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娜小白的秘密

    “魔演师是艺术大师，是受人尊重的人，谁会想到让一个魔演师去打架？魔演师的名气是来自他们创作，他们的灵感，和他们的天才，不是来自他们的蛮力和魔力。真要是讲打架，波利比奥斯大师只怕连我都打不过，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名闻大陆的名人。”

    娜小白再次被阿迪的话所惊讶，在她看来阿迪一直都是一个稳重，还有些神秘的少年，似乎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冲动起来。可阿迪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狂热的追星少年，拼命在为自己的偶像说话。

    “难道阿迪是波利比奥斯的粉丝？”

    娜小白十分奇怪的想道：“这个叫做波利比奥斯的人，魔法似乎也不怎么样，阿迪这种实力深不可测少年，为什么会如此崇拜他？”

    不过她不需要疑惑多久，阿迪就原原本本的帮她解释了那点疑问。

    “魔演师是幻术师的一个分支，以幻术表演为生的职业，虽然法力不会很强，但是魔法控制要求最高。普通的魔演师只能表演一小段，十几分钟的幻境，但是像波利比奥斯大师这个级数的魔演师，可以一个人撑起两个小时以上的幻境，能够表现逼真到震撼的场景，每一个看过波利比奥斯大师表演的人，都会为大师的创造力和灵感而震撼。可惜我晚生了一百多年，没有机会见过这位大师的亲身表演。”

    娜小白惊讶的脱口而出道：“那魔演师岂不是演员，导演，编剧，美工，摄影一条龙，相当于一整套演艺公司的班底？”

    这次轮到了阿迪微微一愣，问道：“什么叫演员，导演、……演艺公司？”

    娜小白捂住了嘴巴，匆忙的解释道：“哦！不好意思，那是我看到的一本古书上说的东西。”

    “古书！”阿迪很奇怪的说：“冰之大陆上比我更博览群书的人怕是没有了，为什么却从未听过有这种说法。嗯，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浩瀚无边，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阿迪耸了耸肩膀，并未有继续追问，倒是让娜小白松了口气。

    阿迪迟疑了一下，说道：“魔演师确实不能战斗，但是却是个很赚钱的职业，并且非常容易获得名声，要不要我帮你一下，尽快获得魔法书的传承。”

    娜小白对阿迪甚为信服，爽快的打了一个响指，她经常看的那本书就出现在了手掌上，递给了阿迪。

    阿迪接过了这本魔法书，立刻就感应到了这本魔法书中澎湃的力量，心中暗忖道：“波利比奥斯号称幻术之王，大陆第一魔演师，魔力果然非同凡响。唔……他老人家至少有第四级职阶的实力，应该已经到了幻假成真的地步。”

    魔演师确实不能战斗，但是当他们进阶到第四级职阶，幻术就能达到幻假成真的地步。幻化出来的火焰，冰霜，都能造成物理上伤害，虽然比普通的魔法师伤害要弱许多。当然幻术的攻击主要还体现在精神损伤上，被卷入无边的幻境，很容易就此迷失，甚至灵魂都消失在虚无的回廊之中。

    阿迪虽然对波利比奥斯这位大陆第一魔演师十分崇拜，倒也没有想过贪墨下这本魔法书，他连一丁点的念头都没有动过。阿迪现在握有大石王朝最后的宝藏，收藏之丰富，天下无双，哪里还会看上这么一本魔法书？

    就算它是波利比奥斯大魔演师的传承魔法书，也不足以让阿迪动心。

    他随手翻了两页，略微有些奇怪的问道：“娜小白小姐！你是否对继承这本魔法书的力量还有犹豫，为何并未有在这本天演论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娜小白吃惊不小的说：“还要留下印记？难道不能直接用么？”

    阿迪微微有些奇怪，为什么娜小白看起来对这些常识一点都不了解，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魔书使是魔法使的一种，只不过传承的魔力源头是一本魔法书而已，也是魔法使中最有前途的一种。只有把自己的烙印刻在魔法书上，才能唤醒传承魔法书中的澎湃魔力，从而拥有这本魔法书上一任主人的威能。”

    娜小白哦了一声道：“怪不得我在得到了这本魔法书之后，一点也不能使用书里的力量。”

    阿迪微微耸肩，简单的教了娜小白如何冥想，其实获得魔法书的承认很简单，只要能够引发传承魔法书中，原来的主人埋藏下的魔力源头，就会启动魔法书中的精神印记，从而获得这部魔法书记载的力量。

