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温腾飞从穷山沟从穷乡僻壤到大城市来了，可是，他没有到来大城市的狂喜和惊诧，而是彷徨。大城市让他看起来心慌。他原本以为大城市很美，可当他来到大城市后，却使他望而生畏。城市的整个世界淹没在人流、车流、水泥森林之中。那看不到尽头的黑压压的车流，那如过江之鲫的人流，嘈、嘈、嘈，躁、躁、躁，闹、闹、闹，吵、吵、吵……没日没夜，没有停止也没有空隙，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这就不同于山沟，日就是日，夜就是夜，夜静日也静。还有城市那没有一点空隙的钢筋水泥墓碑森林和永远是灰蒙蒙的天空，让人们冬天看不到太阳，看不清路，夏天上街又躲不开烈阳，透不过气。他不喜欢大城市的挤塞纷扰、侵逼躁乱、攘争不宁、繁杂狷急、聒噪闹吵、躁动轻浮、躁急功利。他更不喜欢面目狰狞的钢筋水泥森林。城市的楼房虽高，但他觉得比不上家乡的大山巍峨，更缺少大山的生气和灵气；珠江的水面虽宽，但听不到家乡大江那样的咆哮如雷之声，这就让他觉得这江一点也不生动不感人。他所喜爱的是高山、荒原、森林、激流，还有高山荒原的巍峨、无垠、静谧、凝重。他，人虽然来到了大城市，而他的心还一直在家乡，在山沟荒原，在原野森林，在崇山峻岭，在大江大河！即使每晚睡在高楼大厦里，而他的心还是在家乡的荒原，还是在家乡的石雕楼！ 温腾飞的大学生活是十分艰苦的。寒来暑往，除了在寒暑假、长假，有团出游就带团出游外，就天天去打工。到了周末还去打短工：或者到小饭店去端盘洗碗，或者到菜市去帮人家搬运东西，或者去送外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只要有活干，不管什么活，都干；每一天，都是汗流浃背，而干到深更半夜。因为他干活勤快肯卖力气，而工钱，多给他一块两块，少给他一块两块，他也不计较；要雇人干活的，都很愿意请他干活。 在东州市的天河城附近那一带有很多小饭店，多数是卖快餐送外卖的；他就常到那里去送快餐。他到东州市之初，连东南西北都是昏头转向的。为了熟悉东州市的街道，他入学不久，第一次上街就买回了一张东州市的地图揣在怀里，一有空就拿出来看；上街大多数是走路，一方面是为了熟悉这里的街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节省。这样一来，不出几个月，对东州市的许多大街小巷，他都比较熟悉了。所以，他送起快餐来比那些干了很长时间的人还要快捷；不但饭店的老板满意，连顾客也很满意。<> 他最初送快餐的那一家是在天河城西面广利路的小饭馆，汕头人开的，姓古，大家见面都叫他古叔。古老板是一个比较开朗的人，对来打工的态度都比较温和。而对温腾飞就显得更加亲热大方，晚上收市之后，常留他下来吃宵夜。这老板有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孩，叫小琼，高考落榜了，在帮父亲的忙，坐柜台收钱。人长得也算漂亮大方，也聪明。她好像对温腾飞很有那个意思，千方百计亲近他。同他一起干活的同事，有时候也开他的玩笑，说他是老板的准女婿。他怕生出什么麻烦来，干了不久，就只好向老板辞工不干了。老板问他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是不是另外找到工钱多的地方了。他只好含糊地应付老板说，不是工钱的问题，我想回一趟家。老板知道他的家很穷，在他离开时，多给了他两百块，说这是给你的路费，什么时候回来，想来这里干就什么时候来。那女孩子知道他是为她而辞工的，而偷偷地流了一夜的眼泪。 他一离开这一家快餐店，马上又转到天河东去找这样的活干；他要在开学之前，挣到一点伙食费，以减轻父母亲的负担。 到这些快餐店送外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管饭，并且米饭任你吃——在家里，很少能吃上白米饭，更不用说吃上这么好的米饭了；在学校也就是咸菜加三四个馒头或几两米饭。这样，他就可以省下饭钱。还有购书中心就在那附近。他买不起书，但晚上下班后，他还可以到那看一会儿书，在书的海洋里徜徉。他一走进购书中心，就蹲在农家书屋的一角，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在家乡，他没进过书店，从来没有看到过哪里有这么多的书。当然大学里的图书馆也有不少书，而在他下班赶回去之后，就关门了。当他一走进书店看到书就来了劲，就忘掉了一天的疲劳，忘记了时间，常常到了书店关门的铃声响起之后，才知道回学校。而当他一爬上了公交车，就打起盹，有时还坐过了站；他实在太疲倦了！几年间，他就把一些农作物种植技术方面的书、家畜家禽养殖方面的书、农药化肥方面的书、还有沼气的利用技术方面的书都看了不少。 他同很多大学生一样，在读上大二时有了女朋友，叫卢腊梅，是她主动追上来的。<>本来他对大学里那一种像雾像风像雨又像闪电的恋爱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谈恋爱，但是这个同届而不同系的同学追住他不放，他只好应付她。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也真的喜欢上她接受了她。而俩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处于一种不冷也不热不松也不紧的状态之中。他是考虑到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吃不了苦，一定不会同他回到阿坝去，不能作为终生伴侣，也就关系不能过密。 他读大一就已是学生干部，一读上大二就入了党。按照家庭条件，他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只是由于他的出色他的优秀，才引起了不少男女同学的注意。 开始，他拒绝她，但她三天两头就到教室或宿舍的门口等着他，不见不散。他同她见了第一次面之后，她就送给了他一部手机，说这个给你，好保持联系。 