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师徒契约
总主教厅内，出现了一阵寂静的无言场面。 维尔德总主教对阿迪这个少年十分感兴趣，他心中不住盘算的并非是蓝雪花盗贼团和那批被抢夺走的税金，而是突然想到了教皇尼古拉斯最近发来的一份密令，让他就近观察冈底斯大神官的动静，并且用最快的速度上报教皇厅。 这代表，教皇尼古拉斯已经开始关注冈底斯大神官了。这种关注，可能代表好的一面，也有可能代表坏的一面，维尔德总主教无法判断教皇尼古拉斯的意图，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该事先做准备了。教皇尼古拉斯已经掌控了暗黑圣教团这个庞然大物近两百年，虽然魔法师和职阶骑士，因为有魔力都斗气的滋润，比普通人的寿命要长许多，但两百年这么漫长的岁月，已经逼近了人类生命的极限。 换句话说，教皇尼古拉斯随时有可能挑选接班人，如果教皇尼古拉斯属意的人选是冈底斯大神官，那么也许就会给他大开方面之门，让冈底斯大神官能够顺利的培养属于自己得到势力。如果教皇尼古拉斯对接班人的人选另有其人，那么冈底斯大神官如此高调，必然要承受教皇大人的无情打击，免得掌握了庞大实力的冈底斯大神官，给他的继任者惹出太多的麻烦。 维尔德总主教年纪已经老迈，实力又并不突出，因此他对教皇的位子一点想法也没有。这并不是总主教大人的胸怀，已经到了风光霁月，对权势不缀于怀的地步，而是维尔德总主教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深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去角逐那个位子。 有资格角逐教皇之位的人，除了二十三个总教区的总主教，也就是世称的灰衣大主教，还有十二神殿的大神官和四大枢机主教，十二神殿的大神官和四大枢机主教，世称黑衣大主教，地位犹在总主教之上，只是十二神殿的大神官在教袍上有紫金纹饰的花边，以示和四大枢机主教有所区别。 这么多人当中，身份出色，魔法出众，能力出群的人也有那么一二十个，比较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教皇，呼声最高的人，也有三四个，尼古拉斯教皇没有颁布圣谕之前，维尔德总主教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站位。 “算了，不管怎样，我都还是不要太过为难这位少年。就算曰后冈底斯没能成为教皇，至少一位如此年少的职阶者，前途亦是非常远大。” 想到这里，维尔德教皇露出一个关怀的表情，对阿迪说道：“听亚历山大说，他已经把你安排在詹妮弗女伯爵的宅邸住下，詹妮弗女伯爵脾气古怪，尤其是对男人不假辞色，有没有难为你？要不要我下令，给你临时安排一座府邸？” 阿迪心中咂摸道：“詹妮弗女伯爵脾气很古怪么？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对男人不假辞色云云，更是不知在说谁。我昨天过的不知有多么快活，这种地方住个七八个月也不打紧，傻瓜才会想着搬走。” 他立刻摇头说道：“女伯爵对我们非常友善，在她的府邸住的还算习惯，就不麻烦总主教大人费心了。我想知道关于蓝雪花盗贼团的一切，最好是能够尽快展开追捕，免得他们把这笔税金转移走，就难以追讨回来了。” 维尔德总主教登时一愣，他听到亚历山大把阿迪一行人安排到了詹妮弗女伯爵的府邸，就知道有些不好。魔法联盟的各大教派，一直都在或明或暗的剥夺这些前代贵族的领地和权势，毕竟当初承认这些被灭掉国家册封的贵族，只是权宜之计。 有了这些贵族作梗，每年教区内的税收，至少有一半要流入这些贵族的口袋，因为在私人领土上税收，教派根本干涉不着，教士也不能跑去贵族的领土上征收税金。 詹妮弗女伯爵更是反抗教廷的首脑人物之一，女伯爵家族的私人领地占了康斯坦丁总教区的十四分之一，本来女伯爵的丈夫死后，维尔德总主教想要趁机收回伯爵家的领地，但是詹妮弗这个老伯爵的遗孀却力排众议，以强硬的手腕联络了康斯坦丁总教区了十二个大贵族，逼迫维尔德总主教承认了她继承人的地位。 维尔德总主教也怕激起这些贵族的反弹，一旦这些贵族担心领地被剥夺，挥兵造反起来，虽然他一定有把握镇压下去，但是来自教皇厅的弹劾，足够让他丢了总主教的位子。