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黑匣子（3）
第二天，兽人的狼骑兵越过了石滩，突袭了蛮族的村子。 战争来了。 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这一次，兽人的军队整装待发，尽管从现在来看，短兵相接的只有机动性的狼骑兵，但我明白他们只是来打前哨的。sao扰，狩猎落单的蛮族人，而如果碰上真正的蛮族武装，便利用座狼的高机动性，迅速撤离，这种无赖的打法让并不熟悉战略的蛮族勇士很是头痛。 不过优势也并不全在兽人那一边，至少在地利上，蛮族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于是，当兽人的狼骑不断的在蛮族部族周边晃荡的时候，蛮族的勇士们也隐藏在各种山道树林当中，利用陷阱和弓箭，伏击着兽人的军队。 这个阶段双方你来我往，没有胜者，充其量也只是正式之前的小打小闹，但关键是那跟随其后的数万兽人大军，就真心让人头疼了。 在以往的故事里面，兽人永远都是配角，那些故事总是歌颂着人类如何如何地打胜那一场场艰苦卓绝的战争，那感觉，兽人都是人多脑残，一个人类起码能够打赢10个——那还算少的。 但真正听萨克说起来，人类打赢兽人的战斗非常艰苦，而且手段残忍狡狯到跟英勇奋战截然相反，那些吟游诗人口述的故事都是骗人的。仔细想想的话，人类能够打赢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压根靠的不是什么英勇，而是人类会筑城，懂得运用战术还有那人血rou之躯完全无法抵御的大型战械，将兽人们绿色的海洋成片成片地抹消。 可是这些东西，对于拒绝文明之风的蛮族来说，却一样都不具备。 即便是我不懂军略，但只要看着那幅地图以及蛮族斥候传来的消息，也能够大致地猜到接下来会演变成怎样糟糕的情况。兽人大军会和蛮族勇士在这片土地上短兵相接，然后，在数量上远少于对手且对方还拥有像多古兽这种战争巨兽的情况下，蛮族被撕裂，摧毁的命运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后汹涌的绿色怪物们，会主宰这片土地。 我的身边围着一大堆人，这颇有一点军级会议的感觉，只可惜，这个草庐里面都是一些大王吩咐，谨遵大将军之命的草包，换做平时可能听着还挺爽，关键我也不是能够一计定乾坤的名将策士啊。 无奈，既然做不了军事家，那么，商人就按商人的方法来。 我首先做的，是对双方的市场进行评估。 兽人眼下的实力就像是一家开在王城的百货超市，启动资金丰厚，货源充足，客户群庞大稳定。而蛮族则有点像是我以前经营的那家小镇上的道具店，货色是有一些，但如果两家摆在一起比拼营业额，那闭着眼睛想也肯定知道比不过的。 提问，作为一个成功的大商人，我要如何在这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翻盘？ 首先，既然在传统模式下的比拼胜不了，那么就要出奇兵。 很显然，兽人经营的品牌我已经很清楚了，步兵是他们的主打产品，蝙蝠骑士和狼骑在短期内投入能够获得不小收益，还有多古兽这些数量不多但能够创造巨大利润的奢侈品。我手里的蛮族勇士单价比兽人步兵略高，但数量却明显不足，一旦陷入胶着，我的劣势就会非常明显——但是，我可以包装嘛。 一个蛮族的实力如果和兽人硬碰硬，大概也就那样了，但是将他们给武装起来，淬毒箭，火矢，刀砍不断却易燃烧的猎网，对了，我不是还有之前捣鼓出的爆破雷（试制品）么。 只是可惜，光靠这样，只能缩短，但仍不足以动摇对方和我之间的差距。 回想一下。 在萨科奇，我的店受到很多的限制，哪怕我有着长居于此，关系熟络的天然优势，但是我的东西也只能卖给等级不高的新手玩家，还有那些早已熟络无法炒高价格的村民。 当时的我是怎么做的？ 我搭上了老怀斯和埃尔克商会这条线，这让我一举从一个只能养家糊口，名声不彰的乡下小土鳖正式走上了商人的路子，并且开始盈利赚钱。但是等等，那个时候尽管我已经有业有产，但是绝大多数的钱还是被商会赚走了，我拿到的依然只是小头。 当然，对此我并无怨言，因为怀斯牢牢的把握住了渠道，这也是我下定决心，出海单干的原因。是的，我走出了小镇，走出了摩尔纳港，但是，我真正发迹的绝不是在这里，并不是我作为商人买了一船的货物信心满满地驶向斯科纳威尔公国，而是我认识了安洛斯，还有，鹿岩海盗。 再然后，我去了艾森德，我接手了完全不亚于，不，比我当初所在的埃尔克分会更强大的商会，我将诺林佩尔城搅得天翻地覆，最终，在他们王子，未来的国王凯文的授意下，将艾诺瓦商会收入囊中。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拥有了将对手碾压掉的实力，我在艾森德握有王室的支持，在海上拥有海盗们的援助，曾经那个规模远超于我的百货商店，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个平庸的对手…… 为什么会这样？ 深吸一口气，我已经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答案什么的其实并不难想到，最关键的一点，我踏出了那一步。 