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心
初夏的天，蓝得鲜明透亮，没有半分杂质。阳光落在崖上苍柏的叶子上，水灵灵的绿。树下是一片紫色的小野花，一簇簇紫色的随风跳动，花斑鸠就在不远处咕咕地叫着，叫得唐方心烦意乱！ 叫什么！哭丧啊！老子还没掉一滴眼泪呢！你来撩sao什么！ 从天书碑下出来后，接受不了事实的唐方就坐在这天柱山顶，看着前方云海吞卷，看着一轮红日被吞没，被托起……唐方两世为人活了有四十年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多么渺小，而命运又是多么强大而不可逆转。携手共进的三兄弟，挥手间天人永隔。千百年前的来信和两口硬生生摆在那里的棺椁彻底打碎了唐方以往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诠释。 看着周围的景色，唐方哭了，大哥二哥在这个世界称孤道寡，君临天下，却也难逃时间的流逝。白云苍狗，世事变幻。他们除了青史留名，还剩下什么？他们只是时代的弄潮儿，却被历史遗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我呢？唐方扪心自问。大哥二哥是蝴蝶，扇扇翅膀能撬动历史的走向，我估计撑死就一桶油漆，在历史的长河里，只能污染一小撮世界，很快就会被淹没！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意义在哪里？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那我们，到底是历史的幸运儿还是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孩子？ 唉！这龟孙日子是没法过了！ 唐方有些懊恼自己的软弱，假如从这里跳下去，再醒来，也许一切就又回归原来。大哥，二哥和自己坐着飞机回家过年，团团圆圆，合家欢乐。这里的一切不过噩梦一场！ “殿下，您该吃点东西了！”小安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唐方身边，他心里有些焦急，皇上明天就到了，可是殿下这种状态能去接驾么？ “小安子，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小的，小的不懂殿下的意思！”虽然不懂唐方的话，但小安子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十天了，终于说话了！ “我是问你活着为了什么？” “回禀殿下，小的活着就是为了殿下，殿下就是小的活着的根本。自从王公公让小的跟随在殿下身边那天起，小的便成了殿下的影子，殿下在哪，小的在哪。殿下让小的生，小的就好好地活着，殿下让小的死，小的也会毫不犹豫的为殿下而死！”小安子惶恐的跪下。 唐方耐心道：“我不是让你表忠心，这不是期末考试，别那么紧张。我的意思是，如果把我刨除，那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小安子更害怕了：“小的怎么会把殿下刨除，自打小的净身入宫那天起，小的便已是皇家的财产。王公公能把小的指派给殿下那是小的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小的誓死服侍殿下！” 对牛弹琴……跟古代人谈论人生真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小安子见唐方又不说话，咬咬牙道：“小的活着是为了殿下，殿下活着的意义便是小的活着的意义！” “唉……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杨广，唐彦的棺椁令唐方失去了归属感，被历史遗弃的感觉令唐方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用比较矫情的词语形容唐方现在的状态就是：迷茫。 “殿下的意义是天下！” “天下？”唐方自嘲的笑了：“我什么身份你知道！” “所以殿下要自己争取！”小安子豁出去了，他以为自己明白唐方的心情，一个孩子当了七年孤儿，突然来了个父亲，还是比天还大的皇上，这换了谁都会欣喜若狂。可当这个事实被打破，能接受的又有几人？ 这就是为什么唐方会寂寞寒窗空守寡的原因了，他所想的没人能明白，别人能明白的，他都不在乎。小安子的担心的理由泰安皇帝就能解决，可是有些时候，大活人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争取来之后呢？即便我能君临天下，那又如何？即便我能达到太祖隋武的高度，那又如何？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石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这便是殿下您的宿命，太祖隋武在我们心中早已成为一种宏大的寄托，但是殿下您不一样，您是切实的存在，你承载着我们的未来，大燕朝的未来！”小安子发现自己胆子太大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我承担不了！”唐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太祖在看着您！” 唐方猛然抬头，是啊！天书碑下的秘籍和宝剑不正是承担了大哥，二哥的寄托么？大哥留下宝藏希望我和二哥过的好，甚至不惜怂恿我们造反；二哥留下秘籍和宝剑也是希望我过得好，只是也许他走过造反的路，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所以他只留下秘籍和宝剑希望我安安稳稳的生活，求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再说他们又何尝好过！一生都在寻寻觅觅当中！虽然有寄托，但是却太孤单！我呢？我虽然不知道活在这里为了什么！但是我不孤单！他们都在看着我！我要在这异世，在他们奋斗过的地方，在他们留下的基业里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他们失望！ 既然没有生活的意义，那就去找一个意义！他们能成就霸业！我又何尝不能！老子是王爷！虽然皇子的身份没了，但是世子的身份还在。皇帝无后，那么老子就做这时代的朱厚骢！凭着这身份，我要在这盛世王朝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伟业让后人仰望！就算无法超越大哥二哥，我也要做一个中兴之帝，千古留名。 青史怎能只有你俩而缺我！ 唐方起身，前方云海翻腾，一轮红日当空，金光照耀唐方全身。梨啸声传来，一直雄鹰字云海下扶摇而起，卷起一震旋风直冲九霄。唐方深吸了一口气，东南倭寇，北疆建奴，要怪就怪命运把我带到这里吧！你们注定要成为我名垂青史的垫脚石！ 唐方终于突破了桎梏找到了自己新人生的目标！虽然这是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但是唐方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无论这目标距离有多远，唐方走在路上，那么他只会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安子，我要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是我名垂青史，也可能会使我遗臭万年。你愿意跟着我么？” “小的这不一直在殿下身边么！” “好！”唐方远眺云海，有一种重获新生的酣畅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