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工商
陈齐安考上了童生,全家自然很高兴。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陈雪娇眼见自己的爹是个‘私’塾落魄秀才,心里是看不上的,可真正融入这儿的生活才发现秀才不是那般好考的。 若是想得到院试的机会,需得考上童生才行,考上童生才算是生员,方有资格参加院试,院试通过了才能是秀才。之后才能算是真正走上科举之路,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没有过,读书生涯都有可能就此结束。 可不能小看童生,全府那么多学子参加考试,也只不过取了三十多名。 一些读书人,一直考到白发苍苍也还只是个穷童生。 李氏这些日子感觉脸上有了光,不仅仅是丈夫回来了,更重要的是齐安小小年纪考上了童生。乡下人家看重读书人,知道读书的好处。她何尝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读书有出息那,齐安有了出息就是她当娘的最大的心愿。 想当年她嫁给陈秀才,也是看重他是个读书人,虽然跟着他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可一旦读书人真正做起事情来,确实比那等白丁要有出息的多,满白土镇那么多人外出跑船、贩马,单单陈秀才一个人带着大笔钱财回来了,虽说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托了许秀才的福,可也要看他自己立得起来才行,若是那等烂泥糊不上墙的天大的帮助也不顶用。 “哥哥,你日后只管读书就行。家里的事情都不要担心。”雪娇‘私’下给齐安说。 “是呐,不管你能不能考的上秀才举人,你喜欢读书就读下去。”李氏晓得儿子喜欢读书,不一定非要像许秀才那样为官做宰,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明事理就行。 “我晓得,若是书读出来了,不明事理。日后也不一定是个好官。我才考了个童生。日后的路远着哪,这次考试我看到许多五旬老翁和我一个考场,可见这条路有多难。”齐安心里似乎有些压力。自打他考上童生,家里乌拉拉涌进不少人,嘴里恭维着“一看就是当官的料”、“日后指不定当大官”等话,齐安不仅没有被这些话捧的不知东西南北。反而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雪娇和李氏听齐安这么说,心里自然很安慰。 不过只要他有那个心力劲去读。家里就能供的起。他们现在有了一点钱,但是念书是很烧钱的,要一直供到科举出来,家里还需要不断的进项才行。 昨日请客吃饭。陈老爷子因为大儿子回来了,两个孙子中了童生,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酒。说了一车轱辘话。 “齐安和齐林考上童生是咱们陈家的大事。”昨日陈老爷子在酒桌上拉着齐安的手说,又看向陈秀才。老泪,“当年家里穷,才耽误了你读书,否则你现在也不必许国之差。” 许国之如今是浙江巡抚已经传遍了整个白土镇,最近有不少文人墨客来茅山村找许国之的故居,他的故居就在河岸对面,和陈家遥遥相对,如今只剩下一座残破的茅草屋,他的族人以及母族俱死绝了。陈雪娇见陈老爷子落下了眼泪,不晓得他是现在才后悔不让儿子念书,还是这后悔一直放在心里只是今儿才抒发出来。对于当年的事情,陈秀才一句都不提,不过文英可是经常提及,当年陈秀才跟着马队好不容易赚了点银子打算进京赶考,可那银子被陈老太太搜刮走了临了还给陈秀才下了泻‘药’,陈秀才人还未出白土镇便虚弱的被抬回了家,自此以后再也不提进京赶考的事了,紧接着便是和李氏订了亲,恰好当年秦师傅来村子里办了‘私’塾,他便进去教书和李氏一心一意在村子里过起日子来。 “爹您不能这样说,即使我继续读书,也不一定有许国之那样有出息。”陈秀才宽慰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送来孙子的手继而拉住儿子的手叹息着:“你现在在外头做生,虽然赚了几个银子,可风里来雨里去吃得苦也不少。你在外头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有好些话想给你说,趁着今儿我就说了吧......