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风暴 第二十六章 名人的滋味
笼罩在唐身上的层层迷雾被拨开——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新闻发布会上回答了众多记者的问题之后，大家都了解了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来到诺丁汉森林背后的故事……等等。这些素材够中国媒体连续报道一个星期还不带重样的。 但是维尔福德训练基地外面的记者已经比之前少了些，英国媒体和其他国外媒体都走了，留下来坚守的只有中国媒体。 孙继海在诺丁汉森林并没有得到主力位置，他的故事没什么好写的。倒是那个助理教练唐成了中国媒体眼中的宠儿。 宣传中国留洋球员大家都腻味了，现在各大门户网站上有关中国留洋球员这一块人气也很低，因为大部分球员在外面混得并不如意。孙继海现在可能是最风光的一个了，因为他在目前最风光的球队诺丁汉森林里，却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绝对主力。将孙继海的每一件小事都大肆宣传的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 “中国留洋教练”这可是一个新的宣传点，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大量的新鲜感充斥着国内读者的心，对这位教练的一言一行都非常关注。 尽管唐不愿意暴露在媒体和聚光灯下，他只是想做一个教练，研究足球，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比如新闻发布会三天之后，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中国北京的传真。 CCTV5希望赴英来拍一个和唐有关的专题片。 看着唐愁眉苦脸的样子，唐恩幸灾乐祸的同意了对方的这个要求。 他当然不是为了故意给唐难堪。唐恩是考虑到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唐更开放一些的机会。 唐的性格有些像牙膏，不挤不出来。如果没有外界给他施加压力，他可能就一直那么生活下去了，不会有丝毫改变。就像没有穿越这件事情的话，唐可能一直就这么活在坚固的壳子里，在诺丁汉森林做一个失败者，当代理主教练没多久就被解职，重新回到青年队……然后干一辈子，直到退休。 如果没有遇见唐恩，没有这个成天唠唠叨叨想方设法和他说话的人住在身边，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恩是一股外力，改变了唐。唐还需要更多的外力，这次媒体曝光对于唐来说，尽管让他不舒服，却说不定是好事呢。 不愿意？不喜欢？这可不是借口，你必须面对这些问题，尝试用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态度来解决它们，而不是消极的缩在壳子里面就以为全世界都不重要了。 于是，唐恩把唐逼到了这一地步，他接受了CCTV5的采访请求。 “没什么好怕的，唐。他们只是记者，又不会吃了你。”看着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成天耷拉着眉毛的唐，唐恩偷笑着安慰道。 “这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需要怎么办吗？这里面也写的很明白了吧？”唐恩指着自己手中的一叠纸，和格罗妮娅来拍摄一样，托尼.唐恩要求CCTV5也出示比较详细具体的拍摄计划书，他点头了这事情才算最终谈成。“只是跟着你拍拍日常生活和训练工作，如果可能还要拍一场比赛。” 唐依然皱着眉头：“我不习惯将自己的生活放在大众面前……” 唐恩拍拍他的肩膀：“你迟早要习惯的，跟着我就得习惯。” 唐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公众人物……” “啊哈哈！”唐恩终于不再偷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开心。 “将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别人眼奇前，然后让别人评头论足的，我不习惯……” “唐。你得做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的境界啊。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他们的评价并不会影响你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让你少一根寒毛。你还是你，不会因为别人怎么看待你就发生改变。如果你是这么在乎别人意见的人……你会那样闭塞的生活三十多年吗？”唐恩指的是穿越前的唐。 唐听了唐恩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是他们来这里的意图是报道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教练，我是吗？” 唐恩也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两个这乱七八糟的身份，有时候他们自己谈起来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呃，这个……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就是中国人，彻彻底底，如假包换的中国人。” “那你呢？”唐抬头反问唐恩。 在昏暗的室内，唐恩眼睛闪烁了一下，“我？”他指指窗外暮色西沉的天空。“你注意过那些在天上飘来飘去的云吗？我就是那个东西。” 唐顺着唐恩的手看向窗外，漫天红霞。 他理解唐恩心中的想法了。 明明有家不能回，明明亲生父母还在世，却只能假装唐的朋友认了干爹妈才能光明正大的叫声“爸”“妈”。 云是没根的东西啊…… ※※※ 唐恩同意了CCTV5的拍摄计划之后，对方行动倒是很快，三天之后就全体抵达了诺丁汉。 对于这种当前社会关心的话题，他们可不愿意放过，让其他媒体专美于前。他们和那些平面媒体有一个优势，就是别人报道的都是文字或者图片，他们却可以做视频报道。看动的画面显然要比看不动的画面更能吸引观众。 对方拍摄组来了之后，唐恩作为球队主教练过去打了个招呼，做了做主人的样子，就不管他们了，接待什么的事情全部交给唐来处理。 介绍球队情况，告诉他们拍摄期间应该注意的事项……这些事情都由唐来做。除此之外，唐德工作没什么变化，依然负责球队训练。 至于生活拍摄……因为唐恩和唐住在一起，两个人都觉得这个如果被拍了有些不太好，他们可不想上英国的同性恋杂志封面。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唐主动搬了出去。倒也没有搬太远……就在隔壁。