俩人见了几次面，比较熟稔之后，她问他： “我那么令你讨厌吗？” “不讨厌，很可爱！” “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我俩不配。” “是我不配你吗？” “不是，是我不配你。” “你不是很优秀吗？” “够不上。” “我认为这已足够了。” “单单凭这个就足够了吗？” “我认为这已足够了。” “那你的家人怎么看，社会怎么看？” “其他人怎么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我怕你吃不了苦。<>” “苦算得了什么？” “那是你还未尝到过饿肚子那种苦滋味。” “那我就尝一尝！” “尝过，你就会后悔的！” “这么大，我还未后悔过！” 他见她态度那么坚决，也只好接受她作为女朋友继续交往。 卢腊梅，读的是法律。父亲是南江市的市长，母亲洪秀英是该市人事局的副局长。她人长得水灵清秀皮肤白静，看似不能经风雨。可是，同她交往之后，才知道她虽然出自那样的家庭，而没有娇生惯养之气，性格文静而没有傲气，也平易近人。有好多条件很好的同学都想办法追她，可她都不接受，而她偏偏看上温腾飞这个家庭十分贫困又对她不冷也不热的山沟孩子。并且，在许多同学的眼里，他还是一个“野人”，一个来自荒漠的“野人”。 市长夫人洪秀英早就把她许配给了本市一个房地产巨头的儿子吴那通，是父亲的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他人却生得粗鲁，买来了一纸大学文凭，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而许多人，根据他那一副长相，都暗中说他是“毋哪通”。可他们却不知道他这个人滑得很，满脑子坏水。卢腊梅在自己的家里第一次见到他时，连正眼瞧他一眼都不想瞧，就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根本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是，他对她死追不放，还从南江市一直追到学校里来。她就更反感，更不愿见他。 她同温腾飞的的恋爱关系，一直没有对家人讲过，但是世上没有不透墙的风。洪秀英知道她另有对象后，就想借考察女儿对象的名誉，做个样子，暗中给女儿恋上的人施加压力，让他自觉没颜，而自动离开她的女儿。她就要女儿一定带他回家来见她。她不相信他就像女儿所说的那么有吸引力那么优秀。 大二的十一国庆节假，卢腊梅没办法也只好带温腾飞回家同母亲见面。温腾飞在无奈之下，也就随了她的便；而他也想顺便看一看她的家人的真实态度，好作定夺。 一天下午，他俩在南江市一下了车，在她家附近的一条小街的一家小旅馆开了房。这是温腾飞坚持要开这样的房。卢腊梅说，家里有好多间房，就在我家过夜。温腾飞说，那不行，说不定，我还未坐下，你妈就把我赶出门了。她敢赶你，我同她没完，卢腊梅说。开吧，在你家睡，我不舒服，温腾飞说。那要开房，也不要开这么差的房，卢腊梅说。我习惯睡这样的，温腾飞说。这样，才在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小旅馆开了房。放下行李，就直接到了她的家去 客厅，堂皇华丽而俗气。温腾飞看了一点也不吃惊；在他看来是不值一看的；而他却“发现房子里面总显得有些卑鄙龌龊，带有一股偷来钱财的气味”；客厅虽然宽敞，而他却感到很压抑，感到很烦闷！ 厅子里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中间放置着一盘以装饰脸面的鲜花，而花瓣已开始凋谢了。 那天，市长刚好有事不回家。 洪秀英要他隔着厅子里的大茶几，面对面而坐在临时放在那的吃饭用的一张皮椅子上；而要卢腊梅坐到茶几的一头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不给她靠近温腾飞，也不给她靠近她而坐。 温腾飞一眼就看出市长夫人洪秀英不但外表不漂亮，还有一颗冷酷的心，也喜欢装腔作势。他对她没有一点崇敬之情。还未坐定，他就受到市长夫人洪秀英的一番盘诘： “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洪秀英的口气没有一点亲切感。 这是明知故问，女儿对她清楚地讲过温腾飞的父亲是农民，她记得很清。 “农民！” 温腾飞不卑不亢地回答。 “什么民族？” “羌族。” “啊，还有这样一个民族！哪里人？” “SC阿坝人。” 这两个问题女儿也对她讲过了，只不过她也装作不知道而已。 “一听，就知道是从山旮旯来的。” “山旮旯很美。” “我不是同你讨论山旮旯美不美来的。” 面对她的粗鲁，温腾飞默然。 “阿坝在哪里？” “在岷山之麓，这个岷山就是毛主席的诗词里所说的‘更喜岷山千里雪’的岷山；那里有一个很美的地方——九寨沟。” “九寨沟真的像人们所说的那么美，我不相信！” “是真的，像天堂，又像童话世界，是上帝的花园！” “我就是不相信，那里有这么美的地方，你去过吗？” “去过好多次。” “怎么还去了好多次？” “是带旅游团去的。” “读什么专业？” “读种养专业。” “为什么选择这样的专业？” “我要回到家乡去，为家乡尽一分力。” “再没有什么专业可选择了吗？” “原本是读旅游专业的。” “为什么要改呢？” “家乡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改变家乡的一切吗？” “什么事，总得有一个人开个头！” “哪里的生活怎么样？” “穷，连土豆都不充裕，但那里的山美河美雪美水美人更美。” “那，你凭什么来养活我的女儿？就靠一个美字吗？” “凭我的双手，凭我的心，凭我的脑！” “空话，句句是空话。你以为有情真能饮水饱呀，你以为喝西北风真的能充饥呀！” “只要真情在，多困难，心也是甜的。” “乱弹琴，你愿意留在城市，我们会给你找到你理想的工作的。” “不行，我一定要回到家乡去的。” “如果腊梅不肯跟你回去呢？” “也一样要回去。” Ps:书友们，我是都市风高，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