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寻龙 09
黎明前的天色特别黑,牧狄和齐祥带着满身疲惫,披着晨露,扛着一身装备蹑手蹑脚的来到小楼前。 待两人推开那木门,巴老头儿就坐在堂中,脸上绝望的神情仿佛夺取了他十年的寿命,此刻看起来苍老无比。 牧狄和齐祥呆立在门口,巴老头儿听到声响,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当他看到两人时,浊泪汹涌而出。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来到两人身边,抬手想要摸摸两人的脸庞,却又畏畏缩缩的不敢伸手。 “是…是你们么?” “爸…我们没事!”牧狄于心不忍,赶忙和齐祥一起抓住老人的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说完,便倒在了两人怀里。 “爸!你怎么了?!”齐祥红着眼睛叫了起来,牧狄抬手一摸老人的额头,guntang无比。 “快,抬到床上,他发烧了!” 牧狄和齐祥手忙脚乱的甩掉身上的累赘,两人一背一扶,将老人安置在了床上。 ………… “还烧么?”牧狄端着鱼汤走进了老人的屋内。 “已经下去了,不过还是没醒。”齐祥坐在床边,眼神中尽是愧疚。 “没事的,烧退了就好了,他只是累了。”牧狄递过鱼汤说道。 齐祥叹了口气,接过鱼汤,小心翼翼的喂到老人嘴中。 半碗鱼汤喂下,老人的脸上慢慢浮上一丝红润,干裂的嘴唇,也湿润了许多。 牧狄擦去老人嘴角的残汤,帮老人掖了掖被子,“出来下,跟你说点事。” 齐祥随着牧狄走到了门外大厅,牧狄在地上散乱的装备中翻找出一根绳索,递给了齐祥。 齐祥诧异的结果,接着就被绳索一端那整齐的切口惊得一呆,“这是刀切的?” “恩,看样子我们被人盯上了。” “怎么会?!我们去的时候是半夜,再说了,我们来鄱阳湖的事谁也没告诉,怎么会被人盯上了?而且还是想要我们的命那种?” “我告诉了南风。” “你怀疑是南风?那不可能!”齐祥一下子甩掉手中的绳子,一把抓住了牧狄的衣领,“他是我们的兄弟!” “当然不可能,你想哪去了!”牧狄甩开齐祥,“我怀疑有人和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神户丸’号,他们似乎怕我们发现什么。” “是谁?你知道么?”齐祥仓皇的问道。 “不知道,如果说国内最有可能摸到我们行踪的,就是张奕。”牧狄眼神冰冷。 “是他?!”齐祥心里一惊。 “齐祥!牧狄!你俩小兔崽子在哪?!”一声焦急的叫声从老人房间传来,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牧狄和齐祥赶忙冲了进去,之间老人趴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两人赶忙将他扶到床上。 “老爷子,你醒了?!”牧狄一脸兴奋。 “老爷子,你可吓死我们了,你醒了可太好了!”齐祥兴奋的哈哈大笑。 “谁吓死谁?!我以为…以为你们再也回不来了!”老人也很兴奋,不过语气却带着无比的痛心。 沉默,牧狄和齐祥红着眼睛沉默着,老人低着头,身子不住颤抖着,却也是沉默。 “对了,刚才你们叫我什么来着?”忽然老人抬起头,红着眼睛,笑盈盈的问道,刚才那份心痛不知道被他藏在了何处。 牧狄和齐祥相望一眼,笑了,“爸!” “哎!” …………….. 傍晚时分,巴老头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抽着旱烟,齐祥和牧狄在厨房忙活着。巴老头儿,没有追究两人两人是如何将他迷倒,如何偷去潜水装备,也没有收回那装备的意思,这到让他们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忙碌了许久,牧狄和齐祥终于将饭菜端上了桌,老人拿起筷子拨弄了两下,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又抽起了旱烟。 “爸,你这是…”齐祥想问又不敢问。 “爸,饭菜不合胃口么?”牧狄看齐祥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合不合胃口我不知道,不过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巴老头儿端起一碟不知道是什么的黑糊糊玩意儿递到两人面前。 “鱼!”(“鸡!”)牧狄和齐祥同时喊了起来,说完两人一愣,又同时喊道:“鸡!”(“鱼!”) “哎,看来你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要不你们谁试试?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牧狄和齐祥尴尬的看看,却谁也不愿意动筷子。 “爸,…你在房中的那几天,我们给你送的饭菜…”牧狄咽了咽吐沫问道。 “倒了。” “倒了?那你吃什么?”齐祥一惊。 “我先问问你们,那几天你们吃的什么?” “泡…泡面。”齐祥老实的回道。 “哦?你们吃的泡面啊,你们都不吃自己做的东西,竟然让我吃?!你们都吃的是泡面,我为什么就不能吃泡面?!”老爷子一脸的不满。 牧狄和齐祥瞬间崩溃,感情老爷子是倒了他们送去的饭菜,靠着偷吃了几天泡面度日的。 “倒了吧,这不是人吃的。”老爷子看着桌上那些不知道是何物的饭菜,一脸害怕的说道。 “那…咱们吃什么?”牧狄看看黑漆漆的门外问道。 “泡面吧。”老爷子咂巴着嘴,无奈的说道。 “哦,好。”牧狄和齐祥赶紧冲进了厨房,虽然泡面很简单,但是这一刻,他们谁也不敢落单在外面陪老爷子。 三人吃完泡面,牧狄和齐祥收拾好一切,老人坐在厅中抽着旱烟,牧狄和齐祥站在一旁低着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非要下水?非要找那‘神户丸’?” “爸,有些事情,我们不能说。” “都叫我爸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不成是国家机密?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国家的人?文物贩子?挖宝的?” 