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他说:拙荆
四舫给出的地图意料之中的杂乱,上面闪现的红点也只是在大范围之内的。可是鉴于找位置的这两位主子都是极聪明的,所以也没费太多的力气便找到了婆罗门。这名字听着甚是隐晦,甚至还带着些莫名的神秘气息,颇有一些佛门的禅意。可是这世间许多事物的名讳都会因多了一个字或者少了一个字而失去掉它的意味。 如一个张姓男子被叫做了许二,那么很明显,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在家排名第二的。要是叫成了许二福,那便是上升了一个层次了,说明家人起名字的时候对他给予了厚望,想要他双福临门。可是要是被叫成了许二虎,好吧,我们仍旧愿意相信要是这家人觉得贱命好养且身强体壮。可是要是被叫成了许二货。。。 所以,当气势甚足的婆罗门后面加了个村,其含义极其影响也自然瞬间爆棚,显得越发具有层次和存在感。 鉴于前面现无城的珠玉在前,步温凉和穆公子在来时的路上就在想,这婆罗门定然也该是个富庶之地。即便它的名字后面还跟了个村字,但是想来也该是个富有的村落。却不想,来了之后却大大超乎他们的想象,这里很贫瘠,甚至可以说是穷困潦倒,可是奇怪的是,这里的人似乎还很享受这种穷苦。 因为,这里并非没有丰硕的土地,甚至从很大意义上来说,这里的地理环境很适合庄稼的生长。从温凉两个人进村开始,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大片大片长势甚好的玉米以及瓜果地,并且个个长得水嫩,颗颗饱满,穆小公子很是厚颜的随手摘了一颗果子扔在嘴里,满口香甜。可想而知这样卖相口感具佳的蔬果,若是运到附近城镇中的集市上去卖。定然是可以出一个好价钱的。 只是奇怪的是,这个村落并非位置偏僻,也不是没有赶车的牛马。但就是不见有任何村民将这些东西运出过村子。所行之处,见到的人无不形容憔悴。其中还不乏衣衫褴褛者,可就是这样瘦弱至极的人,家里亦是有百亩良田的,不禁让人奇怪。就算是他们不去往来买卖,那家里产出的粮食也该足够温饱的,如何会闹成此番模样。 温凉同流彩两人带着一路的疑问住到了一户农户家里,这家的女主人是个寡妇。姓王,村里的人都称她王三娘。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没了丈夫,最奇的是听说她当家的竟然是生生饿死的。家里只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小妇人本该是拿出最好的招待二位的,只是奈何家中食量有限,只有这些个窝头,还请两位不要嫌弃。”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拿着水桶浇灌院前的一大片玉米地,神色虔诚。那大片大片的苞谷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家里的三个娃娃却只能看着那大片生玉米眼巴巴的舔着碗里的糊糊。 步温凉觉得甚是奇怪,将手里的几个窝头一并放在那些娃娃的碗里转脸问妇人“王jiejie家这百亩田地,原该是丰足的。怎生过的这样拮据?若是将这地里的苞谷拿出村子去卖,定然是能卖个好价钱的,若是家中没有拉车的牛马,温凉可以花银子从外面帮jiejie买回来。”她是好心,瞧着王寡妇一人拉扯三个孩子甚是辛苦,想着要是有了拉货的马车,便能过的富足些。 却不想那妇人听了之后吓得险些扔掉手中的桶子,忙不迭的四下看了看,神色甚是慌张的样子。 确认没人瞧见,这才赶紧伸手,一把拉了温凉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真真是作死了,大姑娘这话可就是在我面前说说吧,在这村子里可是万不能讲这话的。” “哦,为甚?” 王寡妇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咱们这个村子的人都是罪人,莫说是将东西运出去卖了,就是有谁出了村子都是是万不能的,不然就会遭来祸事。就像方才,要是有人听见姑娘的话,误会了我要将东西卖到外面去,被河神大人知道了,那就完蛋了。而且,这里所有地里种出来的东西都该是送给河神大人的,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享有的。” 