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乞丐）
天色渐暗，路上的行人也是越来越少，逛了许久，夜玄莜疲惫的坐在路边休息。 “嗯，接下来该去哪里呢？啊，对了，还要快点问问慕容异的家怎么去呢” 似是刚刚想起，夜玄莜连忙站起身来，拉住一位路人问道。 “请问慕容家该怎么走？” “姑娘你为何寻慕容家？慕容老爷前几天大病，慕容家如今闭门谢客，你就是找到了也进不去的。” 那人打量了夜玄莜许久，方才出声答道，说完却也不顾夜玄莜的反应，急忙转身离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难道是慕容异他爹的病很是严重么？也难怪他如此着急了，这样一来自己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了。 罢了，夜玄莜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往蓬莱，毕竟这只是自己的事情，也不便劳烦他人，这会已经到了寿阳城了，应是离蓬莱不远了，自己得想办法去才是。 街道上，小贩们都开始收拾店铺，少有的几个行人也都加快步伐各自埋头疾走着，唯有夜玄莜漫无目的的来回闲逛，不久之后，各家灯火燃起，而街上寂静一片，夜玄莜随意坐在路边，一边揉着酸软的双腿，一边想着后面该怎么办。 夜渐深，一老乞丐结束了一天的乞讨往回走着，远远看着似乎有人坐在路边，心下一惊，待稍稍走近一些，方才看清夜玄莜的样貌，却是稍稍愣住，沉思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小姑娘，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坐在路边做什么？” 听到声音，似是在对自己说话，夜玄莜不由稍稍抬头，眼前这人衣服破旧不堪，右腿似有隐疾，不自然的往一边歪着，咋看一下给人一种脏乱邋遢的感觉，不过，许是年岁较大的原因，并没有让人觉得厌恶，夜玄莜略显迷茫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接话。 “怎的不回家，也不怕家人担心么？”老乞丐略显艰难的在夜玄莜身边坐下，却见夜玄莜也不答话，只是迷茫的看着自己。 “我的家不在这，我今天刚刚才来。”夜玄莜木讷的说着。 “你一个小姑娘家，大老远的跑来这寿阳城是想做什么？这城中很是不太平，这晚上除了像我们这种流浪乞丐，没人敢在外面乱走。” 乞讨多年，老乞丐一眼便知夜玄莜不是城中之人，无论她是好奇来之也好，有要事处理也罢，这寿阳城终究不是外人久待之处，况且还是一个小女孩，不禁主动出言相劝。想来点儿若是还在，怕也该到这般年岁了吧。 “为什么不太平呢？我感觉挺正常的啊。” 夜玄莜刚来那会却是觉得这寿阳城甚是繁华喧闹，也未曾看到什么不寻常之事。 “小姑娘你刚来，不知道这寿阳城的情况，原本这城坐落在仙山脚下，受其灵气恩泽，世代风调雨顺，安稳太平，可不知怎么的，原本仙气缭绕的山峰突然被一团黑雾笼罩着，你要是从这城西门出去，走没一会就能看见，自那以后寿阳城就变了天了，灾祸不断，鬼魅横行，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传是神仙抛弃了这寿阳城。”老乞丐耐心的解释着，只希望夜玄莜在得知真相之后早早离去。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夜玄莜不禁满脸诧异，既然受仙山庇佑，又为何会突然遭到遗弃，莫不是蓬莱发生了什么？ “我也只是听他人口口相传罢了。” 这话也是老乞丐早年在京城时听一位江湖术士所言，自己却是未曾得见过风调雨顺，安稳太平的那一天。 “啊？那我还能去蓬莱山？” 夜玄莜低声自语，黑雾笼罩？鬼魅横行？想来要去蓬莱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什么？你要去蓬莱？小姑娘，你可以想清楚啊，好多年了，都未曾有人靠近过那座山了，你万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老乞丐被吓了一跳，自己倒是未曾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想去蓬莱，自从寿阳城变成这个模样，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听闻有能人异士去蓬莱山上想一探究竟，却没有一人活着回来。 “可是我……” 正待说话的夜玄莜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叫起来，方才发觉自己很久没吃东西，这会饿得厉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哈哈，小姑娘，是肚子饿了吧，我这还有个馒头，是白天讨来的，若是不嫌弃，便给你吃了吧。” 馒头被小心的包裹好，打开之后，看上去白净可口。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老爷爷。” 夜玄莜急忙接过馒头，正准备咬下去，却是突然想起什么，动作停顿了下来，一脸无奈的望着老乞丐。 “可是，我没有银子。” 老乞丐稍稍一愣，随即大笑。 “傻姑娘，这乞丐的食物本就是嗟来之食，哪会要你的什么银子，只管放心的吃吧。” 夜玄莜感激的看了老乞丐一眼，随即拿起馒头胡乱吃了起来。待一个馒头下肚，饥饿感方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老乞丐稍稍算下了时辰，夜色已深，再不离去，怕是真要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倒也无妨，这怕这小姑娘会被惊吓到。 “小姑娘，想来你刚来寿阳，举目无亲的，不如今晚就在我那休息吧，虽然无遮无拦，幕天席地的，但好歹是个背风之地，倒也能睡个安稳觉。” 