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玉簪花
屋外有风吹过,落雨打在琉璃瓦上的啪啪声绵绵密密。墨色的发丝散了满枕,解了璎珞,坠了钗环,靡靡滟滟。 天边露出一丝光亮,院子里的玉簪花缓缓绽放,因为下过雨,还带着分不清是露水还是雨滴的液体,晶莹一片,散发着它独有的芳香。 再过了一会儿,打更人回家去休息了,人们忙碌了起来。 窗户没有关好,晨曦的光透过窗户进来,洒落在阮清欢的侧脸上,本就美极的她,此刻看着,更添一股妖娆魅惑。 阮清欢迷糊中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才觉得舒服了些,又转了个身,继续睡着。 “父王。”阮慕寒清晨便会起来练武,只是没想到今日他的父王会过来看他。 “嗯。”淮南王点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竹林一片缠绕着,假山池水喷洒,再没有其他的了,不禁皱眉,他淮南王的嫡子,竟是住在这样的院落么? “慕寒,你这里怎么没有盆景?”淮南王问了句,语气中却是含了淡淡的疏离。 阮慕寒也是皱眉,父王清晨过来就是问这些的么?如果是,那么不必了,以前那么多日子他都不曾问过,如今长大了却来问,做样子么? “孩儿不需要,父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最好是回你的爱妾那里去,一辈子不相见倒落得清静!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父王!”淮南王怒喝,他好心好意来看他,就是被这样对待的?! “呵,”阮慕寒冷笑,继续说:“那么请问父王,你有多少年不曾踏入孩儿的院子了?自母妃不在以后,后院众姨娘得宠,梅姨娘得势,哪一样不是你纵容的?如今你问我这样对你,呵,看在你生我一场的份上,我才叫你一声父王,别太自以为是了!” 像是在说多年的积怨般,语气也不善了,只有阮慕寒知道,他的心,在痛。 “你。”淮南王被他的一番话惊得倒退了好几步,他没有想到这些,的确是他疏忽了,从王妃消失后,他就不再过问这一对儿女,种种事情历历在目,他再无颜面,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看着如此的淮南王,阮慕寒心揪着的疼,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凭什么他要受这么多年的冷落?凭什么因为他是父王就能够被原谅! “父王,如此看来,今早孩儿是练不成剑了,孩儿告退。”再不给说话的机会,他不想听他无谓的解释,他只知道,够了,一切都够了,就这样了吧。 见阮慕寒离去,淮南王慌了,连忙喊:“慕寒!” 阮慕寒步子一滞,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关了房门。 只留淮南王一人愣在原地,他的儿子,长大了,所以敢和他说这些了,只是到底是他的疏忽,叹了声,回去了。 阮清欢正用着早膳,辛悦在一旁侍候。 “郡主,好久没看到您吃得这么香了。”辛悦真诚地感叹,郡主从摔了脑袋后,就变得更明媚开朗了,不过她的纨绔貌似一点也没变啊。 阮清欢咧嘴傻笑,有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婢女,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她觉得知足,所以她要活得恣意潇洒。 “自然,死过一回的人了,再看不开我可不就是白活了么?”阮清欢喝完了药粥,拿了块枣泥山药糕吃着,冲辛悦一笑。 辛悦以为是自己触碰到了郡主的伤心事,忙跪下,颤着舌头说:“奴,奴婢,奴婢不是故意惹郡主想起伤心事的,求郡主恕罪!” “你这傻丫头,起来,我没有不开心,都说了我很知足现在的生活,知足常乐,又怎么会怪你?”阮清欢佯装生气,命她起来。 辛悦听了,便知她说的是真的了,也为她高兴,谢了恩起身递了张帕子给她。 阮清欢接过,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又漱了口,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古代就是有一样不方便,刷牙,这里没有牙膏,只能用茶水漱口,悲催死了。 “辛悦,我刚刚闻到玉簪花的香味儿了,你提个篮子,随我去摘。”阮清欢想到玉簪花的典故,就十分想摘来。 “是。”辛悦答了声,便去拿篮子了。 出了房门,走了几步路远,便看到一片玉簪花的花海,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萦绕在心间。 “果然是开了,辛悦,玉簪花有个美丽的典故,你可想听?”阮清欢莞尔笑道,不知为何,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愿闻其详。”辛悦也是喜欢这玉簪花,自然愿意听。 