如果没有离开萨科奇，守着那家道具店，我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作为，浑浑噩噩撑死也就一个小镇上还算富裕的小老板，但是当我扬帆出海，一切命运都随之改变。 另外一点，当然就是盟友。当你自身的实力不够，而对手太过强大，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和你拥有相同目标或是利害关系的盟友，来共同对付你的敌人。 只是现在这两点，对于蛮族来说，都是非常难以实现的问题。 看到我深思的表情，周围的人都憋着气，丝毫不敢出声，生怕一有动静就打搅了我的思绪。 这个时候有人从草庐外进来，是前来报告战况的蛮族勇士。 “神明大人，巫师大人，族长大人……”如果让他将屋子里所有人的称呼都报一遍估计会浪费不少时间，我干脆让他就此打住。 “说重点。” “兽人的先锋已经撤走了，他们的大军也停下开始在白石滩上生火露营了。” “哦，这么说已经到傍晚了吗？” 我从屁股粘了几乎一天的椅子上站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走了出去。 天边一片金色，夕阳西下，燕雀归巢。 兽人不擅夜战的特性让我们拖过来一天，但是明天，兽人的大军就会正式地踏入这片密林，阿鲁比斯守护的家园。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发自内心地期盼着他们的神明，能够在灾难之中，拯救他们，哪怕只有他们的灵魂。 我开始有了一点小小的负疚感，真的不多，就一点点，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为了自保的谎言，如今真的将我和这片土地，这些人民捆绑到了一起。 在事不可违的时候，我还能够撒腿逃跑，但迎接他们的，那就只能是一个结果 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传我的命令，召集所有人到守护石这里来，今晚我有谕令——记住我说的话，无论男女老幼，不论部族，只要是活着的族人，就都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没有转头，直至夜幕降下星辰，篝火冲天而起。 站在祭坛前的高台之上，我望着台下。 整个蛮族，加上老幼妇孺，也不足五千人口。尽管野蛮人哪怕是女人和小孩，也拥有不逊色于人类战士的水平，但是拿人命去填战争的巨坑，无疑是愚蠢的。 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被什么吸引而来，还记得么，那个前不久落到我手中的黑色匣子。 实际上到最终，我也没能问出真相，因为那个佣兵的嘴里早就藏了毒药，咬碎牙齿之后就毒发身亡了，但是一系列诡谲的变化，让我意识到兽人们这么疯狂地拓展着势力，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 只不过在连续消灭掉了黑暗精灵，矮人王国之后，这一次，他们将锋利的矛头指向了蛮族。 把东西交给他们？ 不，先不说他们会不会得到了就此收手，问题出在，如果让兽人得到了这个匣子里的东西，究竟会发生什么？ 那是没人能够预测的可怕后果。 如果这直接导致了东部彻底沦陷，变成了类似西部平原那样的兽人战场，这连绵的山地人类又要拿出什么样的军队来抵御可怕兽人的入侵呢，这是我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而眼前，真正困扰我的却不是这些。 让我真正犹豫不决的，是我就该如何才能说服这群土地意识根深蒂固，思想观念陈旧的蛮人们，放弃自己生活的土地家园，迁徙去陌生的土地，并且和他们不喜欢的矮人和人类们一起，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 究竟结果如何呢，在登上石台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完全没底。 但当我开口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心境。 这究竟是一种预感还是信心我说不上来，但是我从那台下无数双聚焦的眼睛里，读出了无比的虔诚与信赖。 对了，就像小家伙看向我的那双黝黑发亮的目光一样。 我抖了抖嗓子，然后纵声大喊。 “我的子民们，或许你们已经知道，或许你们仍处于未知的恐慌，邪神的爪牙已经越过边界，攻入了我们的家园，他们成倍于我们，他们有邪神的力量武装，他们来摧毁你们，毁灭这个世界。” 底下渐渐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守护你们，这本该是我的责任，但是由于时空法则，我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镜像，如果勉强对这个世界法则进行干涉的话，世界就会因此崩坏而毁灭。