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出游
“阿语,为什么照儿添了什么课程,你就要学什么?”朱祐樘揉揉额角,看着一身骑马装的张语。 张语很帅气用马鞭掸掸靴子上的灰,这个动作是跟四丫头学的。 “因为我喜欢啊。” “不是因为你喜欢所以才让照儿学吧?” “一半一半吧。” “小心点。” “我知道了。” 教张语骑马的是个太监,叫宁炯。张语严重怀疑他压根就不想教好她。她现在也就学会了上马,然后坐在马上不掉下来。张语骑的是一匹小马,宁炯就牵着马慢慢的在前面走。 “停下。” 宁炯转过头来,满脸是笑:“娘娘骑累了么?” “本宫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马上,累什么?”一个教的如履薄冰,一个学的很是无趣。 “那再走上一圈,让马儿熟悉娘娘的气息。”这马温顺的要死,有这必要?又转了一个圈,宁炯开始教她一些基本的控马技巧。 终于,张语可以独自一人骑着马,慢慢溜了。几次想要双腿一夹,马鞭一扬,小跑一下,都被宁炯阻止了,什么马性还不熟,不能急躁。 张语也很了解他的心态,教不好可以被说无能谁都能体谅,要是把皇后摔着了那责任可担不起。 宁炯骑了母马,紧跟在一边。不时指点张语姿势和注意事项。等张语肯下马的时候,很明显看到他松了口气。 “宁炯,在皇上出巡之前,你得负责把本宫教会了。否则...哼!”张语回到寝宫,发现自己走路有点O形腿,赶紧在椅上上坐了下来,让小邑拿软带把自己的腿绑起来。 晚一步回来的小猪见状也坐到她身旁,乖乖的让小邑绑。这段时日,他下学后都会到乾清宫来和张语交换各种学习心得。 “mama,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坐在马上不掉下来。” 小猪捂住嘴笑。 朱祐樘回来就看见这两母子一块绑坐在椅上,不觉莞尔。 “干嘛那么急着要学骑马?出巡是走水路。” “走水路也可以上岸啊。” 张语有先见之明,防着‘跪得容易’,让人做了大小两套绑腿,绑在大腿上减少摩擦。所以脱掉裤子,大腿只是轻微擦红,没有破皮什么的。 陆随雅上次被踢伤,一直就在宫里休养。张语心怀愧疚,成日家补品流水一样的往她屋里送。这天骑过马后,来看她。陆随雅正在窗下作画。 “随雅,你想不想一同出去走走?” 陆随雅闻言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皇帝即日将去巡视河工的消息她自然也听说了。虽然哥哥很疼她,但也不敢放任她在外面走动。所以,她从小除了趁着逛庙会之类的机会出去,是很少出门的。再后来,家里有了十来位嫂嫂,她就更是拘束了。从小的世界便是被围墙圈起来的,心头满是对外面的向往。 张语点点头,“那你准备一下。” 天子出巡走得虽然是低调路线,但也免不了车马仪仗,旌旗招展。内阁几位辅臣带领群臣直送到京城运河的皇家码头。 朱祐樘携张语登上龙舟,舟身庄严华肃,为四层楼船,是成化帝晚年时斥资修的,极是豪华。便犹如一个浓缩版的乾清宫。有正殿、内殿以及会见沿途到来的朝见官员的东西朝殿。大多时间朱祐樘都在接见沿途的官吏。 小猪戴着太子金冠,在甲板上跳来跳去。“mama,这里的河比太液池大好多。” 张语趴在窗口看沿岸的风景,沿途的风光或迤逦妩媚、或大气豪放,河面上渔舟几只,甚至能看到打渔翁穿着蓑衣的背影。 “mama,你都不看我。”小猪得不到注视,过来推她的肩膀。 “好,mama看你,mama和你一起看风景。” “mama来玩嘛。”好容易不用上课,小猪兴奋的很。 张语听到那边的房间传来琴声,弹的是《渔舟唱晚》,“你去找雅jiejie玩好不好?mama想看沿岸的风光,晚上给你讲故事。” 小猪撅撅嘴,“那我晚上要跟你一块睡。” “mama没有意见。” 小猪说:“我们吃过饭就上chuang讲故事,然后就一起睡。”