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狼来了
果然，网上关于《中华诗会》的话题热度非常高，许多人看完节目后纷纷感叹，当年上学时学习的那些东西已经统统还给老师了。而对于张久民这个普通工人和那位德国留学生，大家都不吝赞美。 至于《明月几时有》这首歌，网上赞叹的有、感慨的有、不屑一顾甚至破口大骂的同样也有。 苏钺看了一个回帖很多的帖子，发帖人自称文学硕士、省级优秀语文教师、高考命题人。他在帖子中说，中国古典诗词的美是经不得亵渎的，将古诗词与流行歌曲联系在一起是对这首千古名篇的侮辱。 不过下面的回帖却是一边倒。绝大多数人认为这种方式是给古诗词赋予了新的含义和新的生命，甚至还有人给这位文学硕士普及“词”这种文学形式的本质是什么。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华清大学的一位教授的微博，这位教授评价这首歌曲是“登高望远，举首高歌。尘不能染，垢不能加”，完全领悟了东坡词中真谛。而苏钺这个伪作曲人，也被评价为“颇有振林遏云遗风”。 带着被人欣赏和赞扬的愉悦心情，苏钺进入了梦乡。 渡过了一个闲适地周日，迎来了一个末日般的周一。 一大早，陈天骄带人“突袭”了天极传媒，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签订了《射雕英雄传》单行本发行合同、《神雕侠侣》连载合同、《龙猫》漫画实体书发行合同、《大灌篮》漫画实体书发行合同、《亮剑》小说版出版合同、《士兵突击》小说版出版合同。苏钺几乎是揉着脑袋把这帮家伙送出去的，尽管自己和天极传媒赚了很大的利润，但这帮家伙看什么都想要的作风还是挺让人不爽。 送走了志得意满的陈天骄，又迎来了不告而至的体育总局和篮协的人。这帮家伙捏着鼻子参观了徐家兴他们那间龙卷风袭击过一般的漫画工作室，见证了引起强烈反响的《大灌篮》诞生的地方，并对这部漫画对CUBA和国家篮球事业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赞美和很高的评价。之后用一副高瞻远瞩的姿态地对苏钺和徐家兴以及一众漫画工作者提出要求，“希望各位创作出更多、更好的相关题材作品，为国家体育事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同时表示，篮球事业在近几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但足球事业尚需广大群众添砖加瓦，明里暗里的意思，让苏钺牵头弄一部足球题材的作品出来。 苏钺始终想不明白，一遇国际大赛就“尽力争取八强席位”的篮球事业哪里取得突破性进展了，也更加不想画什么很可能会引来非议的足球题材作品。不过进门的都是客，苏钺也只好摆出一副荣幸之至的笑容，对于各位领导百忙之中来天极参观指导表示欢迎。 送走了这帮人，几家音乐网站和音乐软件提供商又涌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都要天极传媒旗下艺人的音乐作品授权，价钱都帮苏钺定好了。依然是闭着眼睛赚钱的生意，不过对于这种毫无乐趣可言的过程苏钺却有些提不起兴趣了，直接把这件事儿推给曹秀红和刘田，自己去接待王丽华了。 对于王丽华的来意，苏钺是有猜测的。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央视准备以势压人修改合同，所以他把法务部的于峰一起叫了过来。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苏总，恭喜您的作品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王丽华在见到苏钺的第一时间就笑着说道。 “也仰赖央视这么优秀的播出平台。”苏钺也笑着和王丽华握了握手。 “恐怕苏总心中还存着看我们央视笑话的心思的吧？”王丽华眨了眨眼睛道。 “哪里哪里？”苏钺笑道，“不过我们当时签订合同时一套的李总监和巩部长可是非常认可的。” “呵呵，苏总不要担心。”王丽华捂着嘴笑道，“我不是来和苏总改合同的。而是真心实意来恭喜苏总，顺便寻求新的合作的。” “哦？”苏钺有些意外，“愿闻其详。” “说实话，我们当时是真没想到《士兵突击》这部戏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王丽华正色道，“上周五，这部戏出现了开播以来的最高收视率3.241%，而且还在成上升趋势。这么看来，这部戏突破三年来央视一套晚八点档收视纪录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呵呵，侥幸，侥幸而已。”苏钺一时摸不着王丽华的底细，打了个哈哈道。 “我都说了不是来找苏总改合同的。”王丽华见苏钺依然一副防备的神态，就说道，“相反，我是来和苏总寻求新的合作可能的。” 苏钺想说话，王丽华却没给他机会。 “对于当日巩汝磊部长的不恰当的态度和言辞，我代表央视对苏总致歉，央视内部也对巩汝磊部长做出了处理意见。还望苏总能够海涵。” “哦？”苏钺惊讶道，“那您刚才所说的新的合作，意思是——”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于峰，“——要求天极不公开这部戏的真实售价？”