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心底的痛

    舒淇一行人一路风平浪静，终于在二月二十六这日大概有个下午申时左右那个样子，到了金陵。

    因为船上行李众多，船只还是一路行到中华门渡口这才舶岸。船上的行礼原本就是整理好的，只是除了最近的生活用品。听芹带着丫鬟们今个一早起来忙来忙去也一早就收拾好了。

    至于轩儿那里，则有嬷嬷和香芹带着小丫头看着，该收拾的东西也都差不多。

    晟睿抱着儿子在前，舒淇在后，一边招呼着担架抬着的轩儿，一边由着听琴扶着下了船。

    远远地就看到码头上除了等候已久的上官家的两位哥哥，竟然还有一位妇人。不等舒淇看清楚，就听到低泣的声音。

    舒淇一愣，这个声音是？她心里有些激动，顾不得身后的轩儿，抬头寻去。只见隐约间，一个瘦高皮肤偏白的妇人正拿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柳眉入鬓，弱不禁风的摸样，竟似风一吹就会倒了似地。红着眼眶正急不可耐的望着这个方向。

    舒淇一看妇人的样子，眉宇之间与当年的芷若jiejie相似，便知道她就是自己昔日的好姐妹。眼睛一红，忍不住得提高了声音道：“芷若jiejie？”

    “舒儿？你是舒儿？真的是舒儿？”周芷若听到舒淇的叫声，瞪大了眼睛确认道。

    “是我，是我，芷若jiejie，你，怎么……？”舒淇点点头含着泪上前，握着周芷若的手哭着道。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心里竟有些不忍。

    舒淇心里早想到芷若jiejie这半年来的日子不好过，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此刻会见到这样的周芷若。这哪里是不好，这简直是惨不忍睹。

    脸上瘦的看不到rou，眼睛深凹的，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哭泣造成的，惨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范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待她的，竟然让她养成了这样？

    看着这样的芷若jiejie，舒淇的心里十分的不好受。这么多年未见的两个人初次见面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这样一个状态。

    “芷若jiejie，轩儿，轩儿在后面，……”舒淇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周芷若小声的提醒道。

    这毕竟是在外面，他们两个人都有些失态了，还好没有人笑话他们。

    此刻晟睿那边也正在和他两位哥哥打招呼，顺带献宝似地介绍着儿子。注意到妻子这边的动静，晟睿担忧的望着妻子。

    舒淇感觉到丈夫的注视，颔首给了他一个放心，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时候，香芹领着几个仆人抬着轩儿的担架也走了过来。

    “娘亲，……”轩儿童音里带着略微干涩的嗓音轻声的道，眼眶里饱含着泪水望着自己的娘亲，眼神里的激动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也只有这时，他才略微的像个孩子，拥有着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情绪。

    自从他被救以来，即使是在治伤的时候，他都成熟的不像个孩子。一路上舒淇想尽了办法想要开导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经历带给他的伤害太过深刻，轩儿的沉默和他眼神里的黯然，让人看着心疼。小小的年纪，竟然丝毫都看不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

    “轩儿，轩儿，……你不要起来，不要起来……乖……躺好！”周芷若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心都揪在了一起。

    和舒淇说话的时候，她就在寻找儿子的身影了，刚想问问儿子的情况，就听到了儿子那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激动的她不能自已，看着儿子躺在担架山，单薄的身影。

    芷若的脚都有些软，眼泪顺时又弥漫了她的眼眶，这次不同于舒淇多年不见的激动，更多的是疼惜，是心痛。

    望着儿子晒得黑漆漆瘦弱的小脸，虽然他浑身上下穿着光鲜，可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出儿子的身不由己。

    舒淇派人送去的信上只说找到了轩儿，他身上有着伤，却没有说的狠详细。可是周芷若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儿子都吃了些什么苦头。

    不说别的，就这半年来在外头的风吹雨晒，饥一顿饱一顿就是能够想象的。他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在外没有大人庇护，肯定是受尽苦难的。

    现在亲眼见着，她就更是能够感同身受。不用脱衣服查看，她就知道儿子身上的伤有多么重了。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rou，他一眨眼，一皱眉，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看一眼，她就知道儿子是好还是坏。

    “我的乖儿子，你……吃苦了！都是娘亲没用，都是娘亲没用，要不然……要不然……”周芷若扑了过来，扶着担架轻轻的抚着儿子的脸颊，哭着道。

    要不是不放心丈夫和那几个小妾，要不是公婆年纪大了，不肯让儿子跟着自己过去，自己怎么肯丢下儿子去广州。要不是自己去了广州，留下儿子独自一人，……要不是儿子一个人，怎么会听到下人的闲言碎语，要不是听到那些话……儿子怎么会生气跑了出去，要不是……儿子怎么会一丢就是半年……还差点再也见不着面。

