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疯丫头弑月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收的这个小徒弟和当初的那个人很像,不是容貌的相似,那个人清丽脱俗,反观这个小徒弟却给人一种仙颜妖姿的错觉,真正相似的是她们的那份恬静和纯真。 “慢点吃,别噎着。”冥世珩抬手为她顺顺气,眉眼含笑,温润得让人甘愿沉溺其中。 原本是不会噎着的,不想被他这么一拍,阮清欢是真的噎着了,呛得满脸通红,冥世珩赶紧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她让她喝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才说别噎着你就噎着了。”这时候,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导致小徒弟噎着的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喝了水,通了气,总算好点了,阮清欢做深呼吸状,好一会儿才说:“师父,徒儿不想噎着的…”如果不是师父要吓徒儿的话,她真的很想把这话说出来的,但抬头看到师父一脸担心的样子她又觉得这话不能说,实在不能说,说到底也是师父的一片好心。阮清欢撇撇嘴,虽然说师父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以为她是怕自己又说她,冥世珩“嗯”了声,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一角,然后说:“以后小心些便是,你虽还未及筓但也不是小孩子了,用过膳就早些歇息,至于人间的事,为师已经帮你传了信了,不必担心。” 还真是个体贴又温柔的师父呢。阮清欢撅着小嘴,也不知刚才是谁害她呛到的,不过她对这位师父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免疫力,不忍他自责,说起来对自己这个无赖徒弟也蛮好的,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 “谢谢师父,徒儿知道了。”阮清欢吃饱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闻到一股清香味,忽然想起这是容世景的帕子,鼻子一酸有些闷闷的。 冥世珩从位子上起来,走到门口,说:“自己好好休息,明儿早些起来,为师教你剑法。” 教自己剑法?阮清欢眼睛一亮,这个她愿意学!连连点头,说:“徒儿记下了,师父慢走!” 那语气,无一处不是在表明语气的主人此刻的心情,很欢快。 走之前冥世珩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温婉地笑着,杏仁儿般大小的双眼,乌黑发亮,如一泓清泉般吸引着人,不觉中就陷落在那双剪水双瞳里。 今日她穿的衣裳还是断魂阁送过来的,上了九重天一直没时间换一身,不过款式倒是新颖,看着也赏心悦目,淡紫色罗裙正好衬出她的肤白胜雪,又平添了几分柔情。 冥世珩不自在地移开眼去,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盯着小徒弟看这么久?假装咳了两声,再未说话,无声无息地走了。 而阮清欢,在师父离开后一个人撑不住了,也顾不得没有洗漱,摸着床的位置倒头就睡。 九重天,其实也就是凡人口中的天庭,传说天庭是没有日夜之分的,其实不然,九重天上虽然没有四季之分,但也是有日夜之分的,这里也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从前从未有人来过,又或者有人来过但都已成了仙,或是犯了事被打入了轮回,没了记忆。 “想的…”梦里,不只是梦到了什么,阮清欢低声喃喃,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自然是舒服的,若是,不那么冷清会更好。 从被君上扔出来后,小正太模样的残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找疯丫头弑月了,当然,他是一万分的不情愿。 说起弑月,九重天上几乎是都听过她的大名的,有关什么温婉可人、端庄有礼类的词,和她根本就挨不上边儿,弑月也和残阳一样,属于上古神器了,残阳是剑,弑月是鞭,不过二人都是有生命有灵识的,相传是在几千年前,那一次是仙妖大战,弑月与她的主人一同对抗妖族,只可惜弑月鞭的主人不知何故魂飞魄散了,也因此弑月就被留了下来,而残阳则是一直跟着恒景帝君奋战,虽说最后是两败俱伤,但也算是给了妖界一个血的警告,几千年来这才得以和睦相处。 偌大的宫殿里,残阳探出小小的脑袋,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的,见弑月不在这才放下心来,大方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走到案卓前坐下,自顾自地拿了糕点就往嘴里送,俨然就是一个主子的样儿。 