当日签订合同的时候，苏钺就和于峰说过，这部戏天极的经济收益不会有损失，受损失的很可能是名声，原因就是按照合同计算，《士兵突击》卖出天价很容易，但央视极有可能不同意苏钺公开这部戏的真实售价。所以“天价授权”这个名头很可能与天极无缘，自然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名气受损了。而王丽华的表现也像是证明了这一点，在现阶段仍然承认浮动定价的协议，并表现出这样的低姿态，自然是有求于苏钺。 “不！”王丽华道，“恰恰相反，我们希望天极传媒主动宣传这个授权标准，央视也会配合天极传媒的行动，公开《士兵突击》的购入成本！” “为什么？”苏钺瞪大了眼睛问道，“不瞒王总监，其实当时我提出这种浮动定价的方式，也仅仅是对于巩汝磊言辞的不满罢了，《士兵突击》能拿到多么高的收益我心里也没底儿。现在金钱上的好处天极已经拿了，其它的东西我可以放弃。” “呵呵，苏总其实是担心有人指责天极破坏行业秩序吧？”王丽华玩味道，“其实大可不必。” “这个我是真没考虑过。”苏钺苦笑道，“破坏行业秩序对于天极不算什么，恐怕这种指责对于央视的影响更严重一些。” “我们不怕！”王丽华斩钉截铁道，随即，就向苏钺说起了央视内部会议的决定。 “这可真是……”苏钺揉着额头叹道。至于是什么，苏钺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表述。 “所以这事儿不管是对天极还是对央视都是机会。”王丽华继续道，“另外，我们央视还想要天极的另一个作品。” “什么作品？”苏钺奇道，“除了《士兵突击》，天极现阶段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央视看在眼里。” “《猫和老鼠》。”王丽华道，“央视少儿频道准备播放天极动画的这部作品。” “《猫和老鼠》？”苏钺问道。“这个……” “有问题吗？”王丽华问，“苏总有什么条件尽管开。” “今天这是怎么了？”苏钺苦笑道，“都来问我要东西。” “怎么？这部作品苏总已经卖出去了？”王丽华急道。 “不不不。”苏钺摆了摆手，“没卖。就是有些奇怪罢了，好像你们都约好了一样。”苏钺就笑着跟王丽华说起今天上午来的这帮人和这帮人的要求。 “呵呵，这是好事儿啊。”王丽华道，“苏总赚钱难道还不高兴么？” “当然高兴。”苏钺笑着说，“不过《猫和老鼠》却不能授权给央视，最起码不能给央视少儿频道。” “为什么？”王丽华问。 “难道您没注意吗？”苏钺耸了耸肩膀，“这部作品已经标明了，‘12岁以下儿童请在家长指导下观看。’我记得少儿频道的定位恰恰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吧？” “我们已经注意到了。”王丽华点了点头，“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专门弄这个警示。在我看来，这部动画片很适合小孩子看啊。” “不。”苏钺摇摇头，正色道，“这部动画片里面有很多的危险动作和危险物品使用，成年人和年龄比较大的孩子能分辨搞笑情节和现实的区别，年龄太小的少儿不行。万一有儿童模仿里面的情节，很可能会造成意外伤害。” “这……”王丽华也陷入了沉思，现在的动画片里面很多都有类似的情节，可是像天极这样做出标识和警示的却只有这一家。“如果我们也做出这样的标识和警告呢？” “也不合适。”苏钺依然摇头，“电视台播放和我们网站点播是完全不一样的。家长把电视打开频道调好，就不管孩子的有的是；我们的网站的cao作却相对比较复杂，幼儿很难独自完成。所以这部动画片我们现阶段暂时只放在我们自己的网站点播，连视频网站都不准备授权。” “我明白了。”王丽华点了点头。尽管苏钺拒绝了作品授权，却不是因为对央视有意见，而是出于对观众负责的态度考虑，王丽华也没有丝毫的不满。她和苏钺沟通了一些《士兵突击》后续的宣传事宜，就告辞离开了天极传媒。 下了楼，王丽华却没有直接离开。她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望着不远处那栋写字楼，数着楼层找到了天极传媒所在的楼层。深色的外墙玻璃反射着阳光，非常耀眼。 她觉得之前已经非常看重苏钺了，经过今天的谈话后又有了新的认识。写歌、写书、写剧本，每一部作品都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上周六齐鲁卫视新开了一档诗词题材的竞赛性综艺节目，策划人赫然就是那个年轻人；执导的第一部作品很可能会创造一个收视纪录……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个表现非常平和的年轻人；一家刚刚成立的私人传媒公司、一家与众不同的极负责任的传媒公司。 她又想起苏钺所说的今天抢着来给他“送钱”的那些人。也难怪他们抢着来给苏钺送钱，新规实施后，私人娱乐公司和传媒公司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但天极却只此一家。 对于这个国家的娱乐圈和文化传媒圈而言，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