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谁都不简单
夜阑外表看上去，本就儒雅非凡，此时，又是身处山贼老巢，在一群俗人的衬托下，更加是鹤立鸡群。 众山贼见夜阑缓缓走到自家寨主的面前，一时竟无人阻拦。 “我倒是有一两全齐美之法。”夜阑如沐春风地笑着。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胖寨主大概是以为夜阑向他服软，也放缓了语气，得意扬扬地说道。 “那就是……”夜阑边说边上前。 扑哧一声，一把短剑插入胖寨主的心脏。 胖寨主目瞪口呆，下一刻，倒地身亡。 在场的山贼，包括红衣的燕支，全部呆愣在地。 “燕支姑娘，这山寨当中，你可做得了主？”夜阑转向燕支，有礼地说。 夜阑这腹黑之人，明明看出来这山寨之中燕支地位仅次于胖寨主，故意杀了胖寨主，捧燕支上位。 “山寨之中，我做得了主。”燕支收起脸上的惊异之色，对夜阑说，说完，目若寒冰地扫过一屋子的山贼。 想必众山贼平日里均受燕支管束，如今，寨主一死，自然是唯燕支马首是瞻，哪个敢有异议。 见众人脸上皆是驯服之色，燕支方收回目光。 “既然如此，燕支姑娘可否指挥山寨中众弟兄，与我们一同抵御外敌？”夜阑和蔼地说，好像刚才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燕支看着夜阑，没应声。 “我们给山寨带来了不少麻烦，这些银两，权当是补偿。”夜阑说着，拿出厚厚的一叠银票交与燕支。 据我目测，这一叠银票，至少有一百张，每张一千两，一百张，就是十万两！ 银票一出，满屋子的山贼，大白天的双眼放光。 “弟兄们，你们可愿意同我们的客人一同抵御外敌？”燕支没直接回答夜阑，却手持厚厚的一叠银票问向满屋子的山贼。 “我们听燕当家的！” “燕当家的说得算！” 一屋子山贼见了张张一千两的银票，哪个能不应允。 “好！既然大家伙同意了，那就听我指挥！”燕支意气风发地说。 “你，率五百弟兄，将寨内所有滚木运出，以备不患。你，率剩下的弟兄，到寨门口，准备迎敌。你们几个，负责监督，临阵退缩者，杀！事成之后，这钱，大家平分！”燕支话说得掷地有声，片刻，就将全寨的山贼，撵出去御敌了。 屋子里很快清静下来，夜阑儒雅地对燕支说：“燕支姑娘，你可愿带我们离开？” 此话一出，我又是一惊。 这夜阑，打的是什么算盘？ “燕支愿意！”燕支目光灼灼，应允道，随后为表诚意，将那十万两银票还给夜阑。 夜阑微微一笑，将银票重新收入袖中。 “诸位稍等，我出去巡视一番，随后便回来带大家离开。”燕支又说，说完，转身离开。 “偃月墨阳，叫我们的人回来。”九渊吩咐道。 “是！”偃月墨阳应允后，也离开。 整件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我扫向九渊，龙应扬，却见他二人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我又看向明敏，也是满面泰然。恐怕如我一般吃惊的，也只有明敏的侍女海珠了。 “夜阑，这是怎么回事？”我着实忍不住了，开口问夜阑。 夜阑素来知道我好奇心重，也没瞒着，便开口答道：“我观燕支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而那寨主，却是鼠目寸光之辈，即便我们给了他银两，料他也不会放我们离开，定会将我们交与赤王邀功。于是，便出手省了这庄麻烦。” “那，那你怎么知道燕支会扔下山寨带我们走？”我又问。 “我们同赤王交战时，燕支也在场，她比谁都清楚我们的实力。之前她便再三劝说那寨主放我们离去，就是怕惹祸上身，足见她有先见。那寨主用酒杯打她，她却不躲不闪，可知她是个执拗有主见的人。这样聪慧有主见的人，又怎会甘于一辈子呆在山寨，占山为匪？更不会屈尊于那不堪寨主之下。”夜阑笃定地说。 “是啊，那她之前为什么甘心做胖寨主的手下啊？”我还是不明白，顺着夜阑的话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了，或是那寨主于她有恩，或是她无处可去，只好居于此地。”夜阑笑着回答我。 “别问了，再问你也不及夜阑千分之一。总之呢，你记住一句话，夜阑可不像他外表那么善良。”龙应扬打岔。 “夜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九渊摸摸我的头，教导道。 “等下等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拂掉九渊的手，不甘心地再问。 “光凭这些，你怎么能断定自己的猜想，外一你错了怎么办？”我说。 “成大事者，就要有这番魄力。”九渊替夜阑回答了我的问题。 