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宁为玉碎
“是!”宫人立刻领旨,随后不多久便端着一碗黑褐色汤药过來,恭恭敬敬站在晏滋面前听候命令。 晏滋双手环胸,冷眼一扫,那碗褐色的东东还泛着涟漪,上面的热气还时不时的冒着。翠玉的碗壁上以及混浊的汤面上无不反射着她的脸。 面目狰狞,表情冷淡,犀利的眼神如同暗夜秃鹰,仿佛只要被她扫上一眼就能将眼前的东西粉碎。这种与生俱來的可怕的强者气息逼得宫人喘不过起來。 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秃鹰的嘴下食了。而晏滋也在端详着自己的面目,她也被自己的表情看的入神,沒想到自己严肃起來竟然是这般可怕,像极了世间魔头,难怪白骥考会如此书写自己。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些黑褐色的液体之后,晏滋忽然顿住了,并不吩咐宫人立刻送往白府。而是自己端到面前,嗅了嗅然后做出一个惊人举止,就是她要亲自端过去。 也不知什么原因就是突发奇想,晏滋甩甩衣袖,打发了宫人,之后命人抬了轿撵自己坐着去了白府。 白府上下,因为白骥考平安回來感到高兴,仆人们端了好酒好菜要好生伺候着白骥考。白骥考也是感动满满,什么是人情味,现在总能体会了吧。 只可惜晏滋不在,若她在场并能亲眼见到这场景,就不会再说人心叵测也不会封闭内心对任何人都防备森严。 白骥考盯着满桌的酒菜看的入神,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晏滋的身影,他是多么的希望晏滋能在身边然后看到这一幕幕的真情流露,多么的希望她能敞开心扉过上正常人一样的有喜怒哀乐的日子。而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对任何人都拒之千里。 “老爷,这些菜都是我们几个精心所选,对您的身子大有好处的。老爷,快尝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煮饭婆子举着筷子特意给白骥考夹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她看來,只要老爷能吃得开心就是对她手艺的最好夸赞。 平日里白骥考一看见她做的饭菜总能吃的很香,可今日为何满桌子的饭菜不见动筷,这让煮饭婆子有些小小的失落,莫不是自己手艺不好老爷不喜欢吃了。 白骥考看出了她的心思,未免叫一众下人担心,只得动筷勉强吃上几口。饭菜自然还是那样的可口,不过是吃菜之人无心品味罢了,自然也就沒觉得味道。 但沒想到自己的小小的咀嚼动作竟让全府家丁如此欢愉,不由得一阵触动。 赶紧招呼他们坐下“你们都坐下吧,这满桌子饭菜老爷我一人也是吃不完的,何况今日不是为了庆祝我痊愈嘛,那就更得坐下吃菜。我一人吃还叫什么庆祝,坐下吧。” 白骥考甩手示意所有家丁都坐下。 家丁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所措,粗糙的双手偷放身体两侧,手掌不停的在衣服上摩來摩去,就是沒一个敢上去坐下的,毕竟这是不合规矩的。 白骥考吃了一阵,看他们沒人坐下,不由的一阵不悦,紧锁眉头重重的放下筷子,言语里也多了几分训斥“怎的!老爷的话不听了是不是!叫你们坐下就坐下,你们这般不停使唤叫老爷我以后如何聘用你们!” nongnong的训斥声包含着亲切的味道,家丁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是他们家的老爷呀,总是这般的体恤下人。恐怕这所有的达官贵人也不及他一半的好吧,他们都暗暗的为有这样的主人感到庆幸。 一桌子人乖乖坐下举杯庆祝,热闹的气息逐渐升起伴随着冉冉的烛光更是将白府渲染的温暖美好,这场景岂是别处能见着的。 咯吱。。忽然开门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谈笑声,众家丁齐刷刷往门口望去是他们的女皇陛下來临。赶紧的放下碗筷,急匆匆从席间离开,乖跪成两排,半低着头等待女帝过來。 晏滋差了其中一位轿夫命其端着汤药跟随,自己则前头大步而來。还是这般威风凛凛,即便是白衣素服依然是衣袂飘飘充满着帝王尊贵的气息,即便是拈花一笑也是这般倾国倾城。 白骥考看的惊呆,越发的觉着晏滋美的不可一世,但同时目光移到随性的轿夫手上的汤药又觉着危险一点点袭來,令人毛孔大开横生不少恶念头。 但很快的,白骥考也勾唇一笑,以淡然的视死如归的笑意正视这杯浑浊的黑褐色的并且一点点凑近的东东。 下人们看的倒吸一口凉气,瞧陛下的表情不明摆着这东东是不能食用的嘛,说不定就是毒药。那他们家老爷可就沒有了,这么好的老爷沒了他们该往何处走,以后找的主人家还会像白老爷这般善良嘛。 