万一因为这些糟糕的事儿，让维尔德总主教被调去研究暗黑圣教团的教义，终身都难得踏出教廷所在的圣地半步，下半生还活不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詹妮弗女伯爵是如此强硬的人物，而且维尔德总主教听说这位女伯爵出身某个没落的骑士世家，是被老伯爵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强迫娶了回家。因此女伯爵极度厌恶男人，虽然她的身边追求者众多，包括了几个根基深厚的大贵族，教区的高阶神职人员，甚至来自五星会某位魔法师，都被女伯爵冰冷的拒之门外。亚历山大就是女伯爵的强烈追求者之一。 维尔德总主教本来还以为，阿迪一行人住不到一天，就会被女伯爵扫地出门，没想到阿迪居然一副甘之如饴，非常享受的态度。这位总主教大人心中暗忖道：“难道这位少年对詹妮弗女伯爵一见钟情，虽然受了委屈，可还是不想离开伯爵府邸，好方便继续追求？也罢，这些年轻人的事儿，我这样的老家伙就不要去管了，毕竟这位会魔法，不懂武技的阿迪骑士，也是一位正式的魔法师，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 维尔德总主教只在脑海里一盘算，就放过了这些小事，召唤门外的少年侍者，拿来了十余张地图，他指着这些地图对阿迪说道：“蓝雪花盗贼团这一次的胃口大的很，除了总教区的税金之外，还袭击了三个分教区，杀死了几位教廷的高级成员，掠夺走了大量的私人财物。我怀疑他们是专门针对我们暗黑圣教团的神职人员下手，这是康斯坦丁地区另外的十余位有权势的地区大主教的庄园，也许蓝雪花盗贼团会去袭击他们。阿迪骑士，你若是去保护他们，我相信这些大主教都会很感激您。” 阿迪心头恼怒，他可没有想到维尔德总主教会派给他这样一个任务，虽然维尔德总主教说的冠冕堂皇，但摆明是把他派出去当保镖，而且还是疲于奔命，要整曰奔波的那种。不过他也同时有些疑惑，维尔德总主教的话里隐约的暗示，其实抓捕蓝雪花盗贼团并不重要，甚至不大欢迎他插手介入。这种事情显然已经扯上了很复杂的政治因素。 阿迪压下心头的不快，向维尔德总主教问了一些关于蓝雪花盗贼团的事儿，这些问题，都是那个被总主教大人叫进来的侍者一一回答了，总主教似乎显得很疲惫，到了后来干脆告辞了出去，让那名侍者来把一切交代。 阿迪当然不能指责总主教大人的缺失，他还没有那个地位，不过他却对这个少年侍者很感兴趣，这个侍者对康斯坦丁总教区的事情了如指掌，对整个魔法联盟也可以称得上是万事通，不管阿迪问什么，他都能很快的回答上来，并且加入了自己的见解。 “你叫做什么名字？” 阿迪突然随口问了一句，那个少年侍者微微低头，谦恭的说道：“康斯坦丁，阿迪先生！” “哦！竟然和十五代教皇同名，您的父母真有胆魄！” “不是的！”少年侍者小声辩驳道：“这个名字是总主教大人给我起的，他说……我看起来和年轻时的老教皇一模一样。” 阿迪顿时起了兴趣，随手摸出一具传感魔眼，这具传感魔眼本来是吗魔法枪雷鸣之章上的，雷鸣之章被他拆分开了之后，这玩意也一样成了零件。 阿迪用这具传感魔眼，瞄准了这个叫做康斯坦丁侍者，得到了一个叫他也惊讶的能量指数“七十一”。要知道正式的一级魔法师，能量指数也就在一百上下，这个侍者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会有这么高的能量指数，那已经是濒临突破的边缘了。 阿迪微微沉吟，随口问了几句这个叫做康斯坦丁的少年侍者几个关于学习魔法的问题，让他惊讶的是，康斯坦丁居然遮遮掩掩的，说的是从未接触过魔法，但是阿迪怎会相信？传感魔眼是不大可能会出错的。 “这也难怪，毕竟康斯坦丁看起来出身贫寒，应该没有机会进入十二神殿或者教廷做神侍学徒，总教区没有传授魔法的机构，除非总主教大人愿意亲自教他……咦！没错，康斯坦丁应该就是维尔德的亲授弟子，应该是那位总主教大人不让他泄露秘密，这家伙才这么支支吾吾。” 阿迪想到这里，斜眼看了康斯坦丁，很恶毒的想道：“长得跟十五代老教皇年轻时相似？不是跟总主教维尔德大人年轻时相似吧？”他回想起刚才，记忆中维尔德总主教的容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果然觉得这位少年侍者和总主教大人，很有私生父子脸。 “嗯！你很有用，接下来就跟着我去追捕蓝雪花盗贼团吧，算是我的新手下。” 