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赌约）
尽管黑袍男子迅速跃起冲向慕容异，但距离太远，终是来不及了，地上的女鬼却也是不闪不躲，看着慕容异满怀愤怒的劈下那一剑，随即闭上双眼，静待那剑落下。 然而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到这一剑，女鬼不由睁开双眼，看见慕容异直直的盯着自己，震惊且诧异。 心下奇怪，为何这人不杀自己，只是这般看着自己，却是突然发现他似是盯着自己的头发，不由伸手探去，原来他看的是这发钗。 …..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这发钗你需戴上。” “为何？” “你戴上就是，不久你便会知晓原因。” ….. 为何那丫头的发钗会在她的头上？是丫头送给她的？可是为何？为何明知有危险还独自前来？为何哪怕明知自己会受其所害，还要将发钗赠与她？是为了告诉他，即便被害，她也不怪那女鬼？还是说明知自己会为她报仇，而故意让自己饶她一命？ ….. “慕容异，这发钗到底有什么秘密呐？”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下山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一定要天天戴着它！” “什么？也没关系啦，要是坏了不能戴了，我就好好保存起来嘛，等以后年纪大了可以慢慢回忆~” …… 慕容异缓缓放下佩剑，向着夜玄莜的方向颓然走去。 “慕容异，谢谢你！” 慕容异还未走到夜玄莜的身前，却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也没有太过去在意。 “慕容异，你再走这么快我就追不上你了。” 慕容异猛的转过身去，看见夜玄莜在他的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看上去那般的真实。犹豫片刻，慕容异慢慢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感受怀中传来的真切的温度，慕容异方才松开那口气，努力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夜玄莜却是转过身去，对着女鬼笑道。 “我赢了哦！” 听到夜玄莜的这话，女鬼不由的微微呆住，之前觉得这个赌局着实荒唐，让自己在慕容异面前伤害甚至杀了她，若她没有死于慕容异之手，便算是她赢。 起初女鬼只是以为她不过是下不去手，借慕容异杀了自己的手段罢了，却不想慕容异竟然真的因为这小小一个发钗，而放过了他如此憎恨的自己。 “赢？” 慕容异疑惑的看着夜玄莜，待夜玄莜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通通告知自己之后，他轻轻的放开了夜玄莜，沉默不语。 “你太过分了，竟然为了一个赌约如此戏耍异哥哥！” 站于一旁的水冰瑶听了个大概，很是气愤，直直跳出来，指着夜玄莜吼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夜玄莜吓了一跳。 “没，我怎么会戏耍他。”夜玄莜反驳道，她只不过一心想帮助这个女鬼罢了，况且以她对慕容异的了解，这根本是一场稳赢的赌约。 原本跪坐一旁的女鬼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慕容异的旁边。 “为何刚才不杀我？” “你以为方才是我不想杀你？”慕容异看都不想看那女鬼，冷言答道。 “那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那女鬼摘下夜玄莜给她的发钗，将它递还给叶玄莜，随后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异，仿佛在等待他出手一般。 慕容异弄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他此刻烦闷不已，不想再与她纠缠什么。 “既然你没做什么，我也没必要杀你。奉劝你一句，既已身死，便应万事皆休，再纠缠下去，于你只会有害无益。” “万事皆休？我也想万事皆休，可是他们愿意放过我吗？愿意放过我的meimei吗？又有人为我们考虑过吗？难道我们就该死吗？”女鬼缓缓闭上双眼，挣扎着说道。 “傅邢已死。” 旁边一直未曾说话的黑袍男子突然出声说道。 “什么？他死了？那我meimei呢？她怎么样了？” 那男子伸出右手，一团雾气随即飞出，慢慢的在地面上凝聚成型，李柔的身影亦是逐渐清晰起来，而她却是缩躺在地上，丝毫不敢动弹，止不住的颤抖不已。 一旁的女鬼见状，略带疑惑的伸手探去，却不想惹来地上那人惧怕万分。 “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小柔错了，小柔再也不逃跑了，呜，jiejie，救救小柔.....” “小...柔？妹...妹” 女鬼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思绪仿佛陷入混乱一般，片刻之后，女鬼慢慢蹲下去，将李柔轻轻抱在怀中，刚刚接触到女鬼的那一刻，李柔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摆脱开来，许久之后，女鬼仍是紧紧抱着李柔，纹丝不动。 “小柔，jiejie错了。” “你是谁？你不是我jiejie！”李柔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jiejie真的错了，jiejie不该把你送到那个坏人的身边，jiejie知道错了，你原谅jiejie吧！”此刻的女鬼已然声泪俱下。 “为什么，jiejie，为什么，小柔哪里做错了么？为什么不理小柔，为什么小柔怎么叫你，你都不理小柔？”李柔仍是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jiejie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女鬼缓缓说道。 叶玄莜惊讶的发现地上两人的身影竟是越来越模糊，不由得上前两步，却是被人一把拉住,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黑袍男子，虽是略有疑惑，却也止步不前了。 “你要的，我送来了，我要的呢？” 女鬼方才抬眼看着黑袍男子，一脸激动的扑到地上。 “主人，原来是主人，青儿罪该万死，不敢奢求主人的原谅，如今再蒙主人大恩，若能再世为人，青儿甘愿在主人身边为奴为婢，生生世世！” “无谓多言，我要的东西？”黑袍男子不耐烦的问道。 “青…青儿该死，离开魔界没多久，便..便遇到仙界中人，东西被他人抢走了。”青儿战战兢兢的答道。 此言一出，周遭空气瞬间凝聚，众人皆是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黑袍男子慢慢抬起右手，玉笛随即出现，寒光毕露，直至青儿。 “青儿自知罪不可恕，魂飞魄散亦无怨言，只求主人放过柔儿，她对一切毫不知情，错都在我！” 事已至此，青儿知道她罪有应得，若不是她当初一念之差，犯下大错，也不会累及柔儿此番下场。 “你以为你能承受你犯下的错？”黑袍男子冷言哼道。 “她都已经死了，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一旁的夜玄莜对着黑袍男子脱口而出道。 “姑娘，你不用为青儿说话，一切都是青儿的错，青儿不值得姑娘如此厚爱，主上，青儿甘受任何惩罚。”青儿双目低垂道。 “你父母尚在人世，毫发无损。”黑袍男子低沉说道。 “什么？怎么会？那日那封书信，明明是父亲所写，不会的，不会的….”青儿眼神迷离的看着黑袍男子，喃喃说道。 “小小把戏便让你轻易中计，为了所谓的报仇，不由分说，利用恩师，盗走魔界关键物饰，累得魔界大乱，将meimei送去傅刑身边，害得她惨死，死后更是七魄不全，魂魄缺失，来世必定沦为畜生，好一个孝顺的女儿！”黑袍男子说道，字字尖锐。 “不…不是的，你骗我！你骗我！不是的，我是无心的，我只是想为家人报仇，父母已经被傅刑害死了！你骗我！”青儿几近崩溃，大声叫道。 黑袍男子不再回话，只是立于原地，侧身而站，也未曾看她，似是在思考些什么。青儿却仿佛被仍入冰窖一般，无边的寒冷，深入骨髓，止不住颤抖的身体，止不住无际的绝望。她又怎会不知，主人从来不会说谎，如今更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谎话。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不让它永远成为秘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爹爹，娘亲，柔儿，不是我，不是我，啊！！” 随着青儿一声巨吼，柔儿的身影逐渐下沉，不出片刻，消散而去，而青儿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过了许久，青儿突然大笑起来，每一声笑声均是直达众人心底，听得夜玄莜和水冰瑶心疼不已。笑声停止之后，黑夜中一亮光闪起，璀璨夺目，却也只是片刻，便消失殆尽。 待众人回过神来，眼前早已空无一物，哪还有她二人的踪影，夜玄莜心下一惊，回头望着慕容异和水冰瑶，希望有人可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慕容异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说，却是水冰瑶，率先出声。 “柔儿已入鬼界，而青儿…..” “她怎么了？也入鬼界了么？”夜玄莜自欺欺人道。 “她散去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水冰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解释道。 “什..什么意思？”夜玄莜略显木讷的问道。 “青儿施术散去了自己的魂魄，消散之彻底，怕是…怕是今后生生世世都难以转世为人了。” 夜玄莜听罢，不由得心头一疼，她又何错之有？虽是被人利用，却也是一心为了家人，虽是不得其法，也非大jian大恶之人，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 “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夜玄莜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立于一边的黑袍男子，问道。 “这是她选择的结果。” 黑袍男子说完也不管夜玄莜的反应，随即转身离开，夜玄莜很是气愤，正要上前，却是被慕容异轻轻拉住。 “事已至此，算了吧。” “每个人都要为她的选择承担后果，不管这后果是好是坏，既然自己选了，即便是魂飞魄散，也怨不得旁人。” 水冰瑶向着慕容异走了两步，似是对着慕容异在说话，又似是说给夜玄莜听。天色已晚，三人站在街边，许久没人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慕容异看着夜玄莜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很是放心不下。 “丫头….” “我没事的，可能只是有些理解不了吧。”夜玄莜眼睛凝视着前方，幽幽说道。 “你才刚刚下山，慢慢就会了解的。”慕容异轻言劝慰道。 “可是，我怕，等有一天，我真的理解了，我会后悔，为何不永远像当初那般，什么都不知道！”夜玄莜脱口而出道。 又是一阵无言，水冰瑶忍耐不住，走到夜玄莜的旁边。 “你跟异哥哥是朋友？” 夜玄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只是傻傻的点头应道。 “我是水冰瑶，也是异哥哥的好朋友，以后就跟你们一起了哦，还请多多指教！” 慕容异却是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啊？不是说好的么？我都已经带你一同去傅府了，此事也算完结了，冰瑶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以免家人担心！” “我已经跟家人说过了，他们也同意我出来了！”水冰瑶仿佛知道慕容异会找哪些借口，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也不行，我们此行很是危险，你无谓陪我们一起冒险！” 慕容异倒也不是讨厌水冰瑶，若是游山玩水也就罢了，这一路凶险莫测，要是连累于她，那自己可真要内疚万分了。 “我不怕危险，好不好嘛？” 水冰瑶见慕容异不太好说服，遂转向夜玄莜求情道，一看这个女子就是很好说话的类型，想来定会同意自己一起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呢？”夜玄莜疑惑问道。 “因为，因为异哥哥啊，我要和异哥哥一起，不管他去哪里！” 夜玄莜直直的看着水冰瑶，虽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想来慕容异应是对她很重要，她才不愿离开罢，一路上多个人也好，自己倒是没多大关系。 “我是没问题啦，路上多个人也挺好的，慕容异？”夜玄莜转头对着慕容异问道。 “哈？我说丫头你…” 慕容异却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丫头居然答应得如此双开，还不待他说完，水冰瑶便一把将他拉起，抬步离去。 “好了啦，连这位.…这位……” 水冰瑶说着说着方才意识到她还不知道夜玄莜的名姓。 “我叫夜玄莜！”夜玄莜微微一笑，说道。 “啊，连这位莜jiejie都同意了，异哥哥你还有什么话说啊，快走吧！” 夜玄莜微微一愣，这小姑娘对自己的态度怎的变化如此之快，却也来不及多做他想，连忙跟上二人，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