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惊变
狼首大赛终于结束了。今日，轩辕帝要在大殿亲自为获胜者颁发行铁令，也就是铁矿的经营权。 一大早，我便盛装打扮，准备去见轩辕帝， 前些天赤王找人为我做了几身衣裳，华丽绝伦，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依旧是易了容，我随赤王一同前往大殿。 到了殿门口，众人皆被搜身，就连龙应扬那把不离身的扇子，都缴了上去。但等到赤王的时候，他直接迈过门槛，没作停留。原来，轩辕帝早已准许赤王带兵器上殿。 大殿上人不多，轩辕帝的几个亲信大臣，外加十户商人，龙应扬是其中之一。 赤王站在右侧，方承影站在左侧，商贾们站在大殿中央。高高在上的是轩辕帝，以及他的帝后。 我抬头看去，轩辕帝照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发鬓灰白。而帝后，那个美艳无双的倾国女子，依旧动人，但眼中的神彩却不如当年。一个女人，容颜老去固然可叹，但若是心老，才是真正的韶华不再。 “启禀圣上，大赛胜负已见分晓，这是位列前十的名单及经营记录。”方承影站出来，清冽的嗓音醉人，华丽的朝服掩不住他出尘的气质，如水如墨，如诗如画。 我的眼前短暂的晃忽，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轩辕帝看了看呈上来的名单，嘴角带笑，满脸的玩味之色。随后微微点头，将行铁令递与身边的太监。 “此次大赛得胜者，鬼城龙应扬。”阴柔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我得意地微笑，扫了眼方承影，却见他脸上一片清明，波澜不起。 行铁令颁给了龙应扬，龙应扬谢过轩辕帝隆恩，双方说完这些场面话，轩辕帝又对方承影说道：“方爱卿，为众商贾饯行之事，便交予你。” “臣领命。”方承影说道。 轩辕帝与帝后偕手走下台阶，来到龙应扬面前。 “年轻人，谋略可嘉啊。”轩辕帝拍拍龙应扬的肩膀，帝后则掩嘴而笑。 “谢圣上夸奖。”龙应扬表现的很镇定，而我在一旁低着头。 随后，轩辕帝称帝后身体不适，有恙在身，宣布退朝。 短暂的朝见，就这么结束了。 傍晚，方承影通知排名前十的商贾参加饯行宴，而明日，他会统一安排众人离开帝都。 赤王，龙应扬和我，又一同去赴宴。 宴会上，众人吃喝玩乐，不亦乐乎。一个多月的折磨，终于到头了，大家都十分放松。较之当初的洗尘宴，今晚的宴会，更加放纵。 方承影一声令下，原本翩翩起舞的女子们纷纷走下舞台，来到商贾旁边，劝酒服侍。 龙应扬和赤王身边也聚集了几个舞女，个个年轻貌美，体态婀娜。 龙应扬来者不拒，左拥右抱，乐在其中的样子。我心中知道，龙应扬虽风流，却不会沉迷女色，他武艺不如九渊，智谋不如夜阑，但他，就是有本事把自己藏在众人之中，让人看不出他的特殊，因此，也看不出他的深浅。他总是表现得随兴而为，似乎从不遮掩什么，但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摸不透他。就像现在，我知道方承影的野心，九渊的目的，夜阑的平和及牵挂，赤王的直爽，但我唯独看不出龙应扬，若他真如表现的那么简单，又怎能同九渊谋划那改朝换代的大业？就连我，都有价值，他，又怎么会简单。 赤王身边也聚来几个舞女，只见他神色一凛，满身的杀气就把几个女人吓走了。他随后拉着我，吃起面前的食物。 “忙活了一天，还真饿了。”赤王边吃边说。 看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样，我不禁莞尔，同时也觉得肚子有点饿，大快咀嚼起来。 宴会快结束之时，方承影命人抬来几坛酒，酒盖一揭，醇香四溢。众人皆夸好酒，我虽不懂，却也闻得出酒香的醇厚醉人。 “这是禾国进贡的美酒，大家不必客气，尽情畅饮。”方承影笑着说。 众人身边的舞女纷纷起身倒酒，而方承影举着酒碗来到赤王面前，说道：“赤兄，小弟敬你一碗。” 赤王不屑地说：“方首辅志向高远，而我，志向短浅。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怎能同你对饮。” “既然赤兄如此清高，就连一碗酒，也要同我划清界线，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赤兄今晚大快咀嚼，也吃了不少，此时却又在一碗酒上显清高，未免有些迟了。”方承影依旧笑着，但话里的味道，很是呛人。 “本王只是不喜同你对饮，你明知我不屑与你为伍，来我跟前做什么？”赤王冷言道，随后端起酒碗，打算一饮而尽。 方承影退回他的席位，一言不发。 我心下奇怪，今日方承影竟开口直接得罪赤王？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手中的酒碗一沉，原来是一名舞女将我的酒碗斟满。酒香扑鼻，醇厚却不失清透的香味惹得我心里直庠，想立刻尝尝这美酒倒底是何滋味。