阮清欢走上前去,摘了一朵玉簪花,凑近闻了闻,才道:“在许久之前,有位姑娘名叫玉儿,十分美貌,就如同这玉簪花一样,她与一个男子王强相爱,两人生活得很幸福,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个大恶人,贪图貌美女子,玉儿姑娘为了要制止恶人对女子的摧残,便主动去引诱那恶人,在二人的酒里下了毒药,恶人防着她,要她先喝,玉儿姑娘没有办法,只得喝下,恶人也随着喝下,后来,两人都死了,恶人是没有了,可是玉儿姑娘也没有了,王强伤心大哭,哭了许久,竟让玉儿姑娘又活了过来,两人便离开了那个地方,幸福地生活着,在那位姑娘躺过的地方,开出了一片美丽洁白的花,形似玉簪,人们都感叹玉儿姑娘的善良,以为那些花是玉儿姑娘留下的玉簪所化,便为那些花取名为‘玉簪花’。” “奴婢听不得大懂,不过那位玉儿姑娘与王强也算是美满了。”辛悦静静地听完,有些事她不明白,但有些她还是能知道的。 “是啊,他们是美满的,所以玉簪花的花语,也是美满哦。”阮清欢长叹一声,故作俏皮地说着。 辛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来,与我一起挑着饱满的玉簪花摘了。”阮清欢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再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事。 辛悦点头,与她一起摘了起来。 摘了一篮子后,阮清欢看了眼觉得差不多够了,便不摘了。 “郡主,摘这些玉簪花做什么?”辛悦不解,这玉簪花好看是好看,可是若是喜欢,摘一两朵就可以了,摘上一篮子又能做什么? 阮清欢神秘一笑,说:“有大用处呢,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辛悦撇撇嘴,郡主又是这样神秘兮兮的。 到了主屋,阮清欢想起这个身体是会轻功的,学着脑海中原主用轻功的模样,竟真的成功了。 飞上了主屋的屋顶,阮清欢把篮子放下,让它晒,自己又跃下了屋顶。 看着一气呵成的郡主,辛悦心生羡慕也十分佩服。 “怎么,你想学轻功?”阮清欢看着她流露出来的羡慕之态,便知她也想学,抿嘴笑问。 辛悦点点头又摇头。 “你这点头摇头的,到底是想学还是不想学呢?”阮清欢也是知道的,在辛悦心中,即便想学也不会有人教她的吧。 “奴婢想学,只是奴婢请不起教学师傅。”辛悦如实回答,她知道,郡主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 “嗯,”阮清欢点头,又说:“日后本郡主教你,也不用你拜我为师,不背叛我就行。” 辛悦大惊,郡主亲自传授? “谢郡主,奴婢绝不背叛郡主!”辛悦忙道谢。 “嗯,记在心里就好。”阮清欢不知道辛悦能否一辈子不背叛,但她要的是在她还未出阁前不背叛她。 辛悦答是,看了眼屋顶的玉簪花,便知道郡主是要用来做香囊了。 主仆二人回了屋子,阮清欢小憩一会儿,辛悦便守在门外。 在阮清欢休息期间,冥世翊来找过,却得知她还在睡便回去了,只交代等她醒来让她去找他,辛悦应下了。 “其实,郡主与翊小王爷倒是蛮相配的,总比太子好。”辛悦小声地说着,在她看来,翊小王爷对她家郡主好的不得了,只可惜郡主在感情这方面总是迟钝。 丞相府。 “娘,您看女儿摔的!”叶浅语扑到丞相夫人张氏怀里,撩起衣袖,万分委屈。 阮清欢,即便我不能动你分毫,但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这,这是怎么摔的?这样严重,”张氏看了,心疼她,对着一旁坐着的丞相哭诉:“相爷,语儿都摔得皮破了,我的语儿啊!” 叶浅语也是配合着张氏,小脸上梨花带雨般地喊疼。 “怎么回事?语儿,你与为父说说。”丞相毕竟是丞相,老狐狸了,说起话来分量十足。 叶浅语哆嗦着,哽咽着说:“昨晚语儿出府散步,遇上清欢郡主,可她摔了女儿不说,还不肯扶女儿起来!” 说到这里,是满心的恨意。 丞相听了,眉头紧皱,若是一般人他还能有法子讨回这口气,偏偏是清欢郡主,如此一来,竟是毫无办法,只能认栽,又想起景世子对清欢郡主的维护,今早收到的一封信,只觉得此事八成是语儿诬陷,堂堂郡主再不济也不可能出手打一个丞相嫡女。 “回去抹药,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丞相拂袖离去。 叶浅语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的爹爹居然不帮她,是以对阮清欢的恨更深了。 “娘!”叶浅语想着爹不肯帮,那还有娘。 “语儿,你放心,娘会帮你的。”张氏心里想着如何杀了阮清欢,因为她治阮清欢是不可能的,对方是郡主,只有请人杀了她才能解恨。 叶浅语得逞地腻在张氏怀里。 “啧啧,这个叶浅语恐怕是死到临头了。”屋顶的一名男子看完了这场“闹剧”,说了声便走了,以他对容世景的了解,敢动他看上的人,绝对是死路一条,不会再有第二条路。 因着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此刻天空架起了一道彩虹,说不清是怎样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