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这就要牵出二十年前的那桩江湖中最大的秘辛了。王富贵为什么会带着富贵院一夜之间由白走向黑？他人又去了哪里？虽然不停的有人声称见过他，那些被灭门的家族、帮派也似乎是他下的手，然而却没有人能说清楚，他到底在哪里。

    “从前老爷是什么样子我不清楚，但是我只知道，从前那个救了我，照顾我，教我武功，让我来富贵院的那位绝对不会是个滥杀无辜的魔头。相反，他苍老，精明，文雅，直爽，对我倾囊相授，是我知道除了我父亲之外最伟大的一个人。你知道我的性情，你也可以看看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的性情，你觉得一个滥杀成性的人会教导出我们这些人吗？”七姐激昂的说道，慷慨而有力。

    “三哥，七姐不信，难道你就真的相信吗？除了二哥，你是跟随老爷最久的人了，二十年前的他，是何等人物，你最清楚。”十二也严肃起来。

    谭三哥也郑重的说道：“我何尝想做这些杀人放火之事。想我谭望，六岁亲眼看见父母被杀，有幸跟随老爷做个剑童，又蒙他传授一身武艺，亲自报得那血海深仇。从此老爷说左我不往右，让我上刀山绝不下火海。直到二十年前，我还记得那天，他出去会友，回来后却受了些许内伤，随即宣布闭关。三天之后我们收到消息，老爷的好友，河间‘天王鞭’毕晓辉全家二十三口被杀，全是被一剑自肋下往上刺中心脏而死。我想你们都清楚，这是老爷和二哥的独家招数‘驾鹤西去’，正好这套剑法我们都练过，而且世上只有老爷和我们兄弟数人才知晓，正是‘回春剑法’。”

    虽然七姐和十二都已经了解此事，但再次听到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王承善和王承仁在此，想必更加惊讶，难道在富贵院外杀人的那位是十二老爷中的一人吗？

    谭望边说边思索着，边沿着岸边踱步，继续说道：“我跟二哥听闻此事，马上赶去老爷的密室中，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我们又偷偷赶到出事现场，对各人的尸体进行了仔细检查，确实和传闻中一样，二十年前，如此纯熟的回春剑法，全天下也只有老爷一个人使得出了。随后我们赶回富贵院，又得到消息，老爷的密友，中原嵩山‘撑天棍’王宝山老爷子，家中爱妻、管家、几个老婆子，几个婢女，全部死在自家后院，伤口和毕家灭门案一模一样。老四老五去查看完现场，得出的结论和我们一样，都是老爷下的手。

    江湖上当时有已经数位名宿投贴要来拜访，其中包括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甚至包括当时号称天下无双的锦绣老人。我们知道，大家只是对富贵院有些怀疑，都不愿意相信。其实何止外人不信，就是哥几个也没人相信老爷会做这些事情。

    我们兄弟五人合计了一下，二哥去秘密寻找老爷，老四、老五去联系各家宗门势力讲清楚情况，我和老六镇守家门。二哥的武艺当时已尽得老爷真传，天下能胜过他的不过四五人，能杀他的恐怕也就老爷一人。然而三天以后，我们收到消息，二哥死了，死在昆仑派外院，那外院的七十六号人，也全部身亡。致命伤口，都是那一剑‘驾鹤西去’，甚至，连二哥都是。”

    或许是七姐和十二与那二哥没什么交情，也就不会特别悲伤。谭望放佛已回到了二十年前，看见了二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对谭望来说，最不可能，最不能接受，最悲哀的事就这样发生了，最亲的父亲杀死了最亲的兄长，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二十年来，那生死未卜的老爷已经是他人生的唯一支柱了。柳条在他头上飘摇，他的怒发也随着荡在肩上，一眼望去，说不尽的萧瑟。

    “从此富贵院成了江湖首恶，我们派去各宗门帮派说明之人也被赶回，有数人直接被杀害。老四老五受挫连连，也只得回来进行商议。此后一年我富贵院被围攻三次，每次都是死伤无数，与江湖众人的仇恨越来越大，从此无论哪里再无宁日。更可怕的是从前与我们关系紧密的势力也被一家家灭门，听闻情况与前几案一模一样。我们兄弟几人群龙无首，只能拼死抵抗外敌，苦苦等待老爷回来主持大局。

    一年以后，老爷终于收手，然而已经在他手上已经有十三家势力的人命，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这时候各方也无力坚持下去，双方暂时停战，白道黑道一同出了针对富贵院的追杀令，‘驾鹤西去’这招也成了武林禁忌。七妹，你说这些人不是老爷杀的，那么这一招你怎么解释呢。”

    “没办法解释。”老十二撇着嘴，带着严重的不满。

    七姐想着什么，虽然这些事已经听过了很多次，仍然让人难以想象那段岁月是如何的诡谲迷茫。重重迷雾之间见不到一点光芒。“可是那也不是三哥你培养杀手，到处杀人的借口，老爷一定不会愿意你这样做的。”

    “你不是老爷，你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谭望斩钉截铁的说道，铁青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过了一会，稍稍舒缓些，叹口气道：“既然如此，谭某贸然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二位，告辞。”说着便消失在花坛中。

    “七姐，我们是不是……”十二脸上没有了玩世不恭，变得严肃起来。

    瞧那七姐，怅然立于亭边，望着三哥消失的地方，那微微轻颤的柳枝，似乎心也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