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上门
陈老太太显然对这声音很熟悉,当即变了脸色。 这声音陈雪娇自然也很熟悉,正是王静好的爹王宝柱。 不知道王宝柱此时来陈家想干什么。上次他和陈子长去喝花酒导致陈子长被打,这次陈子长借高利贷又是他做的保人,陈老太太早都把这个娘家侄儿看成了眼中钉rou中刺,把陈子长所有在外边胡闹的事情都按在了他头上,他这次来陈家估计又要和 陈老太太掀起一阵暴风雨了。 “开门啊,咋地,没有见谁来做客,主人把客人堵在外面的道理。”王宝柱在外面不耐烦的叫唤。 “下贱的胚子,还有脸上门。”陈老太太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咒骂。 赵氏撇了撇陈子长,垂下了眼睛。 陈子长和陈子贵瞅着陈老太太,神色颇为不安。 “娘,要不开门放他进来。”陈子长向前一步。 “你给我回来!”陈老太太断喝一声。 陈子长站住不动,还保持着脚一前一后站立的姿势,手则不安的紧紧抄在一起。 大蛋是个老实的孩子,陈老太太让他堵着门不让外人进来,他就老老实实的堵着门,除了把神婆放走了之外,门外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外头王宝柱的声音越叫越大。 “有人没?开门啊!” “这不是大娘的侄儿吗,咋地给关外头了。” “子长他娘,你侄儿在外头,开门。” 路过的乡里相邻,不知道陈老太太和王宝柱之间的过节,纷纷帮着吆喝开门。 乡村人可真够热情。在陈雪娇的前世,她在村子里当村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谁家亲戚来了,左邻右舍都会相帮着招呼。 这里的相邻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不是冲着陈老太太的面子,若是以陈老太太的性子早把亲戚邻居得罪光了。他们看得是陈秀才和陈老爷子的面子。”不开门,我就砸门了!”王宝柱在外头冲里面喊,隔着门缝,努力睁大两只眼睛朝院子里面瞄,“姑,我都看到你了,你咋地不开门呢,我这手里还拎着猪rou和红糖呢。” “我稀罕你的猪rou红糖。”陈老太太忍不住骂出了声。 此时的陈老太太正心烦意乱,本来打算请神婆给家里跳“大神”保平安。可跳到半途神婆被陈雪娇吓跑了,院子里的香案还没有收拾呢,这不王宝柱这个天杀的又来了。 陈老太太微眯着眼睛朝陈子长和陈子贵狠狠剜了几眼,慢悠悠的说:“……你俩个又和他搅合在一块了,他就是个妖孽蛋,你俩和一起也骗不过他。” 陈子长和陈子贵连连摇头。 “娘,这些天,你知道的。我可是哪里都没有出去过。”陈子长朝门口扫了一眼。 赵氏的眼神暗了一下,抬起头若无其事的扶着陈老太太。 陈雪娇就想。听陈老太太话里话外透着对王宝柱的不满,那咋还让陈文秀嫁给他。看来对王宝柱的评价也要分情况,对于亲生儿子来讲,王宝柱就是祸害陈子长的妖孽蛋;对于继女来讲,王宝柱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娘家亲侄儿。 陈雪娇撇了撇陈老太太,只见她紧抿着嘴。眼睛直直的盯着门缝后头王宝柱的眼睛,仿佛像一头野兽一样恨不得扑过去吃了他。 “开门!开门!”王宝柱把木门踢的啪啪响,门上的铁环发出咣叽咣叽的刺耳声。 没有陈老太太的命令,大蛋用身子狠狠顶着门,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活不给开。 可怜的大蛋,就算他的力气在大,也是个孩子,哪能禁得住王宝柱一个大人的蛮力。 陈雪娇朝着大蛋怜悯的瞅了几眼,真不知道王宝柱为何非要进门不可。 陈雪娃悄悄的和陈雪娇咬耳朵:“你看我大蛋哥那小身板还能撑多久,奶就忍心让他在那顶着,四婶也不管管。” 陈雪娇握了握陈雪娃的手,这个堂妹越来越有意思了,最近经常表达对上房的不满。 “开门,大白天的关啥门。”陈老爷子的声音传进了院子里。 陈老爷子这些天经常满村子里溜达,拾粪、聊天、晒太阳,常常到了饭点才回家,惹得陈老太太不满。 “姑父,你来了。”王宝柱的嗓音里充满喜悦。 “大蛋开门!”陈老爷子高声喊叫。 大蛋直起身子,把门上的锁栓拿掉,王宝柱“咣铛”一声把门推开,大蛋脚底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半天没有爬起来。 陈老爷子眼神里都是不满,王宝柱也不在意,手里拎着东西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 “哼!”陈老太太转身就朝上房走去,赵氏和张氏犹如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 陈雪娇和陈雪娃跑到大门边把大蛋扶了起来。 就听上房传来陈老太太的骂声:“……坏透了心的黑心种子,你还有脸来,别喊我姑,我担不起。” 陈雪娇已经走到上房屋檐下,想钻进去看热闹,犹豫了一下去了自家北厢房。 进了屋子,看到静好一脸焦急的坐在床上,李氏和雪如在旁边安慰。 “……谁知道他来干啥,我是死也不去上房给他行礼。”静好带着哭腔给李氏说。 “话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爹!”李氏说。 “他做的那事情,哪一件是一个长辈应该做的,逼死了娘不说,上次还差点被二舅一家忽悠让我换亲” 静好说不下去了,垂着头哭了起来,李氏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这次来难不成想把你接走?”陈雪如担心的说。 静好哭的更伤心了。 陈雪娇心里倒另有想法,这王宝柱巴不得静好在陈家一直住下去呢,还能省了他的嚼用,只怕他这次来陈家是另有由头。 “那倒不一定。