这样,父皇就不会赶他回自己房间。 傻儿子,你还不知道你老子每次都把你抱走了么?睡得真死。 打发走了儿子,张语照旧趴在窗口,她其实不喜欢这艘招摇的龙舟。如果是一叶扁舟,轻舟穿江两岸一定更有味道。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阿语在念什么?”衣角一闪,朱祐樘走进来。 “念诗。” “你那也能叫诗?” “祐樘,你忙完了么?我看到甲板上有小舟,我们去划船好不好?” “坐这个不好么?” 在宫里顾忌太多,张语觉得绊手绊脚。好容易出了宫,实在是想好好玩玩。 “不然,我自己去,不带你。” 朱祐樘莞尔,晚膳后,哄了小猪去陆随雅那里一起玩,两人便上了小舟。 说是小舟,其实可以坐得下十来个人。船头林虎划桨,余嘉掌灯。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阿语,天上人间,我终究不会负你便是了。”天边一弯新月,万籁俱静。朱祐樘低头轻吻怀中有几分醉意的张语。 “嘻嘻!唱歌给你听。” ”好。“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啦儿啦啦儿啦......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好不好听?” 朱祐樘微笑不语,低下头来,轻声重唱了一遍: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后来张语再想起这一夜,只感慨当时为何没有就死在那人的怀里。 这一行出来既然是看河工,自然不是游山玩水的。这些年黄河河段时好时泛,一直是朱祐樘的心病。他虽然是出游每日白日的时间也是排得慢慢的,张语只好和小猪、随雅打发时间。 让张语比较发愁的是小猪吃不了河鲜,一吃就要浑身发痒。累得她也不能吃,否则儿子非要跟着吃不可。 所以,朱祐樘晚上便时常可以看到她躲在寝室里一个人偷着吃。 “祐樘,你要不要?”张语举着一只蟹腿。 “你吃吧。” “你是不是吃了也要出疹子啊?” “我不喜欢这个腥味,没吃过。”那肯定是随你了。 朱祐樘看桌上一套八件的工具摆着,张语却直接用手抓着吃,摇了摇头。 张语吃完,在桌面上摆出四个完整的蟹壳。取过帕子,沾了小盆里的花香水,擦净十指上的水油。 “去漱口。” “不去,熏死你。” “mama,mama,照儿做恶梦了。”张语正要起身,穿着寝衣的小猪冲进父母房间。乳母不便跟进来,只好在屏风外候着。 张语赶紧伸开双臂抱住儿子,顺便挡住他的视线,叫小邑进来收拾桌面。 “做什么噩梦了?来,讲出来就不可怕了。” “梦到mama走了,不要照儿了。呜呜!” “怎么会呢?mama就算不要你爹爹,也不会不要照儿的。不怕,梦是反的。”张语拍着他的头安慰。 小猪吸吸鼻子,“什么味儿?”在母亲身上嗅来嗅去的。张语赶紧示意朱祐樘把他儿子叫过去,他却低头不理会。 “来,你上chuang上盖着被子,别着凉了。”张语抖开被子,让儿子爬上chuang。自己赶紧去一旁漱口,弄得没味了才回来。 回来看见朱祐樘坐在床沿细细问小猪梦境。 “记不太清了。” “那还怕不怕?” “父皇,一个人睡的话照儿就会怕。”小家伙抱着被子,和父亲打着商量。 “不行,你都七岁了。”被断然拒绝。 “可是父皇比儿臣还大,不也挨着mama睡。”小猪小声的嘀咕。 朱祐樘用被子把他包起来,抱给外面候着的人。 “那儿臣跟雅jiejie睡。” “嗯,去吧。” 张语脱鞋上chuang,在内侧躺下。 “以后别跟儿子胡说八道。”朱祐樘掀开被角,睡了进来。 “哪句啊?” “就算不要你爹爹,也不会不要照儿。” “不就是安慰一下他么。”见朱祐樘瞪着她,只好改口“好,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