眼看这样一场战争出现在眼前，而我的子民必须流血牺牲，我就感到痛心自责。” “阿鲁比斯大神……” “您不需要顾忌我们，为了荣耀和信仰，跟那群绿皮恶魔拼了！” “拼了！” “亚拉那一卡！！！！” 等等，我还没喊你们擅自就燃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我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绝不能像黑暗屈服，绝不能向企图毁灭你们的那些罪恶，肮脏的生物低头，你们是神的子民，我们必须要消灭掉那些胆敢侵犯我们土地，将死亡带向我们的恶魔。但是，很遗憾，住在命运湖底的三女神告诉我，这场战斗必定会失败，尸骸堆积，血流漂橹，而我，也最终会被邪神所杀死。” “不————————！！！” “神明大人，请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绝望，就连奥巴马和母猩猩，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个死老太婆竟然又晕过去了。 “但是，”我的声音盖过了全场，“我不会向命运屈服！” “喔喔喔喔喔喔！” “阿鲁比斯大神！” “命运三女神还告诉我，死亡和毁灭的命运并非是绝对的，他们说，在湖底出现的那个结果，还存在着变数，只不过我需要向两外，我并不怎么喜欢的三位神明祈求她们的援助。” “是谁？” “请告诉我们，阿鲁比斯大神。” “她们是黎明女神艾斯蒂尔和黄昏女神艾薇莉丝，她们是人类和精灵的庇护者，而大地之母阿培隆达拉，是矮人们的母亲。” “人类和矮人？” “老实说我讨厌她们，懦弱，傲慢，心慈手软，就像她们眷顾的子民那样，但是在命运面前，我只有一次机会。”我顿了一顿，没有给台下那些蛮人发声的机会，立即抢白道，还有，双子女神在上，我刚才说的不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打算将这次选择的机会留给你们！我虔诚所爱的子民们。如果你们选择拼死守卫家园，和那群绿皮恶魔们拼了，那即便是一死，我也会跟你们共同战斗到鲜血流尽的最后一刻。而如果你们选择联合人类和矮人，共同对抗我们相同的敌人，那么我就去寻找他们眷属的三位神明，改变我们死亡的命运。” 台下爆发了轰鸣。 两种声音都有支持者，场面一下子僵持不下。 “我们应该跟那些绿皮拼了，为了阿鲁比斯大神的荣耀！” “你这个蠢货，你是想让阿鲁比斯大神死亡吗，我们应该联合人类和矮人，对抗邪神的军队。” “可是人类和矮人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声的喊了起来，并且假装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我觉得他们真该搬个金像奖给我，有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佩服我自己。 ““““阿鲁比斯大神！”””” “您怎么了？”奥巴马上前来扶我，却被我一把推开了。 我努力地站稳了身体，一脸虚弱：“我刚才看到了可怕的未来。嗜血的兽人毁灭了村庄，跨过了我们的尸体，他们不仅杀死了我英勇的战士，还屠杀孩子，母亲……不，我绝不能够容忍我所爱的你们在我亲眼目睹下死去，整个部族化成一堆尸体。不，不行，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和人类与矮人联盟，哪怕赌上我的荣耀，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所有人牺牲。我要的是看见我眷顾的勇士，亲手屠戮那帮绿皮恶魔的尸体，我要的是彻彻底底的胜利，而不是悲惨的结局！” “阿鲁比斯大神……” 所有人都在我的身前跪下，泣不成声。 就连奥巴马也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我内心其实火不打一处来，喵的，不是说唯老子马首是瞻的吗，老子刚才都说自己要死了你们竟然还不众志成城地选第二种，要不是我真他喵的机智，还真被你们卖了。 整顿了一下心情。 “我的子民们，阿鲁比斯最优秀和忠实的子民唷，你们愿意相信我，跟随我所走的道路，让我们抛却迷茫，重铸一条通往胜利和希望之路吗？” “阿鲁比斯大神！”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永远跟随大神您的旨意！” 我看着所有人，问道：“这条路一定很辛苦，也会有人为此牺牲，但是我坚信，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胜利属于我们！！！！！！！””””” “亚拉那一卡！” “““““亚拉那一卡！！！！！！！””””” 这一次，真的做到没有杂音了。 然后，我颁布了一条早已计划好的撤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