低着头,掩去眼神的闪烁:“噢……我听说,五伯母和韩总统的夫人是……堂姐妹?” 锦落略带感触的点了点头:“是啊……说来,子义喊我表姐……要是认真的说,他却是我娘堂弟的幼子。” 锦歌恍然道:“那他是韩夫人一脉的了?” 锦落笑着点头:“怎么,那小子没和你说啊?” 锦歌让锦落笑得双颊微微发红,她冲着锦落嗔道:“六jiejie胡说什么呢?丰家表哥的身世,我也是和jiejie你才多说两句,也不过是说着玩儿呢!” 锦落虽然连连点头,只是表情却是另一番意思,她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好不好?”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锦落才拢着头发,叹道:“不过,我们一走,他轻易也不好来府里了……” 锦歌见锦落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眼中净是取笑。 她摸摸又烫了几分的脸颊,将嘴唇一嘟,像只孔雀一样昂起头来,理直气壮道:“丰表哥来不来,又与我何干?……不提他啦,我爹爹今儿寄过来些咖啡豆,我还想着一会儿给jiejie送去呢!这下冬和可要乐啦,不用她再多跑一趟啦……我且先给你磨一些出来尝尝,若是喜欢,呆会儿再多带一些,喝着玩儿吧!”锦歌说着话,就快步向外走去。 “哟!咱们的十小姐,这是害羞啦?” 锦落的笑言,让锦歌本就快走的步伐更加快了几分,惹得外书房的锦落看了哈哈大笑。 锦歌站在隔间儿里,往外书房望了望。她见到锦落没有跟来,便收起了一脸娇羞。 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包装好的咖啡豆,锦歌自语道:“十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