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篇#183;第十一节
光，阴影，爆炸与火焰。 血，骨骸，废墟与残肢。 它们从爱丽丝眼前飘过，一个又一个。 它们像风一般迅速，像雷一般猛烈。最终又混合起来，成为无序的混沌。 爱丽丝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味，冷色的光和钢铁就像是一座牢笼。仅有合金层铸就的天花板给爱丽丝带来了一丝熟悉。 避难所的味道…… 那么，这里是地底？另一个避难所？ 稍一思索，记忆的碎片便如潮水般涌来。 自己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五只毫发无伤的死亡爪，对付一个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应当是轻而易举。唯一可能需要斟酌的部分大概也就是切成多少块比较合适罢了。 然而自己却活了下来。这也意味着牠们都彻底的死掉了。 究竟怎样才能够办得到？难道正好有五块陨石掉了下来，极其精准地将那几只陆地霸主砸成了半身不遂吗？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那么，排除种种不可能。最后剩下的答案也只能是自己被某个势力救援了咯。 就像现在这样。 ‘兹——’眼前的金属门向两边划开，一个穿着白色的分体服装的女性走了进来。 【不是避难所特有的连体服？】 【这个款式……是护士？】 “您的身体已经康复了，爱丽丝小姐。能够站起来吗？”她向爱丽丝伸出手，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嗯。”爱丽丝轻轻地回应了一声。便撑着柔软地床铺坐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白色的大号病号服，左臂上的避难所终端也不见踪影。 【喔~看来是毫无还手之力了呢。】 护士却没有在意爱丽丝的小心思，她只是小心地将爱丽丝扶下了床，直到少女能够自发行走才放开手。 “请跟我来。”她带着爱丽丝走向门外。“奥托姆上校要见你。” “奥托姆上校？他是这里的长官？” “是的，上校主管乌鸦岩基地的一切军事行动。他就在B2区的办公室等着你。” “喔，是这样啊。”爱丽丝轻轻点头。 【看来这里应当是一个战前便保留下来的军事基地，并且还保留了至少一部分古老世代的秩序制度。】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门外的廊道。如同爱丽丝所预想的一般，光亮整洁的合金结构充斥着视野所及的各个角落。浅蓝色的LED灯提供了充足的光照。同时也将整个基地纳入了冷色调中，给人一种冰冷，坚硬的感觉。 还真是一个军事基地的样子呢。 少女原本还有一些不安定的心思，但在看到那一个个闪耀着幽暗光芒的金属巨人后便将这念头彻底打消了。 那应当是身着动力装甲的士兵。核战前夕人类中最强大的部队，徒手便能掀翻坦克，摧毁碉堡。配备了合理的武器后，更是一个人也能够轻易地击溃一个装甲营，或者一整个步兵旅。 爱丽丝完全不相信自己有任何在他们面前玩出哪怕一点花样的可能性。 而且，眼前的这一类动力装甲和当初学习的时候了解到的知识也有着不小的差异。就卖相上来看，它们或许是更加先进，更加强大的型号。 可惜头盔实在是太丑了一些。 爱丽丝抿了抿下唇。 虽说世间的事情总是不如人意。但这蝗虫头盔也未免太差劲了些。里面一定饱含着设计师对世界的恶意。或许那家伙应当被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不过这与她无关。 至少现在还无关。 一路上，爱丽丝至少看见了三十名身着全副动力装甲的士兵。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行色匆匆，穿着科研服或者技工打扮的男女老少。 令人惊奇的是，当他们看到爱丽丝的时候，并没有像是面对陌生人一般露出警惕或淡漠的样子。反而纷纷向她点头致意，一些年轻人甚至向她微笑，做出鼓励的动作。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爱丽丝确认这里没有她的任何一个熟人。 “请进去吧，我就送您到这里为止了。”当护士将爱丽丝带到一座四人宽的金属大门前后。她便停下来站着不动了。 “奥托姆上校还在等着你呢。” “嗯。”爱丽丝朝护士稍稍弯腰，“谢谢你，蕾娜。”她看到了蕾娜胸口的金属铭牌。 ………… 上校的办公室格外庞大，但十分之九的地方都是空置着的。并且在半环形的桌子前面仅有着一张椅子——那应该就是给爱丽丝准备的位置。 果然，当爱丽丝走进这个铺设了羊毛地毯的房间的时候。便从办公室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沉稳的中年男音。 “请坐。” 爱丽丝依言坐下，随即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位最高军事长官。他看上去不是很老，大概也就三十几岁。没有戴帽子，身上穿着一件浅棕色的军官大衣——那款式和战前的军官服有些相似。 “你很幸运，爱丽丝小姐。”奥托姆上校淡淡地说道：“一支出勤的小队在返航的时候检测到了你的终端信号。并且他们的心情很好，以至于愿意向你提供援助。所以你现在能够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检测到信号？” 上校瞟了她一眼，随即回答到：“我还以为你会问别的问题，不过从这里开始也不错。”他点了某个按钮，立刻便有一个医疗机器人从侧面飘了进来，为他准备了一杯咖啡。 “你猜的没错，爱丽丝小姐。避难所终端所有的识别代码都在我们的主机上有备案。我们可以通过终端检测到每一个人的位置。甚至可以控制终端内部的微型摄像机，获取一些我们需要的视频记录。你的那个终端虽然被人为的改造过，但那改造显然不怎么彻底。” 爱丽丝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奥托姆上校的眼睛。 “这样说来，101避难所发生的事情也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咯。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大声吼道：“难道你不知道有人为此而丧命了么！？” 面对一个少女的咆哮，上校显然还用不着放在心上。他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直到爱丽丝的心情平复下来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她的问题。 “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你们避难所的监督是直接向我们英克雷负责的。但我不可能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发号施令。况且，根据我们调取的内部录像。最先挑起冲突的应当是你的父亲。你说是吗？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的双肩颓然垮下。 她当然知道是谁先开的枪。但可供她选择的立场只有一边。 “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爱丽丝低声说道。 “您费了这么大功夫收集资料，想必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几句话吧。” “你很聪明，爱丽丝小姐。”奥托姆上校站起身，踏着弧形的路线来到她的面前。 “我们看过你的终端里面的视频记录。以那样的粗劣装备独自面对四名训练有素的武装暴徒以及一头死亡爪，并在代价轻微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这一点即使是突击小队里的精锐成员也难以做到。你的表现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称赞。” “所以？” “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是什么？” “你的选择有两个。一，清洗掉在基地里的记忆。我们会将你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 “二，加入我们。我们可以赦免你父亲在避难所里犯下的罪过，甚至花费组织的力量找到他，让他成为新一任避难所的监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够为英克雷建立足够分量的功勋。” “做个选择吧。爱丽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