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寻龙 14

    正当牧狄和齐祥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感到怪异之时，巨龙探嘴，叼起两人就那么轻轻一甩，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坐上了龙背。

    巨龙龙头高昂，似乎仰天长啸，牧狄和齐祥虽没有听到嘶鸣，却觉得那声龙吟在心底响起，

    船身晃动的更加厉害了，不断有东西坍塌下来，裹着青光的巨龙，稍一摆身，便轻而易举的撕破船舱，来到了湖中，牧狄和齐祥在这一刻，除了震撼，更是为那拿不走的满仓珍宝而心痛，不由回头看去，只见那由沉船堆积而成的沙坝，此刻正疯狂向一起挤压，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再使劲的像揉捏一团松软的胶泥一样，揉捏着那屹立千年的堤坝。

    回头想想，谁又能想到，这沙坝之下，竟然是由千百年来的沉船堆积而成的，牧狄和齐祥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两个连命都不想要的门外汉，谁又能疯子般的一探再探这乱流涌动的沙坝？又怎能发现这沙坝的秘密？

    正当两人还在回头观望，巨龙身子一卷，跃出了水面，湖水从牧狄和齐祥的身上无力的滑落。

    两人顶着巨大的反差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又再次愣住，黑雾依然在弥漫，到处都是一片无天无地的昏暗，一道道闪电还在不断的劈下，湖面滔天的巨浪仍在翻滚，比他们此前登上红船时的情况更加凶猛剧烈，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巨龙带着满身青光不断在一道道闪电之下腾空游走，巨大的风压，压的牧狄和齐祥紧紧的抱着巨龙那如同虚幻的脊背，一刻也不敢放松，此刻两人兀自强撑，说什么也不能掉下去，早已顾不得震惊。

    巨龙在空中猛的一停，毫不畏惧劈下的闪电，仰天无声长啸，那声长啸，又是在牧狄和齐祥的心底响起，牧狄和齐祥这次竟被震得气血翻涌。

    长啸过后，巨龙回首，看了脊背上牧狄和齐祥一眼，那眼神中似乎透出一丝僧侣辞世时才有的神色。

    牧狄和齐祥顿时觉得脑袋像被撕裂一般，一段数千年的记忆像被压缩成一断飞快闪动的幻灯片冲进了他们的脑海。

    一条带着一双柔嫩犄角的小蛇破开蛋壳，好奇的望着一个到处都是青松翠柏，鸟语花香的世界，天空中不断飞过各种模样古怪，却灵气逼人的巨兽；小蛇一瞬间成长为一条身过百尺的巨龙，整日游戏江河湖泊，穿梭于青云苍天之上，或是沉于大江大河之下静静贪睡，或是盘于白云之上，好奇的看着穿行于世间的生灵百态。

    百年甚至是前年的孤寂，好奇慢慢变成习惯，巨龙开始寂寞，寻遍世间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和它一样的物种，巨龙开始焦急，开始疯狂，仰天的嘶鸣带来一次次雷电交加的暴雨，引起一次次江河湖海的滔天巨浪。

    终于，巨龙开始落泪，千年的孤独让它开始癫狂，开始疯狂的穿梭于九天之上，咆哮于苍穹之巅，悲愤的嘶鸣引发的数十日之久的暴雨，雷电不断辟在它的身上，它浑然不惧，带着遍体鳞伤一次次冲向粗壮的闪电，仿佛那闪电就是它不共戴天的仇人。

    终于，它再也无力抗争那来自九天之上的巨力，终于从云端落了下来，陆地之上，它再也无力回到天际，浑身酸疼的厉害，甚至连卷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暴雨还在不断落下，仿佛带着一股子暴虐的气息想将它淹没。

    慢慢的，暴雨停息，肆虐的阳光又炽烈的烘烤着它，干裂紧巴的感觉折磨着它，仿佛稍稍一动，自己便会脆弱的裂开，小若蝼蚁的小人，围着它，又是给它浇水又是搭凉棚，甚至还有无数光着脑袋的小人拿着青烟直冒的香烛为它祈福，这一刻它觉得很好笑，笑这些小人的痴傻，却又多想伸出舌头舔一舔这些小人，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虽然他们这样做有些傻的可笑。

    终于，无论小人做着怎样的努力，它身上的力气最终还是散尽，它聚集起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那苍茫的九霄，一滴泪珠从眼里滚落下来，一切在这一刻归于黑暗，散于混沌。

    牧狄和齐祥醒悟过来，只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滚落，抬手撕掉氧气罩一摸，原来滚落下来的是温热的泪珠。

    巨龙还在回首看着他们，看到他们回复清明，便冲两人点点龙首，又是回首仰天一声无声的长啸，它周身的青光飞快的开始抽离，全部向头部聚拢，光龙再次变成枯骨巨龙，没有了青光的包裹，龙骨开始一节节裂开，先是龙尾，再是龙身，一块块枯骨从天空落下，掉进了巨浪滔天的湖里。

    牧狄和齐祥没了龙骨的依托，顿时掉进了湖里，龙头也同时落了下来，就在他们身边飘荡着消失在黝黑的湖水里，玉简带着点点微光，飘飘荡荡而下，在牧狄和齐祥面前悠悠飘荡，牧狄和齐祥同时抬手，一人一半将玉简抓在手中，顿时青光像过电一般，飞快的席卷两人的周身。

    “龙魂：身死而魂在，聚天地之灵，通万灵之神，去死肌生白骨！”一段古意盎然的文字如同黄钟大吕般响彻两人的心底，这一刻，他们全身在湖底中受过的创伤，全部飞快愈合，除了潜水服上被划开的口子，伤口全部消失不见。

    牧狄和齐祥还在发呆，汹涌的湖水却没有停止，一道巨浪将两人高高抛起，两人顿时惊慌起来，两人还在空中，巨浪猛然脱离两人的身体，瞬间就碎在了湖面上，风雨闪电，甚至是浓雾突然间全部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牧狄和齐祥还在空中，身后的背景竟是乌云散去的明月，两人就像身怀绝世轻功的绝顶高手，凌空飘然于月下。

    不过两个“绝顶高手”却没有高手的风采，只听两人惊慌错乱的大呼小叫，随着被巨浪抛起的惯性，在空中手舞足蹈，怪样百出，划着弧度巨大的抛物线痛快的砸在了沙洲之上。

    这一摔，虽然沙洲松软，牧狄和齐祥却连惨叫都难以喊出，只觉得就要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呼出憋在那似乎碎裂的胸腔中的一口浊气，劫后余生的激动，带动着肾上腺激素的剧烈分泌，两人不住的颤抖，刚想歇斯底里的大笑。就在他们刚张开嘴巴那一刻，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塞进了他们的嘴巴，瞬间将他们的笑声，压回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