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欺负
新年了，一大早，云一笑就和云岚清、李氏换上干净漂亮的新衣裳，做了许多甜甜的点心，色彩斑斓、味道鲜美的菜肴，清香扑鼻的浓汤。真是好吃极了！ 可惜家里只有爷爷奶奶，没有哥哥。云一笑遗憾地皱着眉头，她今天早上一直等啊等的，到中午了也不见人影。 爷爷说宣子傲是皇上的儿子，皇上是整个南宣国最有权最有钱的人，他身为皇子，要什么没有？更何况他是边防驻军之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的事务，哪有时间来这小小的云家村？可是云一笑不死心，新年不是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的吗？他是哥哥，自然也是一家人，是一定要来的！ 所以，当太阳落山，倦鸟返巢，云一笑以为再也等不到的哥哥从远方潇洒地驰骋而来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缤纷的花海灿烂的暖阳一般开心。 当她把小手伸出去，被宣子傲一把接过，带着她飞身上马，然后缓缓归家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戏里所说的神仙也不如她逍遥快乐！那么，以前那些被村人遗弃的日子都是为了换取今日的欢乐才存在的吧？是这样吗？如果还有娘亲在就好了！那样生活也就圆满了！ 哦，云家村变小了，高高的槐树也变矮了，一排排的房屋像白头翁似的，沉默地站在寒风中，好亲切。 云一笑拂去宣子傲大氅上的雪花，团成一团，放在马头上，以灵力控制着不掉下去，看着它随着马儿一步一颠的，就咯咯地笑。 小嘴也不闲着，呱呱叽叽地说着自己这些日子的事情，什么放假前云一水抄袭哥哥的作业，竟连名字都抄上被爷爷敲了手心，云一朵给她带了好多好吃的点心，奶奶嫌弃丫头青竹做衣服式样有些老气，她能够一遍就背下爷爷教的文章，让爷爷非常惊奇，夸她越来越聪明等等。 还有啊，她现在既不怕冷也不怕热，晚上没有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脑子也越来越好使了。 刚来云家村的时候，一个字要写上七八遍才能记住，背文章也是，现在都是一遍就会了的。修仙的好处真是很多呢！宣子傲沉默地听着，间或“嗯啊”一声，云一笑就觉得很满足了。 到家了，宣子傲先下了马，才将云一笑抱下来。狭小平凡的小院里飘来阵阵的饭菜香气，他牵着云一笑的小手问道：“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何止是香？还有无所不在的家庭氛围，似乎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世界！ 云一笑歪着头，数着手指头：“有糖醋鲤鱼，葱爆羊rou，鸡蛋爆辣椒，猪rou炒粉条，红烧rou，清水丸子，酸辣土豆丝······很多吧，都是好吃的。”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哥哥，我们家没有不好吃的，对不对？你都吃过好几次了！” 李氏已经站在厨房门口，听了这话，蹙了蹙眉，想着要私下里教教笑儿，不可以这样和二皇子殿下说话，但是看到宣子傲翘起的嘴角，和煦地应了一声“是这样的，是哥哥说错话了。”这才安下心来。 她上前就要行礼，被宣子傲抢上一步拦住：“奶奶，不要这样，您和爷爷是笑儿meimei的亲人，以后也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您这样，教我这个做小辈的无颜立足了。”见宣子傲如此说了，李氏也不好太过坚持“礼不可废”，只得依了他，顺从他的意思喊他“傲儿”，见他眉目舒展，比平时更加俊朗三分。心下暗叹：这也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尝过家庭温暖，才会这样依赖他们？ 与云岚清的见礼也是这样，在宣子傲的一再坚持下，云岚清和李氏同意宣子傲称他们爷爷奶奶，他们叫他傲儿，但是仅限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才可以。 宣子傲自然明白这不止是他们的底线，也是自己的底线，不然，被皇上知道了，哪里还有他们这些人的命在？人人都道天皇贵胄是如何地尊贵，如何地令人向往，却不知他们每走一步路，说一句话是怎样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像他，想要求得凡人一日生活，体验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都要这样费尽口舌，偷偷摸摸。做皇子，有什么好？ 饺子还有一小部分没包好，这却是李氏特意留下来让自家人包的，这个习惯在他们家可以追溯到祖辈云学好那一代，李氏也十分喜欢。无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习惯可以让大家的感情更深更重，相处起来也更加愉快。 孤独了二十年，今日却添了一个孙女和私下的孙子，云岚清和李氏不知道多开心，教起两个孩子也特别细致认真。 云一笑还好，以前跟娘亲学过，饺子包的又快又好，还知道在饺子里包个铜钱，桂圆，蜜枣之类的，寓意来年甜甜蜜蜜、团团圆圆又财源广进的。 宣子傲就不行了，包的饺子要么太鼓，把皮都撑裂了，惨不忍睹的，要么太瘪，整个营养不良的小老鼠似的，他自己就先撑不住笑了。