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老李是个好同志

    李正是苏钺当时从阿涛的酒吧里面“捡来”的。

    还记得当时初见的时候，李正一脸沧桑，在酒吧的小舞台上嘶吼着“你曾说过的孤独，是我从未理解的忧伤。我所向往的远方，是你从未望过的方向。”

    彼时他和郭婧相识不久，还在写的剧本。两世为人的回忆与剧情纠缠不休，让他透不过气来。情人节那天两人走进了阿涛的小酒吧，恰巧碰到了当时还为生计发愁的李正。而当时之所以会在现场给这个中年男人写下一首，并非是什么感动或者一见如故又或求贤若渴，而是如同绝大所数蹩脚的少年，在女生面前尽量表现自己的心态在作祟。机缘巧合之下倒真是收获了一个不错的歌手。

    不过李正自签约天极以来确实表现不错。不仅仅是唱功唱法对苏钺提供的作品的完美演绎，也用他远超年轻人的阅历一直影响着苏钺后来签进公司的这些年轻新人。一朝成名之后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纵，反而更加能沉下心来。而当他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地表现出他本人在音乐创作上的创意和功底。他是苏钺第一个放开专辑选曲权的歌手，也是天极第一个能为公司带来收益的歌手——当苏钺还在为新人能不能禁得住娱乐圈的声色犬马战战兢兢的时候，李正却是唯一苏钺放心的下来的艺人。而当经济问题不再困扰他的时候，原本的沧桑便一扫而空，内心的乐观和豁达也就表现了出来。尽管苏钺和他的单独相处几乎没有，也听公司的员工说起过，这个中年人有一些小小的闷sao，如果混论坛的话，大概应该是那种神回复的人。

    而如今，天极的新人越来越多地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李正这个颜值并不讨喜的中年人在如今的社会审美中，实际上能为公司创造的经济价值并不太高，最明显的对比就是，方辰如今仅仅只有一首作品，但出场费却比李正这个老前辈高出一倍还多。但他也并未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失落和急躁，不仅精心琢磨自己的创作，还力所能及帮着年轻的新人提升。

    而他的个人生活也绝对无可挑剔。当年离婚大概是因为生活所迫，前妻签了协议却并未重组家庭，反而不时接济一下李正父女。如今李正成名，就和前妻复了婚。李正的女儿来过公司几次，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有些小小的内向，但极懂礼貌，听说还是个小学霸。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老李都是一个好同志。但是……他能演的了电影？苏钺有些疑惑，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阿涛。

    “老李这家伙，怎么说呢……”阿涛依然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却有些故作为难地挠了挠头皮，“这家伙以前为了生活，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们都不知道这老小子以前都做过什么……”

    李正可以说是天极签约的第一批艺人之一，甚至如果不提郭婧和阿涛的话，就是天极签约的第一个艺人。苏钺以前也仅仅是只从专业的角度来了解这个人，对于他的过往，并没有做过太多的了解。不过从他一直以来的优良表现来看，吃过苦是肯定的，见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是必然的，只是从来不知道，李正这家伙的人生，本身就是一个称之为“老套剧集”的故事。

    李正的故事真的很老套。曾经爱好音乐的追风少年，放弃原本很有前途的专业和职业，一门心思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在当年那个全民大追梦的文艺时代，辗转于各处专业或者不专业、主流或者不主流的舞台。在他还是个奶油小生的时候，在金陵邂逅后来他孩子的mama。一如想象，这是一个穷小子爱上白富美的故事。当年的李正确实很穷，除了梦想一无所有。李正的爱人说是白富美并不贴切，大概就是小康之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于女儿这段不靠谱的爱情，两个老人自然并不赞成。分分合合之间，七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后来终于历尽千辛万苦，一场简陋的典礼后，两人最终还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后来有了孩子，可李正依然还是那个不入流的歌手，只不过从奶油小生变成了中年大叔。曾经就为女儿忧心的两个老人终于还是开了口，两人就此签订了离婚协议。

    按理来说，李正的妻子当时有自己的工作，经济条件要比李正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男人强得多，但在离婚的时候，女儿的抚养权却交给了李正。并非是她不负责任或者甩锅，而是为了给以后帮助李正创造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李正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一直以来的失败在这次的打击后让他有些后悔不迭，也不想永远靠着前妻的接济过日子。为了养活女儿，李正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不过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当年他大学的专业是机械设计，可是十几年的蹉跎，已经让他当年的那些知识完全落后于这个时代。除了他自己一直从事的音乐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技能。好在如今的舞台也不苛于表演形式，李正唱过歌、跑过话剧团、说过相声段子……如果他当时不是那么落魄，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很有名气的一个“会玩儿的”。可是一旦落魄了，大概就是“干啥啥不行”的典型了。

    苏越听完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回过神儿来。要不是自己本身就是参与者，都要怀疑是不是从哪个世界穿越而来的家伙变身成奶爸、征服孩她妈了。他也有些后悔，一直以来对于公司的这帮年轻人总是不厌其烦嘱咐来嘱咐去，却完全忘了要详细了解一下李正这个元老级的人物的过往。

    “你去看看李正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让他过来一下，对了，还有方辰。”苏钺摸了摸下巴，对阿涛说道。

    “我去吧。”孙海鹏抢在阿涛起身之前跑出去叫人了。

    “你准备让方辰也参加？”阿涛不可思议地道。

    “玩儿嘛！”苏钺道，“听你说了李正这事儿之后，我也发现了，我对你们也是有固定印象的，总觉得李正就是个歌手，从没想过他还演过话剧。方辰形象挺好，让他过来试试，反正是咱自己的戏，也不怕丢人，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就是了。”

