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百零四:斩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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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裂缝像蛛网般蔓延,坍塌冰宫内的寒气被这场战斗蒸发的无影无踪,无数冰块融解,流向火焰龙卷造成的那条沟壑。 水流哗哗,血莲冥火嗤嗤,辛武在这头,火主的下半身子在那头。 宁淅雨脚踏樱花,飘然落下,静静地立在辛武的身边。 “死了吗?”宁淅雨望着鲜血淋漓的少年,黛眉轻轻蹙了起来。 他像来自地狱的魔神,行走在人间的光明里。 他邪恶,却坚守本心;他身染鲜血,又双眼清明。 “将死!”辛武淡淡回应,轻挑的眉目望着从火主下半身飞出的一束金色火焰。 火焰如烟花一样漂亮,冲刺的速度如风,但辛武知道,烟花再怎么漂亮,也只能存在一瞬;飞行的速度再快,也最终会落地。 这是火主的本命之火,是他的火种,是他的源生树,是他本能恐惧下的拼死逃离。 “请仙子帮忙看住这柄剑,邪鸦就在里面。”辛武望着宁淅雨漂亮的眼睛,后者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宁淅雨望着依旧站立了数秒的少年,轻轻拂袖:“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好!”辛武深深呼吸,充盈的空气撑大了他的体型,他下蹲起跳,如一支离弦之箭爆射而出。 本命之火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周围荡漾出一圈圈的火焰,火焰叠加链接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赤热火球。 辛武后来追上,径直冲入火球内部。 右臂上环绕的重引之心吸收那些企图靠近的火焰,风罡的存在让他丝毫不惧火主灼热的本体。 目光精准的他牢牢锁住火海内火主的本体,本命之火在火球的掩饰下化成一条虚张声势的恐怖麒麟,与冰王如出一辙的恐怖麒麟。 巨大的火尾爆甩而下,辛武双臂擒住大尾,火主将整个身体下压,直接将辛武从火海拍到了地面。 但他同样不好受,因为重引之心的引力和少年双手的拽力同样将他拖至了地面。 从深坑里站起来的辛武扭了扭脖颈,拥有双骨的他根本不在乎这种碰撞,手臂暴起的青筋如怒龙狰狞。 他握住火主的尾巴,猛力地将其摔到左边,随后摔到右边,又摔到左边,再摔到右边。 鲜血飞溅,火主嵌入地面的爪子抓出幽深的沟壑,但这并不能摆脱他被辛武暴打羞辱的事实。 他觉得自己像一件衣服,只能任凭别人揉捏搓打。 画面极其恐怖,极其血腥,极其震撼。 火主被砸的眼冒金星,七窍流血。 “保命手段确实不少,但都保不了你的命!”辛武有些不满自己的力量,暴起一拳将火主的前肢轰成一团rou泥,鲜血溅了他满身。 他一脚将火主踢至半空,天爆源星在手中迅猛转动,平静开口:“你太强了,所以一定要死。” 火主羞怒恼恨,不服地大吼:“若不是刚才的解体令我受了重伤,你以为你真能这么轻松地击垮我?” 辛武点了点头,诚实回应:“不能!” 他终于明白了火主为何千方百计试图求和以及毫无还手之力的原因。 刚才他与邪鸦的暗算确实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因为火主舍弃了最初的身体,麒麟之姿不过是只纸老虎,利用源力凝集而成的新生rou体。 “原来那是和领域一样的招式,你隐藏的很好!”辛武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当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后的代价也必然会选择自己。 他曾多次使用八门盾甲,绝境之态赢得战斗,但这些选择也差点毁掉了他的人生。 “你看中了我的源生树?”火主已经无力维持麒麟之态,重新变成一团金色火焰,镶嵌在灰色的天空中。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这场战斗,他输得心服,无论是战斗的技巧,专业的知识,灵魂强度,rou体力量,源力数量和质量他都全面落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如离开枝条的枯叶,飘向他无法前往的西方…… “如果我最开始没有暗算你,与你堂堂正正地斗一场,有没有胜利的可能?” 火主认真地望着辛武的眼睛,他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迷惘和犹豫,然后他露出了孩童时代的天真笑容。 “你和我一样,所以有一天你也会败给一个光明正直的人。” “你都要死了,没必要再给我一刀。” “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曾有人告诫我,宁向直中取,不向取中求。也许,我是没有听他的告诫才有今日下场。” “扯毛线蛋,暗算我是一种手段,正面杀我也是一种手段,手段不同,结果当然有差异。这和徒手杀人和拿刀杀人一样无聊,难道徒手的人就正直了?” “如果我们不是那么相像,你为什么总能看穿我的用意。”火主提高语气,带着不满质问辛武。 少年微微一愣,然后仰视着天空的那抹火焰,摇头道:“可能是我比你聪明?” “或许是你有比我更不能输的理由。”火主试探地询问。 “我喜欢这个理由。”辛武眼睛流转,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是不同的。” “我可以输,但不能死,而你可以死,但不能输。”火主无奈地笑了起来,盯着辛武有些感慨地开口:“我是一朵生长在淤泥中的黑草,你是一朵生长在淤泥中的莲花。 为了生存,我们在淤泥中挣扎的手段是一样的,但本质终有不同。” 辛武有些不明白火主的话语,他自己杀了许多人,从不敢认为自己是好人,之所以能赢火主难道不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够聪明? “世界上把某些东西看的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不多了。”火主轻笑开口,满怀期待地叙述遗言:“你战斗太没原则,做人又充满原则,当两者冲突时,一定会很有趣。” 火焰缓慢降落,生机带着温度渐渐流逝,露出熠熠闪闪的金色树根,飘向少年。
脸庞冰凉的鲜血落在被血莲冥火烧伤的手臂上,传来一阵猝不及防的疼痛,“嗤嗤”一声,辛武觉得自己的心口还是被火主撕裂出了一道口子。 这个自称为王的男人是真真切切地恐怖,无声言语中蕴含着狂风暴雨都不及的无形力量。 如果宁淅雨知道了广漠的屠杀,如果望守知道了绯真的离开,慕尼红是否安全,又是否会原谅自己的突然离开? 为了某些东西,他不择手段,而这某些东西,都是内心的坚守,两者冲突了,他该如何面对,他的伙伴又该如何面对? 这些被他刻意小心隐藏的心思被火主无情地撕开了。 最后总会有一方受伤,无论哪一方都是他不想接受的结局。 虽然刻意不想,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并不后悔曾经杀过的那些人,做过的那些事,因为生活提着刀逼迫着他前行。 前行是必须的,只是从前那个让道路泥泞的他可以选择用温柔的方式让沿途的鲜花盛开。 就像他得了粉碎病体时回答诺克一样,他从不后悔修行太过努力,只是觉得可以换一种更专业的方式。 过去的很多事都无法重来,但未来的很多事都可以改变。 “其实冲突也没那么难以解决,做错了就改,问心无愧就坚持,无论多么优秀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所以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辛武长舒一口气,提前给出自己的答案。 “哈哈……你很有个性,令我都想来凑凑你的热闹了。”火焰熄灭了明火,如一株放大蒲公英的源生落到少年的掌心。 “我以为你会自爆。”少年轻轻握住这株仿佛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树根,有些不解。 “王不接受粉身碎骨的死法,王难得欣赏你,所以王将源生树借你,这样王就会一直在斗争的路上活着,先杀心眼,再杀其他,看着你煎熬地成长挣扎,最后把你也烧死……烧死……烧死。” 闪烁的源生树发出凄惨而又自豪的大笑,“烧死”二字拖长音调,一直重复,不甘到悠长,无奈到寂寞。 它如心脏般频率极快地收缩,体型剧烈地抖动,约莫过了两分钟,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火主死了,真的死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死了! “妈的,这啰嗦家伙终于挂了,臭屁的酸腐话听得小爷耳朵都长茧了。”永夜翘着二郎腿,轻描淡写地开口让辛武安心。 辛武撤掉天爆源星,望着手星的源生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他从没打算吞噬火主的源生树,获得火系力量,他只是打算用这千辛万苦的源生树来提升自己的火系亲和度。 所以火主的源生树是看不到自己以后的成长历程的,自然看不到他的冲突、挣扎。 他想要的力量至始至终都是剑符——流刃极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