家里日子过的穷,往年你在‘私’塾赚的钱大家一起‘花’,可一笔写不出一个陈字.....现在分了家,你不教书了,齐安齐平念书,家里‘花’费大,这是没法子的事。不过,你好歹是秀才,是个读书人,你瞧瞧咱们整个白土镇有几个秀才?士农工商,就算不能出仕,也要耕读传家,这才是正道,千万不要落到商人的地步......你几个兄弟都没有读书的脑子,现在家里头好歹出个齐安和齐林,老陈家的希望就落在他俩头上…….你在外头虽然能赚到钱,我看你还是在家里头寻个书馆教书是正经,你现在不工不商的,顶着秀才的名头做生意终究不妥......” 陈老爷子的一席话,让酒席上的韩掌柜等人略显尴尬。 他这话说的委婉,可意思表达的却极其明白,桌上的人没有人听不懂。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家里穷些做些买卖,纯属无奈之举,陈老爷子是极其不赞同的,特别是儿子一个秀才之身去做商人之事,他更是痛心。陈老爷子希望他们哪怕做不了士,也要做个安安稳稳的农人,而不是什么工和商,工和商就是家财再大,也不如一个落魄书生的地位高。 陈秀才听了陈老爷子的话半晌无语。 陈雪娇以为爹是听进去了陈老爷子的话,这次回家带来不少银子,日常吃喝是没有问题的,他在寻个馆教书,一年十几两银子,家里日子也能说的过去。 “爹,您给我说说外头的事情呗。”一大早,陈雪娇便缠着陈秀才,让他说说外面的世界。 陈秀才是极其看重这个‘女’儿的,若不是雪娇表现出赚银子的心劲,他也不可能放下思想包袱去外头跑船。 “好啊,我就给你讲讲余杭和蜀地的事情。”陈秀才笑呵呵的讲开了,余杭的大‘潮’、养蚕‘女’、缫丝作坊、蜀地的气候、名人故居,整整讲了两个时辰。 齐平、齐安、雪如、静好俱围着一起听。 “……爹,爷昨晚说想让你在家里寻个书馆教书,你是咋想的?”陈雪娇问陈秀才的想法,虽然这个时代阶级观念分明,可陈雪娇还是不希望陈秀才放弃生意,毕竟握住银子才能过上好的生活,才能供养齐安读书。 “我和你爷想的不一样,我这次出去一遭儿才晓得什么是家业,江南人家相隔几户边有作坊,像丝坊,布坊,甚至鞋坊都有,雇了人来干活,按天或者件计钱,一天天一年年偌大的家业便积累起来了,只有家业积累起来,才能办家学,子孙后代才能安心读书,若是一代代为了生计奔‘波’,还怎能安心读书。”陈秀才略点头,分析的头头是道,“这次回来还要出去。”
陈秀才跑了几个地方,开了一回眼,江南那地方没有个士农工商的概念,即使是当官的人家也要经营个铺子。就比如许国之,若不是有个银子堆满山的岳家,又怎么能安心念书专心科举。 听陈秀才这么一说,雪娇的心踏实了。 “才家来几天呐,又想着要走,咱们如今有这些也能过得了,我看不若置下院子买些田地,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吃喝不愁,你寻个馆教书,就别往外跑了罢。齐安念书能‘花’多少银子,这里省一笔那里攒一点也足够了。”李氏赞同陈老爷子的话,且家里还有个绣坊,虽然赚的银子不多,可日常果腹足够了,不几日咸鸭蛋坊在开起来,日子可不是越过越好,外头山水险恶,若真有个好歹,她跟孩子们可要怎么过。 “你没上外头瞧过,不晓得外头的情况。”陈秀才笑着对李氏说,“你跟着我过了这些苦日子,日后怎么能让你继续过俭省的日子?我这次回来,是打算买座院子,或镇上或徐州府都行,在不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李氏听陈秀才这么说,晓得他时时刻刻把她和孩子放在心上,眼圈先红了起来。 “爹,日后我也想跟着你出去。”雪娇开口道。 “行,我带你你放心。你那么小竟然能想出绣坊的点子,你虽然身为‘女’儿可却比男儿还不简单。”昨儿晚上,陈雪娇给陈秀才说了咸鸭蛋作坊的事情,陈秀才一听便赞同她的主意。 如今的陈秀才,见过金陵城那富贵繁华地,游过苏州府那胭脂蚕米乡,自然心‘胸’眼界都和在乡里不一样了。 陈雪娇坐在凳子上,抓桌子上的果子吃,如今家里不缺吃食,自打陈秀才回来后吃食比以往更加丰盛,石头是个有颜‘色’的,见她爱吃松子玫瑰糖,每天都跑镇上买一些回来。 “娘,咱们什么时候去姥姥家?”陈秀才来家里这些日子,又赶上八月节,理应要去李家走亲戚的,因为这两天事情多耽搁了,雪娇才问的。 “明儿个就去。”陈秀才替李氏接口,扭头对李氏吩咐道,“那些料子,你每匹裁一件给几个嫂子带着。” 李氏答应了一声。 这时,上房传来张氏的哭闹声。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