牧狄和齐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罢了罢了,你们要是真想找‘神户丸’,就听我说道说道。” “你不在意我们身份了?你不怕我们是文物贩子,将文物卖到国外?” “我是人老了,眼睛可没花,要说是国家的人,你们身上没那股专横气儿,要说文物贩子,那更不像,你俩连我这里有啥都看不出来,就你俩那呆头鹅的样子,还文物贩子呢,看见没,我这烟杆,慈禧那会的老物件儿,你们看出来了?我做的这把椅子,上好的红木,沈老财那会儿的老家什,还有桌上放的这碟子,正宗的宋代官窑,你们看出来了?还有这…还有那…你们看出来?” 老爷子一个个的指下来,这厅中上年代的老物件,不下五六件,看得牧狄和齐祥是一愣愣的。 “就你们还文物贩子呢,街边练摊的都比你们强!”老爷子满脸不屑。 “这些东西你是…” “鄱阳湖可是连着长江,是个航运的主要通道,千把年来沉船可是不在少数,我们这些常年打渔的,谁家里没有捞上来点儿老物件儿?” “行了行了,别杵着了,做吧,我还是给你们说说‘神户丸’吧,能打消你们再下去的念头最好,打消不了,让你们有点提防也行。”老爷子神色有些苦。 牧狄看出老人实在是不想让他们再下水,却也知道拦不住他们,看着老爷子那心痛的模样,牧狄于心不忍,想说点什么,不过老人却没给他机会开口。 巴老头儿摆手,让牧狄把话咽了下去,“‘神户丸’沉的那会,我才十多岁,那会的事我还有些印象,2000吨级大船,到了老爷庙那儿,雷电齐鸣,大风突起,就跟你们那天遇到的情况一样,那么大的船,没两分钟便沉了,船上286名小鬼子,一个都没活下来。 都说那船上载满了咱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于是当时很多人都下湖想捞点上来,可是下去的人连个船影子都没见着,后来小鬼子派了一队人来调查,下水的人就活下来一个,还是几天之后被浪推上岸的,不过人已经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老蒋那会也派人来调查,还请来了个美国啥名气很大的潜水专家,叫爱德华还是爱华德的,记不清了,下去也是没找到东西,跟他下去的十几个人全都没了影,就他自己回来了,不过却是吓得脸都白了,别人问他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说,收拾包袱就回了他那美国老家。 当时我爹也被征了去当助手,就再也没回来,我现在都忘了我那短命老爹的模样了。 后来这几十年,也有人不断的来找这‘神户丸’,我也有几次被人请去当向导,当时年轻气盛,他们给的报酬也不低,我就跟着去了,可我从没下过水,也没跨进过那片水域,我只是给他们指明位置,在那区域外,撑好船等他们就行。 我带过三批人,却没有一批给过我他们许诺的报酬,不是他们赖账,而是他们要么疯了,要么根本没人回来。 从此我就再带过人去那里,也许就是因为我一时贪念,葬送了三批人命,老天爷惩罚我,就将我那小崽子要了去。 所以,我真不愿你们去那里,如果你们要去,我也跟着去!” 巴老头儿将烟锅使劲的在鞋底磕了磕。 “这怎么行?!”牧狄和齐祥顿时叫了起来。 “没什么行不行的,你们非要去的话,就必须带上我,好赖都是老爷们,咱也别墨迹了,就今天晚上吧,我去准备些东西,不管有没有结果,早解决早没事。” 说着巴老头儿就拎着烟袋出了门。 “怎么办?”齐祥向牧狄问道。 牧狄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他,而是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一组号码。 “南风,给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名叫爱德华的潜水专家,参与过几十年前的鄱阳湖‘神户丸’号打捞,我们怀疑龙骨在‘神户丸’上!” “‘神户丸’?!等一下,我这就查!”远在美国的南风也顾不得问清什么,飞快的在网络上查了起来。 此前牧狄向他要鄱阳湖的资料和潜水装备,他就有些怀疑两人是在鄱阳湖发现了什么,两人很可能就是在寻找消失的‘神户丸’!此刻牧狄的要求,更是确定了他的判断。 鄱阳湖老爷庙水域的事,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查,越查越是心惊,不过他知道,牧狄和齐祥根本不可能放弃,现在能帮他们的,就是尽量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为他们找到更多的有用资料,让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大一些。 没等两分钟,南风找到了爱德华的资料。 “牧狄,还在么?我找到了!” “在,说吧。” “爱德华,全美上个世纪最著名的潜水专家之一,曾受***政府邀请参与过鄱阳湖‘神户丸’号的打捞工作,最后无功而返,潜水小队,只有他一人活下来,从此他就对此次打捞,缄口不言。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出了本回忆录,详细交代了打捞‘神户丸’时发生的事:他和队友先后下水十几次,都没有在老爷庙水域沉船位置发现‘神户丸’号,2000吨级的货轮,凭空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在那最深不过18米的湖底,他们也没发现任何沉船。 最后一次下水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刚潜至湖底,湖水就开始没有征兆的剧烈搅动,泥沙被从湖底翻了上来,到处是一片昏暗,不时还有剧烈的响声从湖底传出,接着就是数道白光乍现,巨大的吸力一瞬间就将他的队员拖进了湖底,消失不见,他自己运气好,抱着一个木箱,浮到了水面,这才活了下来。” 南风说完这一切,电话那头的牧狄却一直沉默着。 “牧狄…还在么?” “嗯?在,怎么了?” “别去了…有没有龙骨无所谓,‘寒水珠’和‘仙素’够我们吃一辈子了…别去了,行么?” “……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 说着牧狄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