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相依 （3）
骑队近了，冯晔眼睛眯起来，敛去精光，只从旗号和装备看，就知这是完颜康的卫队，除开他的亲卫，没有部队能装备得这么好。 四十年来，异人的涌入对土人的世界造成影响的地方何止是武林。 就拿军队的配置来说吧，只要有条件，每个小队至少会设置一个异人的位置，哪怕这人没什么实力，甚至在战斗时是个累赘。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利用异人的飞鸽传书，及时传达军令。 和异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鸽子不同，土人只有掌握了驯鸽技能才能用鸽子传递消息。 当然土人也有其他办法传递消息，比如驯化犬类、猎鹰、海东青等动物，更高大上点的还有利用术法、符咒，不过总而言之，这些方法都限于普及面不广，没有招募异人来得方便。 再拿军队的装备来说，自从异人中的匠人大师不断涌现，现在军队的装备每隔几年就要淘换一次。新的防具防护性更好，质地更为坚硬，重量更轻，功能更多，而武器则更为锋利、耐用、不易折断。当然异人所造装备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便宜产量大，正是因为这点，在军用装备的市场里，土人工匠们再无立锥之地，只得转行做民用。 冯晔一见这骑队的装备，立知这些人是西金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都配备了全身甲，马匹也是具装，放在二十年前，这就是整个北朝也仅有一支的万人队——铁浮图才能装备的。二十年后，装备先进了很多，但这一身甲骑具装仍是价值不菲。 尤其是看这骑队是着甲行军，可知这身装备必然轻得可怕。不管是从材料上还是从工艺上做到这点的，这一身装备的成本就立刻上升十倍都不止。 冯晔当年在军中爬到了将军的级别，也就本人下发了一套这样的盔甲而已，连亲卫队都没如此装备过。 冯晔扶着于玫华下马，一手牵着马，一手牵制妻子的手让到路边，低着头，静候骑队路过。 阳光下，灿烂夺目的金银两色铁流从冯晔身边呼啸而过，百人规模的铁甲骑军之后，是一个百人队的轻骑，之后又是一个百人队的轻骑。 冯晔心道这才对，要是这后面的两队骑军都是如前锋一般的重骑兵，有着这等实力的完颜洪烈父子根本不可能被一路撵道西域来，早就以之为主力打回塞北了。 冯晔哂然一笑，笑自己多cao什么心，雄图霸业也好，高官厚禄也罢，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于己早都已经无关了。他暖暖地笑着看向身边的于玫华，这就是我以后活着的意义，他心里说道。 好不容易骑队都从身边过去了，冯晔拍了拍妻子身上的浮土，再拍了两下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扶着她上马继续赶路，背后的骑队停了下来，分出数骑向他们驰来。 当先一人策马来到冯晔面前，仔细认了一下冯晔，转头向后方叫道：“是他。” 冯晔心知是被人认出了，抬头看这人，有些眼熟，是以前军中的同僚，但不熟，叫不上名字。 大队骑士拥着一人来到冯晔面前，这个人冯晔不会认不出，躬身施礼道：“冯晔见过赵王世子。” “大胆！”一旁立即有人喝骂道，“这是太子殿下！” 完颜康摆手道：“无妨，故人相见，哪来那么多礼节。” 他跳下马来，扶起冯晔，作亲热状道：“卿何故在此？” 冯晔面露苦笑道：“为人所迫，颠沛至此，实在是一言难尽。唉！”这一句一言难尽，带着深深的叹息。冯晔不知该叹息这几年的逃亡生涯，还是该叹息自己华盖运依旧，处处横生枝节。 完颜康也不多说什么，径直问道：“冯卿愿不愿意为我西金效力？” 冯晔微微一笑，道：“事到如今，微臣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到冯晔自称微臣，完颜康知他已经肯了，大笑道：“好！好！” 完颜康唤过一名亲卫道：“来，把你的马给冯卿。”然后他注意到了于玫华，问道，“这位是？” 冯晔答道：“这是贱内。” 完颜康笑容更盛，却只是道了句：“原来冯卿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决定放弃原定行程，亲自带着冯晔到轮台去。 和完颜康并骑走在骑队里，冯晔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完颜康搭着话，时不时的瞟一眼身侧的于玫华。 完颜康不以为忤，有牵挂的人才更好控制，他问道：“爱卿成亲几年了？” 冯晔答道：“好多年了，后来失散了，近几年才找到。” 完颜康笑道：“贫不移志，富不易妻，冯卿真是难得。” 冯晔也笑道：“贵不易交，殿下也是世间少有。” 其实两人昔日只是泛泛之交，点头而已，但在这偏鄙的西域，能遇上京华旧识，言谈相和，完颜康此刻心情大好，承诺道：“只要冯卿忠心于我西金，节度一镇也不在话下。” 西金现下仅有三座城池，完颜康一下就许出一座城的城守，手笔不可谓不大。不过这一方面是对冯晔能力的肯定，另一方面也是对冯晔的试探。 冯晔对此间道道心知肚明，连忙推辞道：“晔新投之人，安能置之方镇，只愿留于殿下身前，拾遗补缺，备询待诏即可。” 完颜康大笑，与冯晔这等聪明人交谈，畅快淋漓，根本不像那些蠢笨手下一般需要反复提点，还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拍冯晔的肩膀道：“冯卿大才，我固知之。” 完颜康对冯晔的戒心去了七成，然而这官职的事情，却不再多说了。冯晔出身于慕容鲜卑，以前在军中并不怎么亲近于他的对头，拓跋鲜卑的拓跋西威，但到底是不是对方派来的jian细，还是派人查探一下再说。 完颜康心中基本肯定冯晔是流亡至此，他这西金虽说雄踞西域，但和中原的大势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犯不着动用冯晔这种人才来做死间。他看得出冯晔对于玫华的感情是认真的，只要控制住于玫华，让冯晔干什么事情都成。 于是完颜康问道：“冯卿到底得罪了谁？”