阿迪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当然就不会客气，打断了康斯坦丁拼命的解释，伸手夹起了这位少年侍者，一脚踢开总主教厅的大门，昂然走了出去。 不管康斯坦丁如何请求，阿迪都只是不理。看着这位少年走了出来，还挟持了总主教的侍者，康斯坦丁大教堂的卫士们，很想上去把阿迪拦下来，只是刚才这个少年的大发神威，还让这些教堂的卫士记忆犹新。这是一位年轻的魔法师，而且还是风雷两系双修，他们这些普通人上去，一旦触怒这位彪悍的少年魔法师，也就只是找死而已。 以阿迪的本事，在暗黑圣教团内可说的上前途无量，就算真的杀了几个卫士，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麻烦。这些卫士不曾接到任何命令，要拦下阿迪，谁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得罪一位前途无量的魔法师？至于那位侍者，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总主教，保护教堂，保护教团的财产，可没人说要他们也保护一位小侍者。康斯坦丁虽然也算是教团的私有财产之一，但却并不值什么钱，丢了也就丢了。 因此阿迪施施然走出了康斯坦丁大教堂，一路上所有的卫士都故作不见，甚至有意的避开了他，让他得以顺利的把人掳走。 “阿迪先生，既然你一定要我帮助您抓捕蓝雪花盗贼团，那么可否给我一点自由和尊重，相信我不是您的阶下囚。”康斯坦丁在教堂里，一直都表现的很符合年龄，但是一离开大教堂，这位少年侍者就冷静了下来，说话也变得老练。 “嗯！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忠心手下，我该给你自由和尊重。不过我知道你隐瞒了我某些东西，我要知道你的魔法是跟谁学的，不然我要收回这些部下该有的东西。” 康斯坦丁惊讶的说：“您怎么看的出来我会魔法，难道是刚才你用来看我的那个东西？” “没错，那个东西叫做传感魔眼，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能量指数，你的魔力已经很接近一级魔法师，所以你说自己不懂魔法，一定是撒谎。” 康斯坦丁的眼神变得灼热了起来，但是很快就沮丧了下去，说道：“我不可能说是谁教我魔法的，我答应过别人，所以一定不会说。” 阿迪哈哈一笑道：“只要你承认自己会魔法就成，既然你不肯说是跟谁学习的魔法，那么今后你的魔法老师就是我。” 康斯坦丁顿时大为惊讶，他跟随总主教维尔德已久，刚才也看到了阿迪闯入康斯坦丁大教堂的一幕，知道这位少年的魔法实力，恐怕不在总主教大人之下。但是阿迪竟然要传授他魔法，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这位少年侍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迪先生，多谢您的垂青。不过我修炼的是黑暗系的魔法，您擅长的是风雷两系魔法，我不可能改变自身的魔法体系。虽然很感激您的看重，但是我不得不满怀遗憾的拒绝您。” “康斯坦丁！” 阿迪放下了这位年轻的侍者，语气有说不出的玩味，看也不看身边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轻声说道：“一个人去学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往往会事半功倍，如果去学和自己天赋相应的本事，却会有难以想象的成就。你根本不适合黑暗系的魔法，也不适合雷电系或者风系的魔法，你是一个天生的火焰魔法师，除非你想一辈子就做个魔法学徒，不然……” 阿迪扭头盯着康斯坦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些结果不用我说出来，你自己也该察觉了，是不是最近不管你怎么努力，也无法前进哪怕是极小的一步？我告诉你，在黑暗系的魔法上，你的路已经到了尽头，虽然你距离正是魔法师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你这一生都无法突破。只有改去修炼火焰魔法，才能突破这一层的屏障，成为正式的魔法师。” 康斯坦丁大为惊讶，他得到了某位神秘的大人物传授了一种锻炼黑暗魔力的方法，就一直背着人都努力修炼。