如果姑父是来接表姐的,理应先来我们屋,”陈雪娇开了口,“表姐不要哭,我先去上房探听探听,要真的是接表姐回去。咱们再做打算。” 李氏点了点头,陈雪娇就去了上房。 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从陈老太太手里飞出一包东西,那包东西在空中做抛物线状,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定睛一看,是红糖。 张氏和赵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一定是被飞散的红糖眯了眼。 “你这是干啥?咋那么大的气性?”陈老爷子朝一边歪了歪身子,不悦的朝老妻说。 “我稀罕他的红糖,我是八辈子没见过还是没吃过。巴巴的拎着来家里,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又要闹啥幺蛾子呢。”陈老太太呲牙咧嘴。 陈老爷子何尝不生王宝柱的气,只不过碍着亲戚的面子罢了。他一向信奉来者为客,所以极力忍着没有朝王宝柱说什么难听的话。 还有一点,陈老爷子深深明白,陈老太太这个人吧,一向视侄儿为至亲。有时候比儿子还重要,她的奇葩理由是儿子姓陈。而侄儿是和自己一个姓,身体里流淌着王家的血脉。所以她能说得王宝柱,陈老爷子说不得。 “姑啊,您别气着自己啦,你咋拿那红糖撒气呢,您要是气您拿我撒气。”王宝柱腆着脸往陈老太太身边凑。 陈雪娇想这人可真够无耻的。 “谁是你姑。你这会子记着我是你姑了,老二被打时你咋不记得我是你姑。你不单撮哄着他喝花酒,你还撮哄着他借高利贷,你这个黑心种子下流的胚子,我呸。”陈老太太狠狠啐了王宝柱一脸。“老二被打那时候,咋不见你来家里看我?你娘和你都装木头人吧。” “姑啊,您骂我的好,以前是我糊涂了,我今儿来就是给你赔礼道歉的,姑,你要打要骂都随你。至于我娘,她不知道我表弟出了事,我怕她老人家打我,所以就没有给她说。哎呀,姑啊,千错万错都是你侄儿的错!”王宝柱竟然抱住了陈老太太的腿,被陈老太太一脚踢开。
这话陈老太太会信吗白土镇才多大的地方,王山窝离茅山村才几里地,陈子长被打的事情在周围十里八乡闹得纷纷扬扬,王老太太能不知道?只不过装糊涂罢了。 “娘,宝柱兄弟来家里是客,你给他留点情面,好歹是姑侄俩。”陈子长为王宝柱说起了情。 “你还帮他说话,他没有害死你。”陈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不过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屋子里一阵静默。 “宝柱,既然你今儿登门了,有两句话我要问你。子长好歹是你表弟,你咋眼睁睁看着他被打不去拉,事后你连个信儿也不往家里报,由着他一身血躺在翠花楼门口;他去借高利贷你咋不拦着他,还给他当保人?”陈老爷子问到了王宝柱脸上。 陈雪妙撇撇嘴,看来陈老爷子也把陈子长的错摊到了王宝柱身上。陈老爷子对陈子长不知道是偏心还是糊涂,不管是他被打还是借高利贷,就没有见他下狠心整饬过。 “姑父,我这心里也苦哇。当时我表弟被打,我也被胡老三控制了,说我要是敢报信就灭了我全家,我家里就一个老娘我得为老娘想想。至于借高利贷,完全是老高下的套儿,忽悠着我俩,怪就怪那天我俩不该喝酒,被老高捉着手按了手印。”王宝柱痛哭流涕。 这话恐怕三岁的孩子都不信吧,偏偏就见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低头细思起来,看来这番话就能轻易的骗过二老。 或许陈老爷子也不相信这说辞,只不过碍着是陈老太太娘家的亲戚,给个台阶下而已。 “爹娘,表哥和我打小一起长大,我小时候都是宝柱兄弟带我上树掏鸟下河捞鱼,他对我比亲哥哥还好咧!”陈子长又替王宝柱求情。 陈老太太不吭声。 王宝柱忽然扑通一下子跪在了陈老太太脚跟前哭了起来:“姑啊,我爹死的早啊,打小最疼我的就是你了,你在我心里头比亲娘还亲啊。我命苦啊,娶个媳妇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可她看不上我啊,对我没个笑脸,就像活死人一样,我心里苦啊,所以才做下了糊涂事情,拉着我表弟也学得荒唐。我今儿来就是让你打我一顿的,别的不求,只求姑别气坏了自个。” 陈雪娇睁大了眼睛,王宝柱这套说辞可不正击中了陈老太太的心思,她保准在心底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死去的陈文英。 果然,过不了一会,陈老太太熬不住了,拽着王宝柱的手臂说:“难为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那会子我最疼的就是你了。把文英说给你当媳妇,没成想是我害了你,让你现在也没个热炕头睡。” 瞧,话题就转到了王宝柱命苦身上。 王宝柱哭了一会子,被陈老爷子打断:“你今儿来就是给你姑母赔不是的?” “当然。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不日要娶亲了,来讨姑母的商量。”王宝柱抱着陈老太太的腿说。 什么?娶亲!陈雪娇大吃一惊,王宝柱的名声在整个白土镇都坏透了,咋地还有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他。 不过,只要不让静好回家就行,估计王宝柱也已经忘记还有个闺女生活在大舅子家。 “啥,娶亲?”陈老太太一脸的探询,“谁家的姑娘?” “娘,你这样问,大表哥早都跪累了,你还不让人家起来?”张氏开了口。 陈子长和陈子贵向前就把王宝柱拽了起来。 “谁家的姑娘?”陈老太太追着刚才的问题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