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再见，吾爱

    夜里，我左思右想，自己断然不能背这个弑帝的罪名。

    东躲西藏的日子我是受不了的，就算将来，九渊能够取代轩辕帝，但他好歹也得有个幌子摆在台面上，比如清君侧什么的。而我，一个弑帝的罪人，众口铄金，他未必保得了我。

    虽然九渊的势力也很大，可是，当了帝王，有些事总归是身不由己的。

    即使他能保住我的命，却保不住我安逸的生活。

    翻了个身，又想起方承影，和他纠缠了这么久，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面对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爱与恨，都失去了意义。

    方承影，你不就是想要控魂散么？好，我成全你！双手紧握成拳，我神色绝然。

    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九渊的房间。

    “睡了没？”我趴在门边小心地叫他。

    吱呀一声，门开了。

    九渊站在门口，衣着整齐，看来，他也没睡。

    我扬脸冲他一笑，从他身边闪进屋子。

    九渊关上门，坐在我身边。

    “什么事？”他看着我，夜色虽浓，却遮不住他眼中的飞扬的神彩。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熠熠生辉。

    “你不是想对付方承影吗？”我难得严肃又认真地问他。

    “难道你不想？”九渊反问。

    “原来很想。”我说得有气无力。

    “现在不想了？”他平静地说。

    现在？现在，我想过回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和方承影斗来斗去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拿我当棵葱，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独自演着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戏码，可悲又可笑。

    折腾了这么久，我究竟想要什么？反正，绝对不想要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他们的战场太大，我没兴趣陪他们玩下去。我只是个小女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办法让方承影机关算尽。”我的声音波澜不起，就像我的心情。终于死心了么？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放过方承影，他背叛了我，那么，他就要付出代价。可是，心里总有着小小的期待，那就是，他再见我时，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背叛，会不会心生愧疚，会不会重新把我珍惜。

    不得不承认，饯行宴上他认出我时的神情，让我心生欢喜。或许，他只是太过执着于权利，不得已。在他书房的石室，他的吻，他细心的安排，也让我微微得意。我想，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我。他府上的地牢中，他阻止我解剖尸体，他不想我染上血腥，那时，我脸上冷漠，心中，却并存着抱复的快感以及，希望。希望和他，抛开过往，平静的生活，就像小时候……可是今天，他冷眼旁观，眼见我跌入火场，这一幕提醒了我，我从一开始就输了，还去争什么？

    “什么办法？”九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带我去见他，你自然就知道了。”我打起精神，冲九渊笑了笑。

    九渊察觉到我情绪中的怪异，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同意。

    半个时辰后，我和九渊已经站在方府的某个屋顶。

    “辛苦你了。”我拍拍九渊的肩膀，“另外，轻功不错。”

    “你真的该减肥了。”九渊趴在我耳边说，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擦擦额头那不存在的汗。

    “……”顿时无语。想当年，我的轻功也是一流的，要不，能一路牵着方承影的鼻子，成功逃到银袖山上么。什么身轻如燕，什么踏雪无痕，都不足以形容我万分之一。只不过，从雪山上下来，我就提不起内力了。再加上缺少锻炼，这个身材是丰腴了些，但离减肥还远着呢。

    瞪了他一眼，没回嘴。办正事要紧。

    在我的指点下，九渊带我来到方承影的书房。

    书房的灯还亮着，方承影每日都在书房呆到深夜，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我大摇大摆的开门，进屋。当然，身后跟着蒙着面的九渊。

    灯光的照耀下，方承影的脸上明暗不定。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完善控魂散。”我开门见山地对他讲。

    方承影握着书卷的手动了一下，但很快克制住了。

    “条件是，你来摆平火场上我被救走的事。弑君的罪名我可背不起。”我对他说。

    方承影要摆脱他自己的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推到我身上，顺理成章，同时又可除掉我。尽管，那场大火，他也是被冤枉的。

    “好。”方承影痛快的答应。

    “那么，等事情摆平，我便将完善控魂散的方法告诉你。”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一言为定。”方承影说。

    “一言为定。”我说。

    通辑令很快在帝都贴了出来。有龙应扬，也有我。不过，我的画像是那张易了容的脸，不是我的真容。而且，名字也不是楚青环，而是方黛。

    方黛？他还真会编名字。

    同时，我也承认，方承影果然神通广大。轩辕帝，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他糊弄了。

    于是，挑了个暖意融融的日子，我再度来到方府。

    我将事先写好的信交给他。信上有完善控魂散的详细方法。

    方承影迅速展开信纸，待他浏览完，脸上的喜色难掩。

    有这么开心么？我想。

    控魂散，很简单。他的误区无非是药量小，效果不理想。药量大，却又致人死亡。

    我的办法也很简单，为什么要一直拘泥于控魂散？其实控魂散是一类催眠药物，所以才要辅之以控魂笛。它固然可以催眠一个人，也可以控制人，但缺点，就是受控者一旦受到刺激，就容易摆脱控制。这与药量多少无关。加大药量，的确可以达到深度催眠的效果，但控魂散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提高人的潜能，这种拔苗助长的药力，如若再加大药量，只会让受控者内脏尽被烧毁，依人的体质不同，长则几日，短则一瞬间。

    但是，控魂散再加上蛊虫，就可以互补不足。蛊虫，在控人方面是独一无二的。除非宿主死亡，或者施术者主动解除蛊术，再者，就是有高手取出宿主体内的蛊虫。前两种皆是鸡肋之法，唯有这第三种，会对施术者造成巨大的伤害。蛊虫之间彼此联系，施术者想通过蛊虫控制别人，就先要在自己体内种一条主蛊。如若对方的蛊虫被取出，蛊术被破，施术者体内的蛊虫必会受到影响，躁动不安。至于影响程度，就要看施的是什么蛊了。

    总的来说，施的蛊越难缠，蛊术被破时，施术者受的伤害越大。

    路，我给方承影指了。有蛊虫与控魂散相辅相成，既可稳定地控制别人，又能适当的提高人体潜能。至于蛊虫，有很多种，方承影知道的不比我少。用哪种，由他自己决定。

    我轻咳了一下，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么，我走了。”我说。

    方承影立在明媚的春光下，“再见”，他说。

    “再见。”我冲他摆摆手，算是告别。

    再见再见，再不相见。这一场情殇，就此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