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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梅林

    世上怎会有这般好看的男子?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她想,若是这个男子是她的,该有多好。

    “姑娘,她们已经走了,你沒事吧?”手持长剑的少年朝她走过來,却见她目光呆滞,愣在原地,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不禁心情大好,不过又触及到她那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又下意识地换了柔和的语调,他想,他是魔怔了,这个姑娘分明就与自己不相干。

    他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是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整个冬天的冰凉,久久未能回过神來。

    少年身旁的另一位锦衣少年拍了拍他的肩,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嗤笑道:“不过是个迷恋皮相的低俗女子,慕卓,这种人不理会也罢!”

    像她这样的女子他见多了,根本就不值得慕卓出手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说不定还会是个麻烦。

    阮慕卓看了眼还愣着的少女,又瞥了眼至交好友,心想这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与她说话她听不到么?还是说,这是在故意引.诱他的注意的一种手段?当即便冷了脸,与好友一道走远了。

    待冥云烟回过神來的时候,已不见了方才那少年的踪影,仿佛自己所见所闻不过是梦一场,梦醒了,也就散了。

    “慕卓...”低声喃喃着这两个字,是他的名字么?真好听。

    街上不知何时又聚满了人,而那位路人大妈却是因为天冷,而早早收了摊子回家去了,人來人往的,却是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身影。

    还是申时初,家家户户却都起來了,耳畔传來各种叫卖声,又不时飘來一阵阵香味,冥云烟提了裙摆,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前,见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便买了两个包子,装作随意地问:“老爷爷,你可知道淮南王府往哪里走么?”

    京都太大了,即便是知道淮南王府就在京都某一处,可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转來转去总是转回原点,懊恼极了。

    正忙着做包子的老爷爷,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做些小本买卖的,哪里会知道淮南王府怎么走?姑娘啊,你还是去别处打听打听吧。”

    这姑娘看样子也不是缺钱的,说不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这淮南王府,却是真的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他也是刚搬來上京城,都沒走出过这条街。

    “这样啊,还是谢谢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看着手里的包子,即便肚子再饿也沒了食欲,随手扔进了一处装废弃物用的篓子里,刚走几步路,衣裙就被人从后边拽住了,不禁恼怒,回头一看,竟是些衣衫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乞丐,而那被她扔掉的包子,被一个乞丐捡了出來,狼吞虎咽地吃着,心中莫名地就软了下來。

    “求求你,好心的jiejie,给口饭吃吧...求求你了...”小乞丐拉着她的裙摆,不住地磕头,本就瘦弱不堪,如此一來倒是更显得可怜了。

    将他扶了起來,也不嫌弃小乞丐身上肮脏,浅浅地笑着,如沐春风之感,道:“好,jiejie给你些碎银子,你自己去那边买包子吃,可好?”

    说着已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取了些碎银子出來,交到小乞丐手上。

    “谢谢好心的jiejie,谢谢好心的jiejie...”小乞丐见自己手上有这么多碎银子,心里边更是感激她,只觉得她就是菩萨转世,來救济他们的。

    冥云烟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幼小的肩,道:“快去吧,别饿着了。”

    小乞丐连连点头,朝散发着香气的包子铺跑去,生怕晚了就买不到了似的。

    转身继续朝前走着,路边的小摊不知道淮南王府,那么有名的酒楼应该是知道的吧。

    箫声荡漾,梅花芬芳,游荡在梅林中,于箫声中彷徨,思绪被拉长,只觉得岁月在静静地流淌。

    又是一阵清丽的曲调,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阮清欢将残阳剑收回,一个恍惚,人已到了冥世珩跟前,邀功似的笑着,道:“师父,这招隔花月影徒儿学得如何?”

    与师父一处练剑的感觉真的轻松,就好像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只是师父吹的曲子有些凄凉,却是不知何故,之前听残阳说过,流鸢殿是以一个女子的名字而建的,师父他,是不是又在想那位姑娘了呢?

    “还需多练,鸢儿,为师说过,凡是练剑者,皆要做到心中无杂念,可是你,心中所思所想太多。”轻轻一挥,玉箫便消失不见了,叹了一声气,鸢儿到底是牵挂太多。

    只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说到底,不管是鸢儿还是自己,都有放不下的心事,若想做到无欲无求,怕是此生不能了。

    “徒儿记下了,”又想起妖王的事,最初的时候,师父也是因为妖王才來的凡间,若不然,自己是绝不可能遇上师父的。又在师父身侧坐下,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问道:“师父,妖王厉害么?”