    “那准备让他演哪个角色？”阿涛问道。

    “麦克啊。”苏钺理所当然地说道，“到时候让他学一学港台人的口音。对了，提到口音，我还有件事情交代你们。”

    苏钺坐直了身体，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上放着的剧本，道：“这部片子想要达到最好的搞笑效果，我准备把它弄成一个方言版的。你们可能在剧本中也发现了，许多的用词都不是普通话惯常的说法。也就是说，里面的台词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用方言来说的，主要的原因就是要体现在一个城市里面，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汇聚成的一个故事，贴近生活，更容易让观众入戏。这么一来也算是给你们提前下达了一个任务，你们两个一口京片子，这是不行的。阿涛，你得学一学川渝方言。”

    “这个我在行！”白玉雀跃着道，“我看剧本的时候就发现了，我的台词也是川渝方言。阿涛哥，我来教你吧！”

    “我呢？我也要学？”苏钲问道。

    “你倒是我所谓，本身你也没太多的台词。”苏钺道。

    影片中三宝的台词确实不多，更多时候是跟在包世宏的身后冲锋陷阵。但并不意味着这个角色不重要，影片中有好几个情节很考验三宝这个角色的演技，苏钺给苏钲的剧本中用钢笔手写了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正说着呢，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苏钺以为是孙海鹏带着人回来了，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刘田。

    “老板，您交代我联系取景地的事情办妥了。”刘田道，“只不过，出了点儿小意外。”

    “什么意外？”苏钺奇怪地问道。

    “您所说的罗汉寺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去联系的时候，电话被转到了渝市文物局，然后渝市宣传部、文化局和旅游局就得到了消息。按照那边的说法，非常欢迎我们去那边拍摄电影，但希望我们能在片子中多多宣传渝市。另外，渝市广播电视集团也掺和了一把，想要送几个演员过来。”刘田介绍道。

    “应有之义。”苏钺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很正常，如果他们不参与，我们还有可能主动邀请他们参与呢。”

    刘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道：“那，我就这么回复？”

    “等一等！”苏钺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赶紧打开浏览器查了一下，抬头对刘田道：“你刚才说渝市广播电视集团也准备参与我们的这部作品？”

    见刘田点头，苏钺便继续道：“你这么跟他们说，这部片子我们可以挂天极传媒和渝市电影集团两块牌子。”渝市电影集团是渝市广电集团、渝市出版集团等几家单位共同出资创办的国有文化产业企业，多少算得上渝市广电的下属企业。

    刘田点头。阿涛却有些不理解，问道：“干嘛呀？让他们送几个演员也就是了，干嘛非得挂他们的牌子？”

    “没办法，我们没有自己的电影资质。”苏钺耸了耸肩膀，“按照规定，我们必须首先和有资质的单位合拍两部作品，才能申请自己独立的电影拍摄和发行资质。之前的为啥一定要把沪市美术片厂拉进来？就是这个原因！不过也就这一回了，将来我们自己就能申请资质了。”

    “还真麻烦！”阿涛皱了皱眉头，一点儿也不像苏钺不在的时候临时充当天极副总的人。

    刘田出去继续联系去了，孙海鹏也带着李正和方辰回来了。

    “老李，来来来，坐我旁边！”阿涛原本开酒吧的时候还是李正的老板，如今也算是同僚，一点儿也不客气，拉着李正就坐了下来。方辰也在苏钲身边坐了下来。

    “是这样，公司准备拍一部电影。”苏钺笑着道，“阿涛说你以前演过话剧，剧本里面也有一个角色和你的外形挺符合，想问问你的意见，愿不愿意参演。小方也是，你们要是愿意，就试试看，反正是我们自己弄，不合适大不了换人。”

    苏钺说着，阿涛就把自己的剧本递给了李正，苏钲则把自己手里的给了方辰。

    这话孙海鹏在路上就跟两人说了。李正还好，方辰完全就是蒙圈的状态，把手里的剧本翻得哗啦啦响，但一点儿也没看进去。

    “小方你别紧张。”苏钺看了一眼方辰，笑着道，“我这不是心血来潮，一定要赶鸭子上架，逼着你们接这个戏。还是那句话，反正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慢慢看，觉得能行就试试，不行就拉倒。”

    方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开始认真去看剧本。

    两人看剧本的功夫，苏钺跑到网上搜索合适的演员。别的不说，包世宏这个主角自己公司还真没有合适的演员来演，这让苏钺有些心疼。不过又一想，刚才原本还为道哥这个角色丢出去惋惜，如今又为另一个角色心疼，还真是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意思。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渝市电影集团的签约演员中有合适的人才，否则还真得跑到外面去找。

    另一边，苏钲小声和刚才出去的孙海鹏说了方言的事情，孙海鹏赶紧去翻剧本，看了一遍黑皮的台词却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对苏钲道：“老板已经安排好了，剧本里面的台词就是冀省方言，我的家乡话，根本不用去学。”

    原本黑皮这个角色的演员是鲁省人，台词是琴岛方言。苏钺“搬运”剧本的时候就考虑了孙海鹏的条件，把台词搞成了冀省方言。实际上方言台词的精要并不是一定要求必须是哪个地方的方言，而是必须抓住方言的精髓。不过另一个方面来讲，哪怕是方言版的电影台词，也要考量观众的理解能力，和普通话发音语法差别太大的方言自然不适合放到电影中。所以苏钺在电影中选择的方言除了川渝方言和冀省方言，还有东北方言和津门方言，至于效果如何，还需要拍摄的时候进行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