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求子
回到寝宫,却赫然发现朱佑樘在座,“回来了,厄,今日没什么事,我们去西山的青云庵走走。你不是一直想我陪你出去么?” 张语走过去,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皇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青云庵,她在医馆听到病人提起过,青云庵里的送子观音,成了亲的妇人去拜一拜,都能得子,很是灵验。当时听着她们说的虔诚,也没动心。想不到这一国之君也要去掺和。 “同你今天去听的大概差不多。”不过今日,皇祖母还亲自赐了两名宫人,令他一定要临幸。 张语想拒绝。忽然想起这人以后还会在宫中斋醮求子,他的心理压力应该比自己大吧。张语知道弘治皇帝的太子朱厚照童鞋会在两年半后才蹦出来,所以虽有太皇太后催逼,还是觉得急不来。但佑樘并不知道。平常人家也会急着生儿子继承家业,何况皇家。 “好吧。” 冬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帝后扮做寻常夫妻,带了诸般人等直入山中。随行的侍卫统领林虎早已暗中派人把山清了,各要紧的地方也派人守了。 到了青云庵里,锦瑟陪着张语进了静室。 “就是这里了!” 庄严而慈悲的观音大士俯瞰着他们。 看张语没动静,锦瑟忙推推她,“夫人,快去拜拜啊。” 张语上前拈香拜了,尼姑把香插进香炉。锦瑟掏了一张银票递过去:“谢谢师傅了!如果心想事成了,我家主子一定再来重谢师傅!” “佑樘。”朱佑樘听到身后的张语唤他,转过头来。张语站在比他高一级的石级上,伸手抱住他。分散四周的众人赶忙转过头回避。阳光透入苍翠的松针投到深深相吻的两人身上,静谧如画。 朱佑樘握了她的手往外走,面孔微微泛红,步子迈得有些大。 “干嘛在外面?” “我想亲你就亲了嘛,管它在哪里呢。我们现在去哪?” “时辰还早,带你回趟张家。” “不对,是你跟我回娘家。有没有告诉他们?” “嗯。不然万一扑个空不是白去一趟。” 因为帝后是微服出宫,张峦也只能低调接驾。他陪着朱佑樘在前堂叙话,张语随金氏到后堂。 “我的儿,娘可是两年没见到你了。”一坐下,金氏就拉着她长吁短叹。 “谁叫你们把我嫁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二人叙了些别来话语,张语心中本来有几分忐忑,怕被认出来,说着说着,慢慢也勾起了情绪。 “皇帝待你很好,今天还肯带了你家来。这外边啊,都说我的女儿独霸后宫呢。”金氏眉宇间尽是得意。 张语摸摸头,“母亲,不好这样讲话。” 金氏又担忧的说:“可是你的肚子老是没有动静,这也不是个事啊。女孩子长得再好,没有生儿子在婆家总归是说话不大声,站不稳脚跟。” 张语就说今日去拜了送子观音。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个还是要多留了心眼的好。”金氏不自然的转个话题:“呃,小言今年也十四了,你看......” “是么?那母亲可要好好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以配得上meimei的。 张语警觉的打断金氏的话。 “母亲想啊,她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你嫡嫡亲的妹子,如果你们能姐妹齐心...” 张语打断金氏的话,“母亲认为姨娘跟您齐心么?” 金氏讪讪的说:“那不同,你们又多了一层关系。” “不管这是谁的心思,你叫他都死了这条心。怎么,家里出了一个皇后还嫌不足,竟还想要出大小张后不成?” 金氏还待说:“不是,以后她生了儿子你可以抱过来...” “母亲尽快给meimei说门亲事吧,进宫的事不要再提了。这个不是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问题。女儿当初被选为太子妃,全是因了毫无根基,皇家怎么容得我们张家一家独大。你们死了这个心,别误了meimei是正经。” 从张家出来,张语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不是一心念着要回家?”朱佑樘伸手揽住她。 婆家人要给他塞女人,娘家人也要给他塞女人。张语有点想打人。 “佑樘,我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我以前是装的。” 朱佑樘弯弯嘴角,“我知道。” “我对你一心一意,也要你对我一心一意。”