    这半年以来，她日日以泪洗面。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关系去寻找儿子，可是还是一无所获，这次，这次要不是舒淇夫妻遇巧……还不知道儿子会遇到什么……一想到这个周芷若的心里就难受的厉害……拧得生疼生疼的。

    她宁可受尽苦楚的是自己，也不愿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事已至此，……周芷若望着儿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而心里除了痛还是痛。

    “娘亲，不哭，轩儿不痛，您不要哭！……舒姨说轩儿只要好好养着，很快就能痊愈了！”轩儿看着自家娘亲深凹的眼睛，瘦屑的脸庞，心里难过眼泪忍不住的就流了下来，想要去拂拭去娘亲脸上的泪水，胳膊却使不上劲，无能力，顿时眼里有些黯然。

    周芷若感觉到儿子的心思，忙擦拭赶紧脸上的泪水，笑着道：“你看，都是娘，……见着我们轩儿应该高兴地，我们轩儿回来了，这是多么高兴的事情，……我们不难过，娘等着我们轩儿养好伤……你看，你祖父，祖母在家也正等着呢！也要赶紧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不是？”

    “是啊，芷若jiejie，今个可是好日子呢！我们姐妹重逢，轩儿也安然回来，可不许哭呢！”舒淇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她这是替芷若jiejie和轩儿他们母子高兴，也凑趣的道。

    看着这边的几个人收起了眼泪，晟睿那边也告一段落，正巧过来催促大家上路。因为轩儿身上的伤还需要舒淇的照料，所以一行人的目的地还是江宁的的上官府。

    这边的马车也都准备停当，晟睿他们一行人先走。留下了几个丫鬟婆子和几个侍卫看着船工们把剩下的行礼都装车运回上官府。

    周芷若也随即派了人回府通知总督府的公婆知道，她不放心儿子要跟着一起去上官府照料。事先也都打过招呼，她的行礼也都早送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他们一行的车队终于在上官府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上官老太爷上官庭早得了信，带着妻妾，小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在门外候着了。

    上官庭现在也荣升成为老太爷了，因着儿子的年龄越来越大，孙子孙女一个个的出生，他也开怀的对家里的事放了手，一切都有大儿子和二儿子去处理。而他自然是在家含饴弄孙了。

    远远的看着晟睿和两个儿子的身影和一队马车行来，上官庭和妻子徐氏脸上浮现出笑容，望眼欲穿。

    他们也有好几年没见着晟睿了，虽然他是养子，可是这一直以来对于上官老太爷夫妇来说，可是从没有当他是养子待过，那就是亲子。

    “爹，娘，”晟睿远远地瞧见上官庭夫妇，心里一激动甩了几下鞭子，嘞住缰绳，就从马上飞驰而下，一下子跪倒在上官夫妇的脚边上。

    “鹏儿，我的鹏儿……”徐氏眼眶一红，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一把托起晟睿拥在怀里。

    上官庭虽然没有妻子那么激动，可是红着的眼眶还是泄露了他激动的心情。上官庭看着晟睿点点头掠着胡子掩饰自己的激动。“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爹，娘，孩儿回来了！”晟睿从徐氏的怀里站起身子红着眼眶道。

    这时候马车也越来越近，终于都在大门前都停了下来。舒淇在听芹和怜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着门口的一众人，视线停留在了上官庭夫妇的身上。

    这时候，惜芹和奶娘也带着勋儿下了马车，走到了舒淇的身后。跟着她几步来到上官庭夫妇的面前。

    “儿媳见过爹，娘，给爹娘请安，”说着舒淇就要跪下去。

    徐氏见舒淇和孩子过来，见她大庭广众之下就要给自己下跪，连忙上前拦着她，不肯让她跪下去。

    对于舒淇成为晟睿的妻子，她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晟睿是她儿子，她能受着他的大礼。可是舒淇说到底那是儿媳妇，更是福晋。大庭广众之下，她毫不避讳的就要给自己行礼，她虽然心里很是受用，可是却不能接受。

    “不要跪，不要跪，快起来，我早就知道我们会是一家人，现在看着可不是有先见之明，这是我孙子吧！叫勋儿，是不是？来，给我抱抱！天可怜见的，这还是我们祖孙俩第一次见面呢！”徐氏不等舒淇跪下，就拉着她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