而夜阑，只是一笑置之。 我不禁语结，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是好欺负的。 片刻，燕支偃月和墨阳归来。 在燕支的带领下，我们通过山寨逃生的地道，不费一兵一卒，安然离开。 途中，我又打听起燕支的身份。 “燕支，你是怎么当上山贼的？”我问。 “我父本是轩辕帝手下的一名将军，战功颇多，多年前，却被诬陷卖国求荣，以致灭门。独我一个，逃到此山，落草为寇。”燕支毫不避讳，直言道。 “那你为何对那个胖寨主唯唯诺诺，却没取而代之呢？”我又问。 “当时我无处可去，是他收留了我，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尽管，那寨主鼠目寸光，非成大事之人。”燕支答道。 现在，我对夜阑敬仰得无话可说了。 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我们终于走出了赤王的包围，来到了山脚下。 “燕支姑娘，如今天下已乱，你的事又事隔多年，大可放心，不必再跟随我们。”夜阑笑着说。 不知怎么，现在，一看他笑，我就有些发寒。 “燕支愿随诸位讨伐轩辕帝！”燕支语出惊人。 “姑娘何出此言？”夜阑故作糊涂。 “家父在世时，家中多有乱党画像，画像之精之准非寻常缉捕画像可比，其中一幅，便是他。”燕支看向九渊，说道。 我听了燕支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燕支，也太直接了。 我捅了捅九渊，九渊瞅了我一眼：“干什么？” “你还真是艳名远播，老少皆宜。”我仰头看着九渊调笑道。 “闭上你的嘴。”九渊一把把我仰起的头按了回去。 “既然如此，从此以后，燕支姑娘，就跟着九渊吧。”夜阑说道。 “我身边已经有偃月墨阳，还是跟着你吧。”九渊在我灼灼地注视下，对夜阑如是说。 “我常年一人，早已习惯。”夜阑说。 “那就跟着龙应扬吧。”我提议。 龙应扬瞪着我，不过，却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红衣美人。 狗改不了吃屎，我心中如是想。 我敢保证，如果燕支没有那健美的身材，明月般的容颜，这条贱龙才不会答应。 就这样，燕支，加入了这个队伍。 由于马匹均留在了山上，我们只好步行。 步行太慢，我们一行人人数又多，目标太大。于是，九渊决定让侍卫们分散开来，扮成寻常人，各自在十天内赶到吉州。 而我们，同样改变装束，直奔吉州。 但是，不管如何换装束，我头上都必然会戴上一顶帽子，谁让我是光头呢。 见我情绪如此低落，九渊说：“我都不嫌弃你没头发，你嫌弃什么。” 龙应扬说：“等你头发长到肩膀，我就能妙手回春，把你打扮成个大美人。” 偃月说：“谁敢笑话你，我一鞭子抽歪他的嘴。” 夜阑说：“楚姑娘蕙质兰心，无需过于在意这副皮囊。” 说得跟得道高僧似的，红粉骷髅谁不爱？雨师要是没那天下无双的容貌，你能在第一眼就喜欢上她？我心中鄙视不已。 哎，这个夏天，本该是我改头换面独领风sao的大好年华，如今，众人皆红花，唯我一片绿叶。 不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九渊三人，我，偃月墨阳，燕支，明敏和海珠，一行九人共同前往吉州。 一路奔波，刚开始我还兴趣浓厚地享受沿途风光，可到了后来，我就有些吃不消了，自然也就没了开始时的心情，倒盼望着能在吉州多呆些时日，让我好好的歇息。 等快到吉州的时候，我头上的伤口已经痊愈，这还要感谢夜阑，若不是他每天为我换药，监督我吃药，我也不会康复得如此顺利。 第八天的时候，我们没有找到客栈，只好露宿野外。 夏天的夜晚，没有了白天时的躁热，多了一丝凉风，倒也舒适的很，当然，如果没有蚊虫的叮咬就更好了。 这一夜，我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仰望夜空，看着那天上的繁星皓月，我的思绪，越飘越远。 雪山，鬼城，龙牙岛，帝都，幽州，我想到了每一个停留过的地方。 九渊，偃月，墨阳，龙应扬，夜阑，雨师，赤霄，云舒，雨支，脑海中闪过相遇的每一个人，当然，自动排除掉塔娜明敏。 我还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的寒疾，想到自己余下的十年，会在哪里度过，会怎么度过，陪我度过的，又会是谁。 想着想着，睡意涌了上来。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人来到我身边，是九渊。 九渊伸手搂住我，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