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早餐
“控魂散。”他说。 我起身把夜明珠放在桌子上，莹白的光茫四溢，美不胜收。 “下次带个灯托来，方便放夜明珠。”我驴唇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 方承影也起身来到桌旁，周身置于夜明珠温润的光辉下，衬得他高洁如玉。 他随手拿起夜明珠，把玩着，光茫从他指缝流出，石室的墙壁光影斑驳。 “你没有选择。”他说。石室突然暗下来，方承影摊开手，夜明珠已化成一堆粉末。 我摸索着点燃油灯，昏暗的光下，方承影脸色绝然。 “师父的手扎不是在你手里了么，再说，你的医术也不比我差多少，应该看得懂吧。”我平静地问。 “我的天分终归不如你，而且师父手扎里的记载似乎并不完善。”方承影眉头微皱。即便是不悦，依旧美如画。 “老天真公平。给了你野心，却没给你十足的天分。”我嘲讽，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当着他的面讽刺他。“想必，你手中的控魂散都只是半成品。不知效果如何？” 听了我的嘲讽，方承影面不改色，说道：“普通人勉强可以控制，但若是身体遭到重创，或是精神受到严重刺激，都会使控魂散失效。” “这么不稳定？”我故作疑问。其实我早就知道，最完善的控魂散，受控者完全听令于施控者，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一声令下，受控者丝毫不会犹豫。然而，就算是师父，也没研制出最完善控魂散。记得师父当年为我讲解控魂散时，也只是一声长叹。 “你一定知道如何完善它。”方承影笃定地看向我。 “我是人，不是神。”挑了挑灯芯，让灯光亮一些，我继续说：“控魂散并非正术，它根本就不可能完美，你简直是在白日做梦。” 方承影突然笑了起来，“你有办法了。” 我斜着眼看他，心下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你从小就是这样。没办法的时候会气急败坏，连提都不许别人提。但你若是有办法，而不愿做的话……” 方承影拂走挡在我额头的发丝，握住我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他问，一边替我搓手取暖。 “你也懂医术，难道没发现我体内寒气聚而不散？”我微笑着看向他，“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他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深吸一口气。 “你变了。”他说。 “其实，我一点都没变。”只不过，你不再值得我装柔顺而已。我在心里加上后面一句。 说完，我笑得jian诈，轻抚他的脸，呦呵，这皮肤，都能和我的相比了。 方承影胸口起伏微大，看来，他生气了。 哈哈，方承影，你也会为我生气啊。 心下这么一想，我笑得更欢，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笑得花一样。 方承影再度深吸一口气，拂袖而去。 “下次带颗大一点的夜明珠。”我趁他还没走出石室，大声地喊。 眼见方承影的步履较之前更快，我心满意足地挪回床边。 这石室还真冷，我打了个冷颤，全身裹在被子里。突然又想起来，我还没吃饭。 抬起脑袋看向石门，早就关得严严地了。 哎，叹一口气，重新跌回被子里。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我如是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熬了一夜，一大早，我就起床等着有人来送早饭。 可能是自己起得太早，等了好久也没人来。 我扁了扁嘴，起身走到石门前，只见石门上刻着一朵火莲花。 返身回到梳妆台前拾起涂脸的香粉，来到石门前，对着火莲花轻轻一吹。 粉末飞扬……香粉散去后，火莲花花芯处的指印显露出来。 轻轻一按，石门缓慢地打开。 我脚步轻快顺着暗道往前走，尽头唯有一盏油灯照亮。转动灯座，眼前的障碍霍然打开。突来的光线刺眼，我下意识地遮住眼睛。 适应之后，我得意地一笑，踱出暗道。 “你醒了？”方承影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着看向我。 那表情，慈爱如神，似乎，宽容地爱着我这个罪人。 切，谁稀罕。 “我要出去吃东西，别拦我。”肚子空空，人也爆躁。古语说得没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方承影笑笑，起身跟在我身边。“我也去”，他说。 瞪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甩开步子往外走。 其实，人有的时候很简单，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 帝都一如继往的繁华，早饭不想吃油腻的，随便去了家小馆子。 “一碗薄皮芝麻馅汤圆，四样小菜拼盘，再来个柿子蛋花汤。”我吩咐小二。 “早上不要尽吃些粘食，凉菜，对胃不好。”方承影笑着说，语气宠溺。 “小二，他什么也不吃，你下去吧。”我直接告诉小二。 虽然我这么说，但小二的眼睛可亮着呢，一看就知道方承影才是金主，杵在那一副为难的样子。其实，他是装出来的，我心里明镜着呢。 “一碗面片，再来个蛋羹。”方承影对小二说。 “好咧，两位稍等。”说完，小二风一般消失。 不一会儿，我们要的吃食一样一样地被端上来。 我搓了搓手，拿起瓷勺，舀起一只汤圆送进嘴里。 薄薄的皮一咬即破，甜而不腻的馅流出来，香甜可口。 我心满意足地眯着眼，嚼着嘴里的汤圆。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好吃啊。 扫了眼方承影，见他优雅地吃着那碗面片，我摇摇头。真想不明白，他追求这追求那的，却失了最根本的快乐，值得么？ 一顿早餐被我吃得酣畅淋漓，方承影许是受了我的影响，吃完他的面片，又点了一小碗银耳粥。 当我几乎吃饱的时候，小小的饭馆突发了意外的状况。 一个叫花子闯进饭馆，挨桌的乞讨。 众人皆嫌恶地挥手赶走他，店小二也推攘着，想把叫花子赶走。 那叫花子被小二一推，踉跄着后退，直直地撞向我。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阻挡。可那叫花子力气可不小，咚地一声，我被他撞翻在地。 靠，这哪是忍饥挨饿的叫花子，身体壮得像头牛。我的手此刻正抵在叫花子的胸口，只觉得他胸肌强健，哪里是个叫花子！ 他的手护住我的后脑勺，免去了我磕得头破血流的下场。我扫向他的脸，不认识，不过，那孤傲的黑眸，却格外熟悉。是九渊！ 我哎哟地叫唤起来，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九渊故作慌张地扶我起身，揽着我脖子的手借机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领口。 他刚做完这些，方承影就冲了上来，皱着眉把他拎起甩了出去。 九渊嘭地一声着地，狼狈地爬起，灰溜溜地跑出店外。 他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我感叹不已。借机瞄了他一起，却见他双眸微眯，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伤着没？”方承影扶我起来，摸摸我的头，又替我拂去衣服上的灰尘。 “没事，我哪有那么娇贵。”我冲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我们回去吧。”方承影拉起我的手。 “恩。”我点头。 －－－－－－－－－－－－－－－－－－－－－－－－－－－－－－－－－－－－－－－－－－－－－－－ 躲在暗处的九渊注视着正街上手拉手的两人，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