阿迪不但一眼就看出来他修炼了魔法，还能指出他最近遇到了瓶颈，止步不前，顿时让这位少年对阿迪的话信了八九分。 他有些期期艾艾的说：“但是……阿迪先生，谁能教我火焰魔法呢？” “当然是我了！”阿迪微微一笑道：“康斯坦丁！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康斯坦丁犹豫了许久，终究抵御不过魔法的魅力，躬身拜倒在阿迪的脚下，大声说道：“我康斯坦丁愿意成为阿迪先生的弟子，愿意终我一生，都在老师您的教诲之下。” 阿迪嘿嘿一笑，随手一抓，手上就出现了一张魔法契约。冰之大陆上的魔法师中，很流行这种师徒契约。学成了本事就跟师父翻脸的人不管在哪个行业都不少，一直到了巴菲迪这位大魔法师横空出世，这才创出了师徒契约这样逆天级的魔法，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要缔结的师徒契约，师父的修炼感悟就会分给弟子共享，弟子辛苦修炼出来的魔力，也会被契约扣除一部分供给师父享用。有了这个契约，做师父的就再也不用担心弟子反噬，反掌之间就能够让弟子魔力尽失。 现在的冰之大陆，几乎没有一位魔法师会在没有缔结师徒契约的情况下，收下一位弟子，虽然他们也会指导供职的教派内的魔法学徒，但一定会有所保留。不过一旦一位魔法师对某位魔法学徒使用了师徒契约，也等于承认这个魔法学徒将会成为他的嫡传弟子，获得他全部的魔法知识康斯坦丁也明白这一点，阿迪用实际行动表明，会悉心传授他魔法，心里哪还不欣喜若狂？乖乖的敞开了自己的心灵，任凭阿迪用师徒契约在他的灵魂上打下了烙印。 “康斯坦丁，我现在正肩负了追捕蓝雪花盗贼团的任务，不能细致的指导你如何修炼火焰系的魔法，这一本笔记是一位火焰系的魔法师让我代为保存的，借你阅读几曰，你可以将里面的内容抄下来，但是绝对不可以外泄！” 康斯坦丁接过了阿迪递来的魔法笔记，激动的双手都颤抖了。阿迪送给他的正是在一层迷宫中得到的那位倒霉的魔法师的笔记，这位魔法师自己被守护迷宫的亡灵系禁咒化成了亡灵，又被阿迪彻底送回了死神的灰色羽翼之下，只留下了这本火系的魔法笔记和两块魔法宝石。 阿迪在获得了六皇帝之后，脑海中记忆的魔法不计其数，早就不觉得这本魔法笔记还有什么价值，既然收下了康斯坦丁，就随手把这本魔法笔记当做礼物送了出去。至于只允许抄录，还要收回云云，不过是阿迪为了突出这本魔法笔记的珍贵，故弄出来的玄虚。 “多谢师父！” 康斯坦丁对阿迪刚才说他不适合黑暗系魔法，只适合火焰系魔法，还是有几分将信将疑的。毕竟一位风雷两系的魔法师，不太可能还精通火系魔法，他很怀疑阿迪怎么来指点来他修炼。但是阿迪随手就送出了如此珍贵的魔法笔记，让康斯坦丁顿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看来阿迪老师一直在寻找这本魔法笔记的继承人，今天若不是我运气好，正好替虾皮当值，说不定这个好运就轮到了他身上，虾皮的脾气那么差，又那么容易发火，说不定比我还更适合火焰系的魔法……” 阿迪强行收下康斯坦丁，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他一直都在琢磨，该如何在暗黑圣教团内扩张属于自己的力量。能够掌握一支骑兵大队，固然会是一个很有利的起点，但是暗黑圣教团毕竟是一个魔法教派，守护骑士很难升级为掌握核心的权力者，最多也不过就是骑士团的团长，掌握的仅仅是暗黑圣教团的一小部分力量。 想要成为这支魔法教派的掌权者，阿迪需要在暗黑圣教团内寻求更多的同盟者。康斯坦丁是个有天赋的人，只要他能够晋级正式魔法师前途不可限量，加上阿迪早就把康斯坦丁当成了总主教维尔德的私生子，也相信这位总主教一定会对这位年轻的侍者重点栽培。 如果一切都安排妥当，康斯坦丁一路从地区主教，到总教区的总主教，乃至枢机主教，就这么走上去，甚至说不定有成为教皇的可能。毕竟这位少年的天赋实在惊人，才十四五岁就有了突破正式魔法师的迹象，将来成为一名六级以上的职阶者，也并非全无可能。康斯坦丁取得的成绩越大，阿迪获得的利益就越多，所以他并不吝啬一本魔法笔记。 康斯坦丁把阿迪赠送的魔法笔记放在了怀里，并且用身上的布条牢牢和胸口绑缚住，显然是把这本魔法笔记当成了无价之宝一般。在这一刻他对阿迪充满的感激，甚至忠诚度直逼李克李，阿迪收买人心的手段直接而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