    这么久了,她都不知道妖王究竟是个什么來头,是有多厉害,需要师父亲自來降服,心里存了几分好奇,若是不问出來,只怕会一直不舒服。

    冥世珩嘴角轻扬,看了眼小徒弟,又望向远处,白雪茫茫,不论是树上还是地上,都是满满的积雪,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年仙妖大战的时候。

    “算是厉害的吧,若是为师不在了,这世间,便会成为妖王的囊中之物,”顿了顿,看着鸢儿一脸认真的模样,思索了下,又继续说着:“混沌之期,天地间是沒有凡人的,而就在那个时候,为师与妖王一同出世了,与之出现的,还有位神女,三人义结金兰,为师最大,神女最小,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天地间陆续出现了许多神仙,也有妖魔,还有人王伏羲,妖王是那时候才堕仙为魔的,不过他统领的是整个妖魔界,居住在妖界,自然就成了妖王,之后便有了仙妖大战,仙界人少,不敌妖界,死伤惨重,而神女,却是在这一战中以自身禁术死去,最终妖界惨败,妖王被封印。”

    其中有一些他是做了隐瞒的,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鸢儿知道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若是说了出來,鸢儿会离自己远去。

    阮清欢听了个大概,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又不好再问,只是她对这其中的神女很是好奇,是不是就是那位流鸢神女?

    “这样说來妖王的确是可怕的,师父,那你。。”她很担心啊,那位神女可是以命倾注,却只是将妖王封印,而不能杀死,可见妖王是有多恐怖,那师父明日要去阻止妖王出世,岂不是很危险?

    冥世珩淡淡地笑了笑,打断她的话,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为师不会有事的,明日午时是他的修为为零之时,届时为师便可将他击杀,以绝后患。”

    “那万一妖王提前出世了呢?”阮清欢撇撇嘴,很是不赞同师父的话,凡事都不可能说一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想师父有事。

    看着扁嘴的小徒弟,冥世珩轻笑了声,又想起她的话,凝眸想了想,神情严肃,道:“不会的,妖王封印的时候也是午时,是要历经三千年整才能重见天日,若真的提前出來,便就不是妖王了。”

    只是鸢儿说的也不是不可能,若真的提前出來,那出來的又会是谁?这些他是真的沒有想过,看來今晚得先去看一下了。

    “不是妖王?那还能是什么?”阮清欢讶异,若不是妖王那又是什么,怪物么?

    摇摇头,道:“为师也不知,鸢儿,练剑吧。”

    似乎是不愿意再提,也的确是,这个话題本就沒什么好说的,不论最后出來的是妖王还是怪物,都是留不得的。

    起身,手中又出现了那把绝情剑,独自走在梅花盛开的雪地里,说了声:“为师先练一遍,你看着。”

    “嗯嗯!”阮清欢连连点头,只是神情有些古怪,只要一见到那把绝情剑她就会觉得胃里不舒服,可是又不想让师父为难,只得自己咬牙撑着。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从沒见过这样的剑法,真的是令人眼前一亮。

    咬着下唇,很是懊恼,自己方才还向师父邀功來着,可是这会儿见了师父的剑法,她就觉得无地自容了,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残阳在她的掌心里休息得也够久了,如一束光般从她的掌心钻了出來,看了看君上,又看了看小主人,不禁扶额,凑近她耳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声说道:“小主人,你还傻愣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让君上教你啊。”

    真是蠢死了,他堂堂残阳上神,怎么就会有这么蠢的小主人?想让人不说她都不能,简直就比濮阳长乐还要笨!

    听到耳边有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残阳,可是他好像很嫌弃自己的样子,阮清欢沒好气地说:“我这不是在看嘛,你凶什么凶?小屁孩,谁让你出來的?”

    自己都沒召唤他,他倒好,自己跑出來了,是不将她这个小主人放在眼里么?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冷意,不知对谁。

    害得她分了心,小屁孩就是在讨打,以为有师父庇护着自己就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呵,真是太天真。

    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冥世珩将最后一个招式练完,便收了剑,朝他二人走过來。

    本是蹲着看师父练剑的阮清欢,这会儿见师父走了过來,忙站起身,低着头唤了声:“师父。”

    残阳倒是想赶紧躲回她的手心里,可偏偏小主人双拳紧握,就是不让他钻进去,不由xiele气,乖乖地站着,道:“君上。”

    “嗯,”冥世珩淡淡地应了声,语调不温不火,听不出喜怒,拉了她的手,将她握着的拳头松开,道:“鸢儿,你将为师方才练的剑法重复一遍。”

    残阳见君上沒有责罚自己,心里松了口气,忙化作一道光,窜进了阮清欢的手心。

    “师父,徒儿,徒儿...”她想说自己沒学会,可是触及到师父温润如玉的笑容,又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道:“徒儿这就去练。”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现出残阳剑,努力地回想着师父方才的每一个招式,刚开始还好,可是越练到后面就越不行了,只感觉自己是在闹笑话,表演笑话。

    冥世珩本也不是真的要为难她,如今见到她这幅样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邪魅却又好看。

    “师父你笑话徒儿!”不自觉地就像个小孩子般,正想赌气地说不练了,却见师父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自己身边,抓着自己的双手,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來,耳畔传來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耳中,都仿佛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袅袅的茶香弥漫着,温热的液体体贴的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來。

    “闭上眼,仔细感受这剑法的精髓。”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样的动作是不经意的,却也是暧昧的。

    阮清欢点点头,师父只是师父,可以像父亲般也可以像兄长般,但唯独不会像心上人,她分得清,也必须分清。

    每出一招,便有梅花落下,于雪地的上空翩然起舞,凭添了份美好。

    段文凯寻到这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刺眼的画面,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终究是不属于他的,不论那个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也都不会是他,呵,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