并不妨碍他们两个需要经常凑在一起研究比赛录像带和战术的事情，只是让媒体们看到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CCTV5的拍摄组当然可以跟着唐在晚上来到唐恩家里进行拍摄，拍摄他们两个在一起看比赛录像讨论战术的场面，这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唐不搬出去的话，可能就要拍到两个人一起上楼的情景了…… 在知道可以去托尼.唐恩的家中拍摄时，摄制组的人很兴奋。因为他们进行过调查，发现目前为止尚没有一家媒体获准进入过这位性格教练的家门。而他们，来自中国的CCTV5将是第一家抬入唐恩私宅的媒体。 唐恩倒是不在意一家中国媒体来自己家里拍摄，反正也没什么好拍得，唐不在之后他的私生活完美的无懈可击。除了酗酒之外，他没什么可以让媒体批评的。而且酗酒在英国是社会现象，一个英国人酗酒很正常，媒体们也不会为此大惊小怪。 看见那些中国记者兴奋的表情，他倒是觉得CCTV5的人很快就会对拍摄唐的生活场景感到厌倦的，因为这个人的生活简单枯燥的让人绝望。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住的时候，也成天对着电视屏幕研究录像带。中国观众也不会想看到他们心目中可以拯救中国足球的英雄一个背对着镜头，面向电视机屏幕一动不动两个小时的背影吧？ ※※※ 再将这些问题都处理好之后，唐恩一心一意带队训练，为下一轮联赛做准备了。在折腾唐的事情的时候，第二轮联赛已经过去。被媒体评论为“强大”的诺丁汉森林在客场2：0完胜托特纳姆热刺。 联赛开始两轮，诺丁汉森林就取得了两连胜， 他们同弗格森的曼联同样是目前保持全胜的两支球队，以净胜球数少排在第二。 而赛季前宣称自己要卫冕联赛冠军的另外一个狂人教练穆里尼奥率领的切尔西却遇到了点小麻烦——联赛开始两轮，切尔西的成绩只是一胜一负。联赛首轮他们主场战胜了曼城，在第二轮却有些意外的可场所输给了米德尔斯堡。 值得一提的是，为米德尔斯堡打入反超比分，也是最后决定胜负的入球的人正是从诺丁汉森林转会过去的马克.维杜卡。 BBC对此的评论是“托尼.唐恩靠着前森林队球员在另外一个战场延续了他对穆里尼奥的胜利纪录。” 这个评论当然不会让切尔西的支持者感到满意，穆里尼奥也认为这么说太无稽了：“如果在一支新球队踢球的球员的表现还能记录进前东家的记录里，那这个世界太愚蠢了。” 托尼.唐恩随后也针对这系列言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一次他和穆里尼奥站在了一边。 “……维杜卡是一名出色的球员，他在诺丁汉森林踢球的时候我就很清楚这一点。我很高兴得看到他在米德尔斯堡取得的成功……不过，我和穆里尼奥教练之间的恩怨，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当面解决……什么，我说了恩怨？哈哈，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听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我和穆里尼奥教练现在分别是诺丁汉森林和切尔西的主教练，所以我们之间的比赛一定是诺丁汉森林和切尔西的比赛。我这么说你们都清楚了吧？” 在一次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被问起此事之后，唐恩这么说。 媒体们当然都明白了，不就是说他和穆里尼奥之间的事情只是他们两个人吗？不允许其他人插手。只是话说得委婉一些。 CCTV5的记者们也都在现场，近距离感受到了托尼.唐恩这个性格主教练的特别之出，前面那些评价过此人的所作所为，所言非虚——确实很不好简单的给他下结论。 刚才大家都听到他亲口说“恩怨”，不到十秒他就完全不承认了。而且这么做的时候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仿佛那随口说说而已。 说难听的……一个人脸皮怎么可以厚到那个地步？ 说好听的……呃，有好听点的说法吗？ 这群疑惑的中国记者们决定去问问唐，托尼.唐恩这个集两种极端评价于一身的主教练究竟是什么人？毕竟唐是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了。 结果唐的回答让他们大失所望。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记者“循循善诱”了半天之后，他才又蹦出来一句：“不能简单的用‘好’‘坏’来评价他……或者说不能简单的用世俗的‘好坏’来评价他。” ※※※ 诺丁汉森林对于媒体来跟踪拍摄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第一次格罗妮娅来的时候因为是美女，大家还会感点兴趣，如今这个摄制组里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谁还在乎？ 何况如今森林的人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球员，而更应该被称为“明星”。他们早就习惯了在了聚光灯和媒体的包围下训练——新赛季开始之后，每日来这里希望采访的记者越来越多。这当然都要归结于上赛季他们的成功了。 就算他们去客场比赛，都会跟着不少媒体。就好像跟在捕鲸船后面的鲨鱼一样。有些人会很享受成名的感觉，有些人可能并不喜欢这样——就像唐一样。现在他不管走到哪儿，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四人摄制小组。大家在关注那些东方面孔的记者时，也会跟着关注他。这可不是他要的生活。 但他也并不是一个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要抱怨的人。所以不管自己多么不喜欢这种生活，他还是很努力的配合着对方的工作——这也是他的工作。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就是完全不以个人情绪作为参考，工作就是工作。这一点他和唐恩有些差别，唐恩经常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去，并且已经成了他的独特风格…… 好在，唐这种“楚门的世界”样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在第三轮联赛开始前两天，CCTV5的人告诉唐，他们拍完这场比赛，就要离开诺丁汉，回国去了。第三轮诺丁汉森林对富勒姆的比赛将是最后一次。 这让唐长出一口气，被人盯着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虽然唐恩给他说“没什么，你平常怎么工作生活就还怎么样工作生活”，可实际上怎么可能真当身边这几个人空气一样呢？这绝对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三轮联赛越来越近了。 第三轮联赛诺丁汉森林又是客场，这次的对手实力并不强——此前一负一平仅列第十八位的富勒姆。CCTV5选了这场比赛去拍摄，这是精心挑选的结果。虽然没有能够拍到主场气氛有些遗憾，但是这场比赛对手并不强，唐恩的球队会很容易获得一场胜利，对于这次拍摄工作来说，倒也算得上是“Happy_en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