但就在那一瞬间，我隐约嗅到醇厚的酒香里，似乎有点别的气味。 之前酒香浓郁，乍一闻时，除了酒香，鼻腔里装不下别的了。而此时，这碗酒就在我手里，离我如此之近，我灵敏的嗅觉再度发挥到极致，那一丝别的气味是什么呢？ 我又深嗅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大惊失色。控魂散！他把控魂散下到了酒里！ 再看赤王已将碗里的酒喝了小半，我大喊一声：“不要！”，同时，飞扑上去抢下他手中的酒碗。 碗摔到地上，碎成两半。我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清晰可闻。不用看也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转过头看向龙应扬，他手中的酒碗已经空空如也。 我又转头看向方承影。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步履优雅，但在我眼里，却杀气盈盈。 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闷响传来。在座的众人纷纷晕倒，包括我身边的赤王，眼中愤怒几乎将方承影烧成灰烬。但是，他仍旧昏倒在座席上。 “你是何人？”方承影来到我面前，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还真是见忘。”我娇笑如花。 一杯酒扬向我的脸，酒水沿着脸颊流向下巴，打湿了衣襟。 方承影伸手粗鲁地抹着我的脸，脸上精致的妆花了，同时，易容的药膏也化去。 “是你？”停在我脸上的手滑到我的脖子，就差掐下去。 我直直地看向方承影，目光灼灼，嘴角带笑，怎么，还想杀我第二次么？我倒是要看看，杀我的时候，你的眼睛，会不会眨。 停在我脖子上的手又滑向肩膀，力道之大，痛的我眯起眼睛。 “来人，把众人送回驿馆。把赤王，送回王府。”方承影指挥道，但抓着我肩膀的手，未曾松开。 很快，宴会上只剩下桌桌椅椅，一个人也没有。我扫了眼赤王和龙应扬，昏得不能再昏。 刚才还热闹的宴会，只剩下我和方承影。 方承影一路拽着我的胳膊，来到他的书房。 扭动一只花瓶，书柜霍地打开，一条暗道露了出来。 呵，在这呆了七年，从不知道这儿还有暗道。 我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在这寂静的地道中，犹为清晰。 沿着地道走了一段路，遇到一扇石门，石门上雕着两只虎。方承影按下其中一只虎的眼睛，沉重的石门打开。石门打开后，是一间石室，只有一张石床，别无他物。 方承影靠过来，我感觉到他的气息，熟悉，却又陌生。 “小凡。”他呼唤。 “现在，我叫楚青环。”我抬头看向他的眼，忽明忽暗，他身上的杀气，摇摆不定。 方承影的嘴紧紧地抿起，绷紧的面部，表明他内心的挣扎。 我轻轻的走到他跟前，歪着头看他。 杀还是不杀，他正矛盾着吧。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的唇边，轻轻的吻了下去。抚着他的胳膊，同样绷紧着。 他是在抗拒我，还是在抗拒他自己？这一刻，我竟微微心软。 心下一酸，便收回自己的柔情攻势。 我看到他眼中短暂的迷茫逝去，然而，在我转身的同时，他扳过我，热烈的吻袭来。这一吻，绵长，却也残忍。 窒吸。我努力的转过头，逃离他的吻，他顺着我白晰的面颊吻到颈部。 疼痛从颈部传来，只一下，便消失。 我的心却痛的难以名状。既然这么不舍，当初，又何苦逼我？我想问他，终究，没有开口。因为我知道，他只是不舍，而我却是沉沦。在这场斗争中，谁爱的深，谁输的快。 可是，从开始，我就注定输了。 方承影抱着我，力量大的让我难受。我反过手轻轻的抱住他的后背，同时，感到他抱得更紧。 或许，当初，我应该答应他，陪他一起落入深渊又如何？ 俱往矣，现实是我拒绝了他，我想让他陪我过平凡的日子，可他，却要杀我。 方承影蓦地推开我，我没有防备，跌倒在地。 他见我摔倒，又急忙来扶我，再看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兴。 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颊，说：“你以后就呆在这里。” “好。”我说。 －－－－－－－－－－－－－－－－－－－－－－－－－－－－－－－－－－－－－－－－－－－－－－－－－－－－－－－－－－－－－－－－－－－－－－－－－－ 驿站，龙应扬房间内。 龙应扬被方承影的手下抬到房间内，随后，方的手下离开。 一个人从暗处踱到龙应扬床前。 “醒醒。”来者说。 龙应扬睁开眼，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回来了，九渊。”龙应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