夜玄莜欣然答应，随后跟着老乞丐来到靠近城门一片较大的空地上，夜玄莜惊讶的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空地上熙攘一片，隔一小段距离，便是一个地铺，或是三两聊天，或是埋头睡觉。 “小姑娘，把你吓到了吧，你无需担心，虽然都是乞丐，但是他们都是好汉咧。”看着夜玄莜一脸惊讶的表情，似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老乞丐轻言安慰道。 “我不害怕，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睡在这里呢？” “人为乞丐，要么是苍天不仁，灾祸缠身，要么是谗臣当道，民不聊生，都是些被大家遗忘抛弃的人罢了。小姑娘，你还小，世间之事，很是复杂，尤其在这乱世之中，更是如此。” 夜玄莜是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奇的绕着空地走了一圈，却是引来周遭乞丐的纷纷侧目，原本嘈杂的空地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喂，天哥，咋的这么可爱的小meimei也成了乞丐？” 不远处一个很是年轻的小乞丐拉着旁边之人絮絮叨叨的问着，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夜玄莜。 “我咋知道，现在这世道这么不太平，沦落乞丐有什么好奇怪的，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别妨碍老子下棋。” 李天不耐烦的推开身前的小滑头，这臭小子，啰嗦不说，大爷的，还挡着自己的视线了。 “嘿嘿，我说天哥，咋的你下棋都不看棋盘看人的？” 小滑头贼贼的笑道，身体一下子挡在李天身前，一下子抽身离开，如此反复，可叫李天气得牙痒痒。 “嘿，我说你小子找抽呢？” 耐心耗尽，李天正欲起身痛打这小子一顿，小滑头却是灵活的往远处大跃一步，边跑边说道。 “不敢，不敢，为了满足您老人家的好奇心，我牺牲一下，帮您去问问那meimei的来头。” 小滑头一路小跑到夜玄莜的面前，一脸痞笑道。 “嘿嘿，小meimei，你咋来这个地方呢？这里可都是乞丐哦。” “是那个老爷爷带我来的，原来你们都是乞丐啊。” 小乞丐顺着夜玄莜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范伯带来的。 “对啊，看衣着不就可以看出来了么。”当真是个单纯呆傻的小丫头，竟连乞丐也分不清。 “可是。。。”夜玄莜略带纠结的看着小滑头。 “嗯？” “乞丐是什么呢？” 小乞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抬头却是看着夜玄莜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不禁内心低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居然是个傻子，唉，果真是天妒红颜啊。如此想罢，小乞丐不禁伸手略带怜惜的拍了拍夜玄莜的脑袋。 “小meimei，别怕，乞丐也可以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工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找我，这方圆十里，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人！” 夜玄莜呆呆的点点头，正要道谢，旁边的人却是先炸开锅。 “哎哟，小滑头，啥时候翻身做咸鱼啦？” “哈哈，对嘛，可千万别咬到自己的舌头了啊。” “哪有，你们都看错了，滑头哥厉害着呢，以后哥几个遇到什么问题可就指望你啦！” …… 大家三言两语炮击而来，小滑头却也不恼，坦荡荡的接受着大家的“称赞”，一脸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模样。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滑头抖一抖，皇帝也得做噩梦。” 下山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加之亲切和善，夜玄莜很是开心。看见远处老乞丐向自己挥手示意，顾不得再听他们聊天，夜玄莜连忙快步小跑过去。 “老爷爷，这里的人可真和善。” 夜玄莜初下山时虽然接触过不少奇怪的、可怕的人，但是后面也遇到了诸如慕容异、老乞丐等如此亲切和善之人，不禁对山下之人的印象大大改观。 “在这样一个乱世，唯有守望相助，才能生存下去，相扶相助得久了，感情自然也就深了，待人接物也就多了些善意。” 虽说这帮乞丐各有毛病，但是接触久了，自己身上的戾气也消退了不少，慢慢的便把他们当做家人一般了。 “小姑娘，这铺盖已经铺好了，夜晚寒气大，你就睡这吧，背风又暖和。” 寿阳城的夜晚寒冷不说，湿气极重，成年之人尚且扛得住，这小姑娘若是不注意，怕是要会染上风寒。 “那老爷爷您呢？”夜玄莜皱眉问道。 “我不打紧的，上了年纪，也睡不了几个时辰，随意寻个地方便是。” 事实也是如此，老乞丐每日最多睡上两个时辰便会惊醒，睡于哪处倒也无所谓了。 “这怎么能行呢，我从小在森林长大，不怕冷的，您在这睡吧，我没有关系的。”夜玄莜连忙拒绝，怎么能让老人家在外受寒，自己倒也不太怕冷。 “你还小，万一受了凉，落下什么病根，可不得了，你赶紧睡吧，我去看看我那几个老朋友。” 也不待夜玄莜再劝阻，老乞丐将她按坐在铺盖上，随即转身向人群走去，夜玄莜心下感动不已，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是对自己如此之好，自己也能碰到如此善良之人，想来这命也不至于太过糟糕吧。 周围灯火渐渐减弱，夜玄莜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躺下身去，疲倦感瞬间涌出，没多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