殿内的一些仙娥又不敢吭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阳逍遥,不是她们不用心,而是因为这个小正太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们不知道这是谁,但见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不管了,只等弑月仙子回来。 “你们都怎么了,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不知道给我送杯茶进来,再不济酒也是可以的,以往你们可不是这样对我的。”吃了有一会儿了,残阳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有些难受,想喝些水润润嗓子却又找不到,抬头又看到那些个仙娥一脸戒备的样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 其中一个仙娥但是听清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弑月主人的宫殿,虽然弑月主人不在了,但是仙帝也没将宫殿收回,一直都是弑月仙子守着,从前也见过残阳上仙来这里,但是眼前的这个,呃,小男孩,她们是真的从未见过。 “不知是哪位仙君?”仙娥问了话,身子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残阳皱眉,怎么这些人都不认识自己了?遂说道:“我是残阳,你们居然忘记本仙了?” 真是的,他都来了这么多回了,不能因为最近这三千年没来过就认不出来啊!他可都记得她们呢!想到这里,颇有些不平。 “残阳上仙?”另一名仙娥捂着嘴失声问道,这,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谁能想到俊美的残阳上仙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呢? 见众人都很惊讶的样子,残阳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还是个孩童模样,无奈地叹了声,说:“正是本仙,只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还没缓过神来,如今才成了这么一个孩童模样。” 末了,他又觉得说得还不够,添了句:“再过不久,本仙又是九重天的第二美男子了!” 瞧,这话说的,也太厚颜无耻了! 之所以不说是九重天第一美男子,那是因为君上才是当之无愧的天地间第一美男子。 仙娥们倒吸一口气,不愿与他再说话了,纷纷退到一边,各司其职。 在司音殿呆了一会儿,残阳有些不耐烦了,那个该死的疯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手里捏着茶杯,脸色不太好看。 弑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滑稽又可爱的画面,一向不苟言笑的她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个可爱的小正太她是认得的,可不就是她的万年死对头,残阳嘛!就是化成灰她也还是认得。 上前去推了推他,冷冰冰地说:“起来,你该回恒景帝宫去了,这里是司音殿,不是你呆的地方。” 残阳被她这么一推,十分恼火,拂开她的手,怒道:“小爷我还不稀罕呢!要不是君上让我来,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这个疯丫头?” “疯丫头说谁呢?!”弑月也是个暴脾气,在其他神仙面前她可以做到冰冷,但在这个认识了几万年的旧相识面前,她从来都是暴躁无比。 “说你!你就是疯丫头!”残阳也是气糊涂了,没注意她话里的圈套,就这么落了下去。 弑月大笑,捂着肚子,笑抽了,一旁的仙娥们早就退下了。 “头一次觉得你也是蛮可爱的,哈哈,笑死我了。”弑月仍在笑,一点也不觉得做个疯丫头有什么不好。 残阳懒得理她,抓住她的手就往外飞去。 “死残阳!你要带我去哪儿?先说好,干坏事我可不陪你去!”她觉得跟着残阳一起胡闹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残阳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不屑地道:“笑得真难看!比我的小主人差远了。” “你才——”弑月正想反驳他,忽地听到他说的什么小主人,赶紧问:“什么小主人?” 不是她要多心,而是自家主子好歹也和君上是一脉的吧,问问也不会怎么样。 其实自家主子的心思她也知道一点,只不过君上与主子是兄妹,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所以她也有劝过主子,只是主子认定了的事从来都不会听别人的劝,对此,她也只能表示无奈。 只是如今出现了一个残阳的小主人,估摸着还是个女的,弑月就为自家主子不平了。 “唉,”残阳故作姿态,正了正衣襟,必要的臭美他还是要的,对上弑月的一双能喷出火的眼睛,心里打了个寒颤,说:“君上的徒弟,小爷我的主子。” “就这么多?”弑月眯着眼,不信他的话,见残阳点头,她又问:“男的女的?” 残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理解她好端端地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答了,慵懒地说:“女的。” “哦,知道了。”