温凉闻言皱了皱眉“河神大人?这河里面难道有神仙吗?而你们的土地不是自家的地,而是这位河神大人的?” “土地却是我们自己的不错,只是河神大人世代保佑我婆罗门村不被外界所侵扰,那便是莫大的恩泽了,我们将这田间的蔬果谨献给他那也是应当的。” 步温凉看着对面骨瘦如柴的王三娘,再看看那眼窝深陷,几欲看出颧骨轮廊的三个孩子默了默,良久方艰涩开口“那河神,很胖吗?”不然如何就这般能吃,全村上下好几百口人的口粮,外加这万亩良田的东西都要收走。 “大姑娘怎生这样讲话。”王寡妇立时冷了脸“河神大人成日日理万机照顾我婆罗门村,这整个村上人的性命都是他给的,原该就是全部献给大人的。但是大人慈悲,总会给各家各户留些温饱的饭食,我们全村上下都甚是感激的。”言罢还双手合十,朝着村内无殇河的方向虚空拜了拜。 温饱?步温凉眉头皱的死紧“可是您的当家的不就是活活饿死的,家里的孩子衣不蔽体,五岁大的孩子,身量还不足外面三岁左右的孩童,就连您自己也是形容憔悴的。” “大姑娘。”王寡妇突然厉声打断温凉的话“小妇人是看二位远道而来,这才客气招待。河神大人说过,来者是客,算是积阴德的事情,这才将二位请进来。若是二位觉得我这里招待的不周了,大可直接离去。河神大人是我们村上世代供奉的神祗,容不得他人非议,就连我那当家的,虽说是因饥饿而死,那也是命中该有的,同河神大人没有半点干系。” 步温凉闻言不由震惊了,她不知道究竟这位传说中的河神到底给这村内的人灌输了怎样的思想,竟然让一个年纪轻轻便失了丈夫的女子还这般信奉。而且全然不顾家中面黄肌瘦的孩童,不由上前两步还要劝说,却被流彩一把拉住拽到了身后。 就见穆公子赔着笑脸先是对王三娘做了一揖,这才道:“三娘别介意,拙荆有时就是冒失,说的话也是有口无心。原是不知道这村的规矩,这才胡乱开了口,三娘莫要怪罪才好。况且她也是好心,看着您这妇人孩子的甚是可怜,想略尽绵力而已。”
一番话说的王寡妇总算是缓和了神色“我也知大姑娘是好心,只是我们村上的情况。唉!公子不知,这也是听祖宗传下来的,原先我们这个村子上出过霍乱的,成日灾祸连连,地不生根, 听说,是因为我们这个村上的人原先得罪了天上的仙脉,全是妖孽之后,这才降了天罚。多亏了这河神大人及时出现,耗尽了身上好多年的修为,这才在天神那里为我们村扛下了这一难。 挽救了村里的灾祸不说,还让这干旱的土地生苗长叶了,而且还保佑我婆罗门村上下不受疾病所扰。您说,这河神大人这般好,我们是不是该将这地里的食材全部供奉给这位大人。” 穆公子闻言点点头,甚是温润的回说:“如此说来,却实当是如此。也难为这位河神大人一直这般用心护着,当真好风骨。” 那王三娘看着他这样“知礼”便也没在埋怨温凉什么,临去前还草草谢了她,这才自去了。 穆流彩一番话哄的王寡妇高兴了,可是也听的步温凉连连皱眉,但是她大抵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如今听这话,想来村里的人对这位河神已是深信不疑,再要说什么也是徒劳,只有当真见到了这位了不得的河神大人,才能知道事情的缘由。村上的人是妖孽?她自幼端四象习玄术,如何会看不出。 这些老实淳朴的村民全部是普通人,没有半分妖气在,若真是有,那也只可能是那位尚不及见到的河神大人了。心下如此想着,便有些分神,因此,倒也就忽略了穆公子那句别有深意的拙荆二字。结果这一思维性的失误就直接导致了,两人晚上共宿一室的灾祸。 “流彩,我想我似乎忽略了什么。”夜半十分,步温凉端坐在屋内一张勉强能称之为椅子的木凳上如是说。而穆小公子则是一脸无辜的斜歪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斑驳木床之上,闻言还眨了眨眼,甚有求知欲的道:“哦?你忽略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萌货不语,就这么呐呐的看着他,直看得穆小公子缓缓自床上坐起身,她姑且以为这人还算乖觉,却不想,此人只是朝外面挪了挪,空出里面甚宽的一处位置,拍了拍道:“睡里面吧,我晚上觉轻,你要是踹了被子或是睡相不好我都能照顾着些。” ps: 穆流彩无赖本性不改,不知会遭到怎样的打击报复,前途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