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僵持
山上的头领哈林默刚刚安抚了众人，就有一个人大叫着跑上山来：“大事不好了，山下的人喊话了，说咱们再不交人杀上山来鸡犬不留。” 这土司虽然有的时候会比军伍作战厉害，但是要说起整体素质来，他们还是差一点，这话喊出来就会惹得山上恐慌，正常的人都要考虑一二才会喊，没想到这家伙一口就喊出来了。 哈林默刚要发火，就听到山下震耳欲聋的齐声喊着：“杀上山去，鸡犬不留！” 这下子就算是相瞒也瞒不住了，哈林默猛地一挺脖子：“他们的王爷还在山上，他们不过是在山下虚张声势，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杀上山来。”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刚刚跑上来的那个家伙立刻补了一句：“他们说了，他们皇上亲自来了，根本不在乎王爷的性命。” 众人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话说得确实没错，要是咱们山上下去攻打城池，别人抓了一个小头目说让咱们立刻退兵，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所有人全都犹豫地看着哈林默，哈林默大吼一声：“你们以为咱们是在跟山下的商人买粗布么？觉得价钱不公可以退货？我跟你们说，咱们绑的是朝廷的王爷，事后谁也跑不了，咱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若是能成了，大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输了，谁也活不了！” “那咱们究竟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坚持到山下的人退兵，或者他们攻上山来。” 所有人都被哈林默这份决绝给震慑住了，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年轻人的想法，年纪大一些的人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若是暗中向汉人的朝廷投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经验，不论遇到了什么情况，在汉人的眼里，杀俘不祥，宽厚地饶恕自己的敌人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程孝廉自然不会立刻就攻山，而是留下三天的考虑时间，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就不想攻山，在人家的地盘和人家打这种山林战根本就是亏本生意，人家族中随便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要比自己手下的这些精锐兵士厉害，并不是说他们天赋异禀，实在是他们对于地形太熟悉了，而且常年在山林之中生活，早就练成了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的本事。 他相信只要时间足够，山上的族人会有人想明白了，汉人在不断地学习和进步，山里的土司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是他们一直保持一根肠子的性格，怕是早就被人灭族了。 到了第二天夜里，突然有个人鬼鬼祟祟要接近明军的大营，锦衣卫自然是顺手就把他拿下了，稍加询问就知道了原来是山上派下来谈条件的，杨有财亲自接见了他。 “你们家主子在山上是什么地位？” “我们头领是山上的长官。” 按照大明的官职，土司的官职一般是宣慰使，安抚使，长官这样排列下来，而且朝廷为了拉拢土司，会给他们很多虚职，比如侯爷之类的，不过这些东西在山下不值钱，进了城你说你是侯爷，可能知府都得来拜见你，结果一看你是土司的侯爷，得了，师爷都懒得搭理你。 山上的人当然也不傻，后来再要官职的时候不看重名号有多响亮，就按照朝廷一年给的银子来断定官职的大小。长官这个官职一般是小土司的最高级长官，但是对于山上这种大规模的土司来说，也就是三号人物。 杨有财点点头：“你家长官一心向国的心思我家皇上全都明白了，只要平定了这山上的叛乱，你家长官便是这山上的宣慰使，只是不知道这山上还有多少人心向大明，还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们头领一条路走到黑。” 那个人苦笑了一声：“我们山上的人大多数是良善的，头领哈林默说一桩大富贵送给我们，我们就稀里糊涂被绑上了他的马车，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不想要得罪朝廷，又担心投降之后朝廷会追究我们的责任。” 杨有财心中明白，他们当初怕是早就商量过了，只是没想到朝廷会这么大的反应，皇上会御驾亲征，于是所有人开始想办法脱身，而脱身的法子也就是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哈林默头上。不过杨有财并不想点破这一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是太较真，什么事都办不成。 他点点头：“这一点你放心，朝廷向来仁厚，你们这些没有参与叛乱的人，不会论罪，咱们朝廷的政策是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只是我们要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跟你们的头领一条路走到黑，也就是死都不会投降。” 那个人赶紧说着：“除了他那些心腹，也就五十多个人，山上的人全都不愿意与朝廷作对。” 杨有财瞪大了眼睛：“他们五十多个人就能胁迫你们近千人作乱？” 那个人脸色一红：“一开始大家稀里糊涂跟着他走上了这条路，现在想要反悔又怕朝廷事后对付，所以大多数人还在摇摆要不要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杨有财大手一挥：“我们朝廷说的话你还不相信么，既然答应了你们，那便是不会追究了。难不成还要我们下旨昭告天下？” 那个人连连摆手：“那倒不用了，只是用你们官府的大印给我们写一份文书就好，不是我们信不过将军，实在是山上许多人见不到这东西，不肯随我们作乱。” 杨有财笑了一声，这小子还算是个机灵的，不过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要是被这小子给骗了，以后可没法在朝廷混了。 “我说你小子会不会来诓骗我？表面上投降，暗中却想要阴我们一把？” “大人说的哪里话，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朝廷，况且就算是我们骗了朝廷，朝廷的大军是源源不断的，我们山上有多少人经得起这样的杀戮，最后还不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你小子倒是个机灵的，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把书信给你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