    娜小白闭上的双眼，按照阿迪传授的方法，调整呼吸，摒除杂念，慢慢的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草原，草原上有齐腰高的长草，远远望去也看不到边际。

    这个场景娜小白曾经见到过多次，她到的这本波利比奥斯的传承魔法书《天演论》共有三百六十六页，但只有两百三十四页是有内容的。其中第一页的内容就是这幅草原的场景，娜小白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算是什么魔法。

    不过随着她冥想的加深，慢慢的这个草原上飘出了优美的歌声，一个牧羊的姑娘驱赶着羊群，从天边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骑士在路过的时候，惊扰了这个姑娘的羊群。不过牧羊姑娘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用银铃一样的歌唱，劝慰这名骑士不要着急。

    那名骑士的脸上深有忧色，对牧羊的姑娘表示了歉意之后正想离开，却突然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向那个模样的姑娘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

    然后一个波澜壮阔是史诗就此展开，这个故事绵延了数十年，但幻境却通过种种手段，把这么长的故事压缩到两三个小时之内，其中不乏宏大的战争场面和缠mian的爱情，悲怆的离别，那位骑士后来成了统一大草原的王，那个牧羊姑娘成为了整个草原的王后。

    但故事并没有到此完结，而是推上了另一个巅峰。故事的主人公，那位娶了牧羊姑娘的骑士，经历了无数次的大战，击败了数不清的对手，拥有了辽阔无边的领土，但最后还是难挽年华，垂垂老去，纵然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也只能得到一捧黄土。那个牧羊的姑娘也变得苍苍白发，最后在丈夫的坟墓前，引刀自尽，追随夫婿与地下。

    至此，这个故事才最终结尾，两个人的故事传唱千年，成为不朽的爱情传奇。

    纵然娜小白见过比这个故事更加委婉，场面更加宏大的，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像，可还是忍不住为了这个故事而怆然泣下。这个女孩子在看过了这么宛如真实的幻境，还有环境中所展示的故事之后，才最终明白了魔演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当娜小白睁开双眼的时候，阿迪早已经不见踪影，她眨了眨眼睛，心道：“难道阿迪是觉得，在罗宾王子的城堡中，我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也没有兴趣等一个不知道何时才会从冥想中醒来的人么？”

    “这个男孩子还真有趣呢！他身上的秘密似乎比我还多……不过他有再多的秘密，恐怕也没有我的秘密……这般惊世骇俗罢！”娜小白自言自语了一句，笑了笑，把阿迪挑选出来，有价值的十几本古籍捧在手中，离开了这座地下室。

    等到这座地下室变得空荡荡，阿迪的身影才缓缓的在空气中出现，他微微一笑，背后浮现出了两具魔导武装。阿迪一口气把冥皇和魔法皇帝都召唤了出来，他早就给两具魔导武装设定好了cao纵程序，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口气之后，这位少年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所有不安，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以这个帅气的暗号为命令，两具魔导武装，冥皇和魔法皇帝各自放出了一道魔法。阿迪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残忍和憎恨，这两种极端负面，代表了人性中最黑暗一面的两种人格分割出去。

    他之所以使用两具魔导武装，就是为了保证这次手术的完美。

    冥皇和魔法皇帝释放的魔法并不相同，冥皇释放的魔法算是一种诱饵，魔法皇帝释放的才是真正的分裂人格的魔法。阿迪只打算把适合修炼死纹咒灵剑的这两种特质人格分裂出来，并不想分出去其他的东西。

    纵观整个历史，在冰之大陆上能够释放出来这两个魔法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位。有把握保证分裂人格魔法成功率的人，也许只有那么三五七八个，冥皇和魔法皇帝都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阿迪也是在遇到娜小白之后，才突然下定了决心，有正好这座地下室里完全没有人，可以让他把冥皇和魔法皇帝召唤出来，不必担心被人发觉。两个魔法几乎都在瞬间完成，阿迪只觉得有一点点“东西”突然从身体里消失，消失的那个“东西”就像是有自我灵性一般，立刻被柴季雅种在他体内的美杜莎之眼的剑意吸引，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融入了那团死纹斗气之中，变得水奶交融不可分割。

    阿迪分割出去的人格，充斥了沉沉的死气和怨恨，那是他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产生的负面情绪，还包括了在家破族灭，一切都失去，被人千里追杀，萌生的死志，最后还加上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每个人都会有偶然的一个念头闪现，想要捅自己一刀，或者从高处跳下去，结束自己的一生，这一瞬间闪现的自杀意念，绝大多数人都能用求生的意志和对生活的渴望压制下去，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踏上那条不归路。