好在到底是学武的，手脚敏捷，观察力强，倒也很快就包出漂漂亮亮的饺子，不比云一笑的逊色。 晚餐的气氛是很愉快的。云岚清和李氏自不必说，他们家也足足有二十年没能这样热闹了。 宣子傲的话也多了许多，这种不必防备背后暗箭的轻松，除了和母妃或是笑儿在一起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便觉得全身从头发梢到脚趾尖无一处不舒服的。 相较而言，他之前十六年的生活像落雪似的没有温度！齐胜四人看到宣子傲这么开心，也私下里挤眉弄眼的。 青竹和玉竹二人在一边添酒添菜，她们也一样高兴，因为李氏答应她们，过了今晚她们可以回家休息七天，她们已经来到这里两个月了，能不想念家人？ 不知不觉午夜降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宣告现在已是祈丰十八年春。 家里也买了爆竹，由宣子傲带着云一笑去放，齐胜等人抢着要去做的，但被宣子傲阻止了。他本来就是要体验凡俗生活的，怎能假手于他人云一笑也不肯示弱的。 无奈之下，李氏不停地嘱咐他们要小心。云岚清也皱着眉，很有些担心。后来见他们成功地放完鞭炮，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开心之下，云一笑放开神识，扫视整个云家村，她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放鞭炮，吃饺子，哄着困倦的孩子。整个云家村都沉浸在欢乐的新年气氛中。 不过，也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村口云守边叔叔家的红叶jiejie就在不停地抱怨她娘亲：“都是你糊涂，不让我去院长爷爷家，那位宣公子天擦黑的时候就来了。我拿些东西去瞧爷爷奶奶，不是刚好可以见见他，说不定他就喜欢上我了。” 红叶娘亲姓吴，是个精明的女人：“你懂什么？那个时候去，只会让他们瞧不起你，大过年的，谁会随随便便地到别人家里去？没这个规矩！再说了，那宣公子既是夜里来了，便不会走，你明儿去不刚好见着？穿着那件鹅黄的棉袄，谁也比不过你好看！要沉住气，懂吗？” “可是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他嘛！”红叶撇嘴，“村子里的姑娘可多着呢，不是见我一个人！” “就这样才好，没有她们衬着，哪能显出俺闺女的好来？”吴氏骄傲地挺胸，“俺闺女可是整个清溪镇最好看的，要征服宣公子还不是把攥的！他要是不喜欢你，可不是眼瞎了？” 云一笑就不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你瞧不上红叶jiejie，不喜欢她就是眼瞎了？你的眼睛不是好好地长着吗？” 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宣子傲懒懒地“哼”了一声：“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你要是没事做，吃过饺子跟我练功去！” 云一笑还是不明白，但是哥哥生气了，她还是乖一点比较好。不过，哥哥不说，有人忍不住：“一个乡下臭丫头，也敢打我们殿下的主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是不知所谓！” 这是齐胜那个大嗓门。齐慆更细心，见云一笑好奇，便道：“小姐，那红叶姑娘是喜欢上我们殿下了。她娘亲是说我们殿下不喜欢她的话，是殿下没眼光，不是真的眼瞎。” “哦。红叶jiejie是挺漂亮的，可是比起哥哥就差远了，是吴家婶婶眼睛瞎了才对！”云一笑想了想，郑重点头道：“我哥哥喜欢的，一定要是全南宣国最漂亮的，清溪镇的不够！” 几个人都笑了。这孩子说话，比大人说的解气多了！宣子傲也愉悦地翘起嘴角，果然是他的meimei，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这云家村是比皇宫更亲切！ 可是云一笑还有其他的疑问，不如一次性问完算了，老搁在心里也不舒服的：“齐慆哥哥，为什么云一朵jiejie的爹爹老是欺负她娘亲呢？” 齐慆一头雾水，他不认识云一朵，更不认识云一朵的爹娘。云岚清和李氏听见了也奇怪：云一朵的爹娘在他们云家村是出名的感情好，从未红过脸，哪里来的欺负？这话从何说起？ “她爹爹每天晚上都趴在她娘亲身上，又啃又咬的，她娘亲都说不要了不要了，她爹都不停，这不是欺负是什么？”云一笑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 李氏抚额，这个孩子怎会注意到这个的，可见修仙也有弊端。云岚清咳嗽一声，转身进了内室，这等烂摊子该是李氏来收拾的，他一个老头子，好意思？ 齐胜几人更是偷偷地笑，留下齐慆面红耳赤的。宣子傲先前未曾留意，看过众人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红了耳朵，借口有事要请教爷爷，也进了内室。 青竹和玉竹也红了脸，垂下头，不敢出声。 众人的反应让云一笑更奇怪了。不过，李氏很快便给她释疑了：“那是她爹爹喜欢她的娘亲，才会这么做的。不然就没有办法生下云一朵，也就没有了她的两个弟弟。” “这样啊！怪不得云一水，云一夏他们的爹娘也这样呢。”云一笑甜甜地笑了，然后跑进内室，拽住宣子傲的袖子急切地道：“哥哥，你也欺负我吧。我要生个弟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