弑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本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下被证实了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再后来,她也没再问其他的,只是跟着他去见君上。 到了恒景帝宫,残阳一溜烟地跑了,弑月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好在是夜里,恒景帝宫平日里也没有人来,也就不觉得窘迫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个女的,最好是可以杀了。”想了许久,还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攥紧拳头利用灵识去探索那个女子的方向。 近了,又近了,再近些,好了就是这儿了。 弑月抬起头来看着那块匾额,流鸢殿。 “不过一个徒弟而已,君上竟然如此重视,流鸢殿,呵,若是主子还在,哪里有这个人的份儿?!”也不知道是生得什么气,总是觉得自家主子的死太过不公平。 施法直接进了殿内,转身进了卧室,只见一个少女睡在卧榻上,分明是一个凡人,却让她觉得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一股久违的气息扑鼻而来,萦绕在心间,久久未散去。 待走近了,借着屋子里的夜明珠正好将她的脸看得清楚。 “主子!”弑月低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不同的脸,但是她看到了主子特有的印记,右肩上的那朵鸢尾花。 记得从前主子在的时候,除了最喜欢音律外,唯一的嗜好便是种鸢尾花了,因为君上喜欢,甚至为了君上,主子还在自己的右肩上用红莲业火纹了朵栩栩如生的鸢尾花,红莲业火,蚀骨锥心之痛! 现在,她却在另一个女子的右肩上看到了这一朵鸢尾花,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主子轮回了?而并非是魂飞魄散? “嗯…”听到有人叫“主子”,迷糊中的阮清欢淡淡地应了句,她以为是她的属下在叫她。 弑月知道她不是在应自己,也明白自己还不能完全确定她是不是自己的主子,但是她终究是没有忍住,她与主子朝夕相对了几万年,感情太深了。 “主子,你一定是主子的,对不对?”弑月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轻轻地抹去,声音哽咽。 阮清欢太困了,所以不知道有人在身边说话,她梦到了一个很温婉的女子,那个人她是见过的,她的母妃,容世景口中的萱姨。 见阮清欢没有醒来,弑月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她会找到方法证明这个女子就是主子的转世的! 回到前院的时候,残阳正好回来,但是君上却不在。 人间。 “你是说,清欢郡主不见了?”黑暗中,一个女子紧盯着另一个女子问,心里边痛快极了。 女子点头,答道:“是的,阮清欢那个贱人终于不见了。” 高兴过后那名女子开始忧心起来,不见了?是怎么个不见了法?这会不会是阮清欢的阴谋,然后等着她往里跳?想想觉得也不无可能。 “公主,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要不是浅语无意中发现,臣女也不知道。”叶浅语见她不接话,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不禁有些不舒服。 公主?呵,就算长宁公主又能怎么样?只要她当上了太子妃,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别说是公主了,就是太后也不能动她。同时心里也更恨阮清欢了,如果不是那个贱人,她就可以嫁给景世子,虽然没有太子身份尊贵,可是她喜欢景世子,这一切,都怪阮清欢!她对她恨之入骨。 “消失了也不见得就对我们有利,她如今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难保不是她设下的一个陷阱,浅语meimei,本宫谨慎点也是为了你好,你可明白?”对于叶浅语,长宁公主也是十分看不顺眼的,只不过如今都是同一只船上的蚂蚱,被绑在了一起,她自然是要帮着她的,但帮到什么时候可不由得叶浅语那个蠢货说了算! 叶浅语本不愿点头,但碍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便道:“浅语明白,多谢公主照拂。” “嗯,那就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也不好。”长宁公主品了口手中端着的茶,似是有些困了。 “浅语告退。”说完便翻身出了殿门,提起裙摆用轻功一路飞回丞相府,竟是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个人,可见轻功是极好的。 若是有人经过,就会觉得十分诧异,前任第一才女居然只是个外表看起来柔弱不堪,实则会武的女子。 呵,这个世道,就快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