    每个人也会突然有冲动，毁灭一切美好的事物，尽管当人们察觉到这个危险念头，也会涔涔汗下，并且尽管把它们遗忘。

    当一个人的内心，彻底为残忍和憎恨占据，这个人不消说是危险到了极点。阿迪选择把这两种人格分裂出去，也是不自觉的对这两种负面的黑暗人格产生了畏惧，希望能远离它们。

    阿迪本来认为分裂人格纵然有效果，也应该是挺久以后的事儿了，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被切分出去的那一小份人格，对死纹咒灵剑的剑气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阿迪的人生中极端负面，代表了人性中最黑暗部分的人格和死纹斗气融合，产生了原子裂变般的强大效果，本来就处于临门一脚，随时可以突破的死纹斗气终于爆发了开来。当死纹斗气在阿迪的体内纵横奔泻，柴季雅封印在死纹斗气中的美杜莎之眼，顺理成章的就此练成。

    浅灰色的斗气，瞬间弥漫了阿迪的全身，被他踩在脚下的一本贵族礼仪手册沾染到了这股浅灰色的斗气，顿时石化成了坚硬的岩石。阿迪脚下微微用力，这本石头书就变成粉碎，再也没有人能够从这本书上读到任何文字。

    六皇帝的记忆库中并没有关于五大骑士传承的记录，要不然阿迪也不会求教于柴季雅。

    阿迪使用冥皇的次数并不多，当他发现冥骑士的独属构装武技，居然是五大骑士传承之一的死纹咒灵剑，已经是慢了一步，这才会面对死纹斗气侵蚀这个头疼的难题。

    如今这个难题解决，阿迪欣喜无比，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死纹咒灵剑的下一招。

    死纹咒灵剑一共有十四招，每提升一级斗气，就可以尝试学习更强大的咒文剑术。阿迪才刚刚掌握死纹斗气，除了这一招美杜莎之眼，还能学另外一招蛇之吻！美杜莎之眼效果是石化，蛇之吻的效果是剧毒。

    死纹斗气能够容纳种种咒文之力，并且抵御这些咒术的效果，简单而言死纹斗气就是一个媒介，能够传递咒文的效力，却不会让这种咒文的威力伤害到使用者自身。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效果，死纹咒灵剑才会成为冰之大陆数千年历史以降，威名最为卓著的五大骑士传承之一。

    把魔法皇帝收了起来，阿迪钻入了冥皇的驾驶舱，在这具魔导武装的魔法光屏上，蛇之吻的招式被分拆成了十余个部分，包括最核心的暗黑大蛇咒都一一展现了开来。

    蛇之吻并不会比美杜莎之眼更难学，尤其是当阿迪拥有了死纹斗气之后，学来来是半点也不难。只是蛇之吻的核心咒文“暗黑大蛇咒”，比美杜莎之眼的核心咒文石化术更加阴损，一个不慎就会危及自身。阿迪想要真正的掌握这一招，还需要无数次的练习。

    好在冥皇的人工灵魂通古斯魔典中的虚幻领域——亡灵之城，就是最好的修炼场。阿迪在确信自己已经想好了蛇之吻这一招的每一个步骤之后，立刻开启了亡灵之城的大门，他一步跨出，已经在亡灵之城的城头。

    这一次他化身为魔族的战士，坚守亡灵之城的大门。

    魔族是数十个不同种族统称，分为兽人，半兽人，高等魔兽，巨人……等等，截然不同生命存在。兽人是最接近人类的种族，除了少数体表特征，比如耳朵圆圆，或者眼睛颜色奇异，皮肤上有浅浅的斑纹，或者有一条尾巴，生有翅膀，几乎和人类没有太大差别。

    半兽人就很难被视作人类的同宗，他们像魔兽多过人类，智慧亦比人类和兽人要低下，但是蛮力却非同凡响。只不过半兽人大多数都失去了祖先血脉中的魔法元素，极少能掌握魔法，论危险程度，还是血脉最纯正的高等魔兽最高。