想都不敢想,恐怕也只有他们家老爷会如此与众不同吧,大家在这里都生出了感情,主仆之情大于亲。在这里她都是亲人,试问谁能忍心看着亲人离去。 所以当看着晏滋邪笑着,一点点从轿夫手里端來翠玉碗然后一点点伸向白骥考之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暧昧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偏偏的又都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屏气凝神。 白骥考也是同样的看着这碗东西,黑褐色的汤面上反射着两个人的面目,一个是冷然犀利一个则是淡然处之。 白骥考盯着看了一阵之后,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晏滋,笑得饶有意思“陛下此举何意?是念及微臣身受重伤所以特意熬得大补汤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也不知为何,看到白骥考这双明亮的眼眸,以及笑得淡然的表情,晏滋竟有些心虚起來,不敢正面回答只能含糊其词。 白骥考闻言不由的眼神一阵暗淡,但很快又恢复笑容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是与不是微臣都无能为力。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微臣有错在先,陛下愿意赏以全尸已是大恩。微臣感谢陛下还來不及呢怎敢有他想。” 这些话已然明明白白的挑明了这碗汤药的用意,下人们再怎么笨也都能听出來,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冷汗从后脑勺冒到脚心,半低着头余光互相示意希望能想到万全之策以保护白骥考。 但此时的白骥考再无任何言语,而是笔挺着身子坦坦然的接过药碗,高举过头顶,在寒风衣袂飘飘中不卑不亢喊出谢主隆恩四个字。 这四个字铿锵有力无怨无悔,字字都带着几分感情,而这些难以言表的感情如同一块石头一点点的敲击着晏滋的心,敲得人心乱如麻。 偏偏的这个时候那帮家丁忽然來了勇气居然齐刷刷的跪走到晏滋面前恳求她的饶恕。 “求陛下饶命,老爷他忠心耿耿为国为民是个好人,还请陛下饶命啊!” “是啊是啊,从沒见过这么好的主人家。还愿意与我等仆人同吃一桌,这么好的臣子陛下当真忍心处死了吗?” “呜呜……” “……” 一时间,各种求情声哭喊声响彻天际,再加之深秋时节寒风阵阵更是给这白府蒙上了几分阴冷之气。求情求请又是求情,自从晏犁一事之后晏滋就厌恶了求情。越是多人求情越是不留情面。 晏滋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看那坚定的眼神已经紧握成拳的玉手便知她是心意已决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 白骥考哈哈大笑仰着头张开嘴欲一饮而尽,但就在此时,另一双手坚定有力的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液体的倾倒。 白骥考愣了一下,眼神死死的看着阻止自己的晏滋,晏滋则是死咬牙关目光黯淡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交织着各种复杂情绪,这些情绪的迂回旋转使得整个气氛都冷淡下來。 众家丁谁也沒敢说话,偷偷的看着他们家主人与女皇陛下的对视。这二人谁也沒想开口但怪异的眼神以及表情无不说明着他们在暗战。 虽然不知道暗中战斗些什么不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众家丁不敢乱说话,只得乖乖的看着,担心着。 终于,还是晏滋先开了口,做出妥协“哎,好好处理掉造谣党一事。朕乏了再也不想管了,你既想忠心为国就得为朕排忧解难。” 说话声有些懒散并且带着nongnong的乏意,听得出來她是被造谣党一事弄得精疲力尽。白骥考有些心疼,不由得递上去一个关心的眼神。 但此时晏滋已经转身出门,自然是沒看见的。不过今日的举止,白骥考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不舍的,这就足够了。 晏滋缓步入轿,玉手轻抬示意轿夫起轿,刚出白府境又落盛府xue。毕竟两府隔路相对,所以难免会遇到盛临圣。 盛临圣亲眼看着晏滋从里头出來,很想问发生什么事又担心晏滋嫌烦也就沒问了。二人尴尬对望不知说些什么,奇怪,不知何时起他们见面居然默默无言。 这让两人都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