张语的双拳捏得死紧。现在,想要退回到以前的位置也不可能了。可是,真要有那么一天怎么办? 朱佑樘掰开她的拳头,见她陷入沉思,心下一紧,伸手拍打她的脸颊,厉声道:“你不信我?” 我自然是想信你的,可若到时候你情非得已,要我情何以堪。娜拉除了堕落跟回去,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张语细细盘算过,以前在书里看过的穿越人到古代开酒楼,开美容院,女扮男装屹立朝堂,做印刷业…统统不适合她。真的如夏春耀所说,就两条路:卖身葬父和卖身葬自己。 把他的手抓下来,“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她不要别的,就要他许过的这颗心。如果佑樘不愿意配合,那她是拦不住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争一争。当仁不让那才是她的性子。 双目灼灼的看着朱佑樘。 “我们不是击过掌的么?你放心。”有要求就好,就怕她又退回自己的壳里。为了把她从那个自以为安全的壳里哄出来,他费了多少心。有要求那就是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 马车停下来,朱佑樘抓过纱帽给她戴上,掩住被拍红的脸颊。某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对张家人张语虽然没有太大的期待值,但是这一趟出行勾起了她对那个不能对人言说的家的思念,偷偷难受了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小五来找她玩。嗯,除了佑樘,小鬼也是真心对我的人。紫檀木几对面趴着的胖乎乎的小男孩抬起头来:皇嫂,臣弟又输了。可不可以...”张语和小五正趴在桌上玩打仗游戏。一条白玉腰带被他们竖起来当做城墙,小五守城,张语主攻。
“不可以。” “臣弟还没说什么呢?” “你想记账嘛,不行。这次就做一只大青蛙。” 小五挠挠头,在塌上趴下,抬头看张语。 张语摇摇头,“不像,你去问问余嘉。” 朱佑樘坐下来,拨弄那条腰带。“这条腰带倒是很像城墙的样子。今日马文升跟我说,大明的兵士乏于cao练,兵政废弛,战斗力虚弱。所以鞑靼才敢屡屡南来扰边。他想要在团营内选马步锐卒二千人,遇警征调。遵循太祖、成祖年间的旧制,五日一cao,以二日走阵下营,三日演武。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答应了。” “我要为于谦修祠。就叫做‘旌功祠’”。 看来“土木堡之变”是这个人的一块心病啊。“嗯,于谦是大英雄,我很喜欢他的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外头余嘉苦着脸给朱佑棆示范青蛙是怎么样的,他先蹲下身子,鼓足腮帮子吹气,肚子也鼓起来,逗得锦瑟她们闷笑。朱佑棆进来做给张语看,笑得她直说:“蛤蟆功,蛤蟆功。” 或许是嫌张语拜得不够诚心,送子观音没有理会她。她的月信如期而至。 时序进入四月底,天气已渐炎热。因为前生后世都身体倍棒,她从不曾忌讳过生冷辛辣。医生早就说过,各人体质不同。在这个地方,必须忍耐不干不爽不安心的卫生用品,她更不愿亏待了自己的嘴。 惬意的喝着凉品,却不防被人把碗从面前拿开。 “张语,你太不知好歹了。”抬头就看见朱佑樘虎着脸站在面前。瞪了她几眼,然后皱眉斥责锦瑟:“主子不爱惜身体,你就只会在旁边看着么?” 他待皇后宫中的人一向甚为和气,今日突然疾言厉色的发作,连张语都吓了一跳。从前也没见他过问过啊? 朱佑樘以前哪里知道这许多,都是近来招太医问询才知晓女人有那么多忌讳的。时有朝臣上本请他选纳妃嫔以广子嗣,全都被他置之不理。看到张语无知无觉,完全不着急的样子,真是不由人不火大。 张语示意小锦赶紧把冰碗收下去。 推推朱佑樘的胳膊,“我以后知道注意了,你别气啦。” 朱佑樘一侧身子,张语的手滑落下去。 ”我不该生气?”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知道这次他气大了。张语蹲到他面前,抱住大腿磨蹭,“该,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佑樘不理我,我好难过。”微微抬头,可怜兮兮的把他看着。 朱佑樘把她抱起来,“你还敢自称是学医的。” 张语松了口气,45度萝莉视角,果然是最惹人怜爱的。可是,只是看到他一个冷脸,自己怎么就真的这么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