    饶是如此，半兽人秉承缘故魔兽的血脉，还是让他们在掌握魔法的天赋上，比人类要强多了。只是半兽人血统驳杂，生育艰难，这一点倒是和巨人有的一拼。

    至于巨人，他们才是冰之大陆原来的主人，在高等魔兽繁衍生息，遍及整个大陆的时候，繁殖力低下的巨人，虽然力大无穷，战斗力远远超过任何一种高等魔兽，但是在岁月的堆积下，这个劣势越来越明显，最终让出了冰之大陆主宰的宝座。

    在人类崛起之后，他们不得不和高等魔兽妥协，混杂居住在一起，形成了魔族的雏形。半兽人和兽人，大多数是巨人和高等魔兽混血的后裔。

    阿迪身披粗糙的皮甲，手中是一把门板一样的巨剑，身高超过了三公尺，屁股后面有一条粗壮的尾巴，他把巨剑横过来，就这剑脊照了一下自己的尊荣，那是一颗丑陋的半兽人巨头。

    不过亡灵之城无日或休的战争，让他没有时间去感慨自己的样貌，人类的大军在一个短暂的休息过后，再一次发起了攻城狂潮。阿迪屹立在城门附近的城墙上，手中的巨剑不断的收割攻城的人类的战士的生命。

    虽然就个体的战斗力来说，人类是远远逊色于魔族的，但是人类中的聪明才智之士无数，开发出来无数种类的骑士传承，在战斗的技巧上远比魔族单凭天赋战斗要灵活多变。

    比起魔族战士直来直去的，凭着蛮力和天生的魔法战斗，人类的战士要灵巧狡猾的多，每一次都是寻找敌人最薄弱的地方攻击，除非万不得已，极少和魔族战士硬拼。

    阿迪附身的这个半兽人战士，体力充沛，武技强横，配合他多年锻炼出来的家传剑法，立刻就变成了战场上的杀身。没有一个人类战士能够抵挡他一个回合，在那口宛若鬼神般巨剑斩击下，几乎所有的敌人都被一个照面切为两截。

    阿迪并没有忘记，自己进入亡灵之城是为了锻炼死纹斗气和新掌握的两招剑法，但在这样处处都是敌人的惨烈战场上，除了最简单，最干脆的剑法，什么精妙的剑招都难以使出，只有速度和力量，还有精准的判断，平时千锤百炼的基本剑式，这些才是克敌制胜的唯一持仗。

    一直到斩杀了四十余名敌人之后，阿迪才找到了一个机会，释放出了较为纯熟的美杜莎之眼，把一个难缠的对手石化，当他一脚把这个变成了雕像的敌人踢的四分五裂，成了一地的碎石块，一个人类的将军鬼神一样从千军万马中杀了出来，直奔他这个守护城门的半兽人战士。

    阿迪在一瞬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境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跟他分开，但是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却都了于胸然。他几乎是无意识的躲避开了三次攻击，反击了一个试图偷袭他的敌人，削断了一根射向他的冷箭，把全部的精气神都集中到了这个带着三分狂狷和野蛮，七分的不可一世的人类将军身上。

    他刚刚学而有成，还未有经过实战检验的死纹咒灵剑的杀招蛇之吻，就像一条真正的毒蛇一样疾刺了出去，和那个人类的将军硬拼了一招，阿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巨剑被对手的精妙剑法荡开，拦腰把自己腰斩，但是自己的蛇之吻也点中了对手的眉心。

    一招之下，两败俱伤！

    当阿迪退出了虚幻领域，额头上都是涔涔的汗水，他明白刚才那个场面，如果不是发生在亡灵之城，他早就死掉了。那个人类将军的剑术强横到了何等地步，他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奇异境界，他的巨剑根本就沾不上人家的边。

    “我还是小瞧了千年之前的战魂啊！能够在魔族入侵的时候，冲杀在第一线的骑士，实力果然非是幸至，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阿迪退出了冥皇，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地下室中，说不出来的寂寞和孤单。

    虽然机缘巧合，他终于练成了死纹咒灵剑，但是刚才在亡灵之城的战斗，把这位身负巨大秘密的少年，磨去了焦躁和浮嚣。

    阿迪的眼睛里，是犹如一泓湖水般的沉静，那代表了他在武道上的修炼，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阿迪终有拥有和武技相匹配的强大心灵，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迷惑和偶尔的不自信。

    在阿迪的体内，浅灰色的死纹斗气缠绕着某种“东西”，似乎正在孕育新的灵魂。分裂出去的人格，如果没有载体，自然就会烟消云散，但若是这份人格也拥有了躯体，就会诞生一个并不完整，但是全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